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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接流水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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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對錯

五五、對錯

她心中也明白,華容未必不是真心喜歡寧王,也應是心甘情願跟著他,到今天這步田地,也不可能再將華容從寧王手中接回來。
「滾開!」
簡璟辰見藍徽容似吐息都有些艱難,眼中閃過疼惜與不忍,伸出手來。藍徽容眸中寒光一閃,長劍橫在胸前,冷冷地注視著他。
簡璟辰輕輕將她的手扳開,將衣衫扯平,柔聲道:「不妨,你在此等著,我去與她說。」  他正要邁出房門,一道寒光如蛇信般向他咽喉襲來,簡璟辰腳定如松,身形後仰,右手一推一送,藍徽容手中長劍一個迴旋,借勢從腰后遞至左手,橫削向簡璟辰右肋。
她在府門口呆立半晌,見時候尚早,想起多日未去看望藍家人,便向城東走去。  藍家眾人慌不迭地齊聚大廳,一番紛擾之後,藍徽容四顧未見藍華容身影,望向藍二夫人:「華容妹妹呢?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我去看她。」
聽仇天行說起藍徽容,孔瑄眼中浮起溫柔之色,望向仇天行:「師父,今日蒙您與徒兒推心置腹,徒兒不甚感激。徒兒也不圖日後之功名,只要能與容兒平安度過後半生,便於願足矣。」  仇天行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阿瑄倒真是個深情種!罷,以後之事現在言之過早,眼下救你性命要緊,你還是快些將寒山圖和鐵符拿回來吧!」
想到終是因為自己而將華容推上了這條道路,藍徽容心痛難言。想起下翠姑峰來經歷的一切,她疲倦不堪,一直緊繃著的心弦似就要斷裂,胸口一陣陣絞痛。此時此刻,她只想依在孔瑄肩頭痛哭一場,發泄心頭的傷痛之情,她只想縮於他的懷中,閉上眼,再也不要看到這個骯髒的世界。  孔瑄,你到底去了哪裡?藍徽容在心底默默呼喚,陽光一寸寸西移,時光一分分流逝。胸口絞痛漸漸加劇,呼吸都似有些不暢,她雖處於迷糊之中,也漸覺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掙扎著站起,眼前發黑,暈倒在地。
藍徽容又是一陣眩暈,心中絞痛,俯身將藍華容扶起,喃喃道:「妹妹,是我對不住你。」  藍華容哭泣漸止,緊咬嘴唇,回頭看了鎮定自若的簡璟辰一眼,猛然仰起頭來,大聲道:「姐姐,你不用這麼說,是我對不住你。我是自願hetubook.com.com的,我是真心喜歡王爺,為奴為婢,我都心甘情願。」  藍徽容看著滿面激動決然之色的藍華容,如遭重擊,胸口氣血翻湧,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徒兒暗中探過幾次,但那宅中隱有五行八卦之術,而且守衛森嚴,都是慕少顏一手訓練出來的暗衛。徒兒不敢冒然下手,只想著等師父前來,和徒兒合力,方能將鐵符拿出來。」
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嗎?自己一心想護著藍家人的平安,卻未料親手將華容推上這條道路。自己想讓皇帝放侯爺回去,卻又將寧王逼上絕路。現在的事態,與她之前想的已經大不相同。是非對錯,究竟誰能說得清楚?
「弟子知道。」孔瑄垂下頭,話語似有些哽咽。
「前幾日,王爺到來,將華容帶走了,至今尚未將她送回來。」大夫人話音漸低,眾人皆垂下頭去。
藍徽容雙足無力,緩緩步出寧王府,立於王府的石獅子前,雙手還在劇烈顫抖。熱辣辣的陽光灼痛了她的眼睛,她眯起眼,望向亮得發炫的天空,孤寂無依的感覺襲上心頭,默默轉身向質子府走去。
簡璟辰對上她凄冷的目光,胸口一窒,轉而微笑道:「容兒,你這話我可聽不明白。」  他步至椅中坐下,悠悠道:「是容兒你自己拒絕與我成婚,你既不是我的正妃,難道我收個姬妾也要得你同意不成?再說了,我們做不成夫妻,做做姻親也是好的。」
藍徽容左手撫胸,倚在牆上,神情木然,不發一言。
「徒兒這段時間在旁觀察,可以斷定鐵符並不在質子府中,而是在慕少顏早年在京城置下的一處秘宅中。」
簡璟辰笑容凝住,縱身上前扶住藍徽容搖晃的身軀:「容兒!」藍華容早已嚇得目瞪口呆,良久方撲上來:「姐姐!」
仇天行鬆開他的手腕,湊近他的面前,冷聲道:「當然重要。阿瑄,師父歷盡千辛萬苦,方坐到今日這個左都司的位子上。西狄國主昏庸,我已漸漸掌控了西狄國內局勢,終有一天,我會登上那個王位。但西狄國國力較弱,財力不足,若是能尋到趙國大寶藏,充實國庫,以師父之能,定可以訓出一支踏平東朝的精銳之師來。到時,慕藩便是我囊中之物,東朝m.hetubook.com.com,我也終有一日要將他滅掉。這是關係到師父我平生抱負能否實現的關鍵,阿瑄,你說,師父怎能放手?!」
二夫人偷看了藍大夫人一眼,似是有些尷尬,大夫人忙賠笑道:「華容她,她―――」  藍徽容漸感不安,面色一冷:「華容到底怎麼了?!」
仇天行面上仍是僵硬無比,轉過身來,抓起孔瑄右腕,片刻后略帶關切道:「阿瑄,你這毒可不能再拖了,比師父想的發作得要快一些。師父也不忍看著你死,你既答應師父找齊寒山圖和鐵符,就儘快吧,只要這兩樣東西到手,師父一定會給你解藥的。」
簡璟辰左腳足尖勁點,身形拔起,落於藍徽容身側,右手疾拍向她左臂。藍徽容此時左手執劍,劍勢未收,只得右掌擊出,『膨膨』連聲,藍徽容向後退出兩步。簡璟辰右手橫于胸前,微笑道:「容兒,大熱天的,消消火,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
正是一片旑旎風光之時,閣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和打鬥聲。
簡璟辰悻悻地收回手,沉默片刻,輕聲道:「容兒,正如你那日所說,時至今日,你我不必再強顏作戲,你既不願與我走同一條路,也就沒有資格來指責我無情無義。」
「是,據我所知,因慕世琮上京為質子,慕少顏為保他的周全,將鐵符放在了京城一個秘密所在。萬一皇帝有意對慕世琮下殺手,便讓慕世琮用鐵符來交換其性命。」
「容兒,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我可沒有強迫華容。華容她也沒有錯,她真心喜歡我,願意和我在一起,難道有錯嗎?我身為皇子,追求皇位是理所當然的,我皇姐在塞外受苦受逼,我要將她接回來,這也有錯嗎?!」
刀劍之聲響起,簡璟辰先是面色微變,瞬間恢復正常,嘴角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藍華容卻俏臉慘白,惶恐不安的揪上簡璟辰胸前衣襟:「王爺,姐姐她,她―――」
「郡主,郡主,讓小的先通傳啊!」
質子府中寂廖無聲,不但慕世琮與孔瑄不見人影,連梅濤等人都不在府中,只余兩名看門的親衛,對於眾人去了何處,皆搖頭不知。
孔瑄再度替仇天行將酒杯注滿,輕聲道:「師父,以前,你從未對徒兒說過這樣的話。」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仇天行似是被他一言觸及心事,站了起來,負手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夜色,嘆道:「阿瑄,時至今日,你既選擇了回到師父身邊,我也沒必要再瞞你,相信你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當年之事,一切皆是師父在暗中所為,慕少顏是我配合簡南英逼反的,我,也背叛了自己的兄長。」  孔瑄手一抖,酒水濺到桌面,仇天行並不回頭:「師父之所以做下這種種事情,是因為師父心中有個宏偉的志願。師父在蒼山之時,就想著,要一統南方河山,踏平西狄,收服突厥,建立一個強大的帝國,就象後來的簡南英一樣。
庭院寂寂,屋舍靜靜,仍不見孔瑄和慕世琮歸來。藍徽容坐于質子府後院的地上,終忍不住將臉埋在膝間,痛哭失聲。
仇天行將杯中酒飲干,隱隱有些傷感:「師父承認,當初對你們是狠了一些,讓你吃了很多苦,也未享受過童年之樂。但是阿瑄,師父要做的是大事,如果不把你們訓練成出眾的人才,師父怎麼去實現平生的理想!」
藍徽容悵然若失,孔瑄和侯爺究竟去了哪裡?現下寧王盯得這麼緊,又看破了己方行動,他們會不會有危險?為什麼要瞞著自己呢?
藍徽容一整日心緒不寧,孔瑄與慕世琮顯是有事瞞著她,皇帝那也不便前往,她便呆在嘉福宮中,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事的事情。心中千迴百轉地想著,深夜都無法入睡。  次日正午,用過午飯,藍徽容倚于木榻上小憩,窗外蟬棲樹梢,斷續嘶鳴,她更覺心煩,終按捺不住,出宮來到質子府。
孔瑄拿起酒罈,垂著眼慢慢斟滿眼前的杯子,仇天行坐于對面,默默地注視著他。  孔瑄將酒杯奉至仇天行面前,沉默一瞬,端起自己面前酒杯,低聲道:「師父,多日未見,弟子先敬您一杯,謝過您多年的養育之恩。」仰頭一飲而盡。
孔瑄與他對望片刻,面上神情木然,緩緩舉起酒杯。仇天行伸手接過,仰頭飲盡,盯著孔瑄道:「阿瑄,你毒解之後,也呆在師父身邊吧,做我的得力助手,與我一起打下這片江山。師父沒有後人,若是你全心協助,將來大業得成,師父定會將這片江山傳予你的!至於容兒,你一樣的可以和她在一起,她要是和-圖-書能做你的媳婦,師父只會替你高興的。」
孔瑄默默地聽著,再飲數杯,口中苦澀難言。縱是他已聽慕世琮講過當年真相,但此時得仇天行親口承認,才消除了殘存在心底深處的最後一絲疑慮。他想起抱憾而逝的父親,想起自己多年來受到的欺騙,心神激蕩,從胸腔中迸出一串劇烈的咳嗽。
藍徽容短瞬的一怔后,頭腦一片空白,迷糊中記起昨日簡璟辰所說,母親中年時的畫像是據華容妹妹所述來畫。當時她並未放在心上,這時想起簡璟辰當時的神色,覺事情不妙,她呆立原地,手腳一片冰涼,氣得嘴唇直顫。
簡璟辰慢慢靠近藍徽容的耳邊:「容兒,你不要認為你自己做的就是對的,不要總是以正義的姿態來指責我!你們合力毀了我的太子之位,我收你一個妹妹,又有何錯?不要怪我心狠,是你們逼我這樣做的。從今天起,本該屬於我簡璟辰的東西,我要一樣一樣的拿回來,包括你!遲早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願地回到我的身邊!」
大夫人賠笑上前,扶住藍徽容的右臂:「三小姐切莫氣惱,若真是如此,也算是藍家有幸,出個正妃娘娘,再出個側妃娘娘,將來東宮西宮,姐妹共譜一段佳話,也未嘗―――」  藍徽容急怒下『啪』地一聲用力扇上大夫人面頰,運起輕功,便往屋外奔去。
藍徽容手中長劍松落於地,她呆望著有些瘋狂的簡璟辰,緩緩搖了搖頭,踉蹌著步出房去。  簡璟辰凝望著她遠去的身影,臉上笑容漸收,眼中卻浮起得意的光芒:「容兒,你們不要再枉費心機了。你逃不掉的,孔瑄命在頃刻,慕世琮也逃不脫的。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乖乖地做我的皇后!」
孔瑄默默飲下杯中之酒,抬起頭來:「師父,寒山圖不是問題,只要我開口,容兒自會給我,眼下主要是要拿到鐵符。」
孔瑄再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平定心神,抬起頭望著仇天行,雙眼通紅:「師父,這寶藏,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他越講越是激動,額頭青筋突突暴起,猛然仰頭得意大笑:「不過容兒你放心,華容她甚合我意,只要你不再與我作對,我自會待她好的。」
仇天行呵呵一笑,端起酒杯輕抿一口,悠悠嘆道:「阿瑄,你不要怪師父和圖書心狠,你是所有弟子中最出色的,師父怎都不忍心將你置於死地!當年那麼多孩子,能熬過來,活下來的不多,每一個師父都捨不得,尤其是你!」
藍徽容面色雪白,手中長劍隱見顫抖,她盯著簡璟辰看了片刻,再緩緩轉頭望向瑟瑟縮於一旁的藍華容。傷痛、後悔、自責種種情緒糾結於心頭,身形微晃,眼前的人影漸感模糊,急怒下內息漸岔,嘴唇一張,吐出一口血來。
城郊,宋家客棧。
但她一想到華容的柔弱性格,便無法不替華容擔憂。她那纖弱如水的妹妹,怎能在王府或是皇宮這等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寧王本就是利用她來報復自己,她痴心一片,將來如何面對被利用被矇騙的真相?!
簡璟辰微微一笑,走了過來,向藍華容輕聲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姐姐有幾句話說。」  藍華容猶豫片刻,終低頭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藍華容早已哭得小臉煞白,見藍徽容嘴角隱有血絲滲出,急切下跪落於地,抱住藍徽容的雙腿泣道:「姐姐,姐姐你怪我吧,不關王爺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做錯了。」
只是我空有這等抱負,卻一直不得實現,和國已是窮途末路,我那死腦筋的兄長卻不肯聽我相勸,逼宮奪位。簡南英才是明智之人,抓住機會得以登基。他既找上我來,願與我協作,又答應劃一片江山給我,我怎能不抓住那等機會?!」
初夏的正午已有些炎熱,簡璟辰一襲月白色綢衫,溫潤的嘴唇輕抿著,帶著一絲和悅的笑容,望著滿面彤紅的藍華容。他緩步走到她身後,環住她的身子,輕輕握住她執筆的右手,和聲道:「你的字是極不錯的,但缺了一點力度,所謂鐵划銀鉤,你雖是女子,也得練習一下手勁。」  他的頭慢慢低下來,貼近藍華容的面頰,藍華容唇乾舌燥,哪還有心思練字,身子一軟,向後倒去。簡璟辰輕笑一聲,左手摟上她的纖腰,低頭含上了她的耳垂。
藍徽容緩緩抬起頭,用力推開簡璟辰的手,聲音凄然中帶著憤恨:「王爺,你就真的不能收手嗎?為何要累及無辜?!」
仇天行眼中閃過得意之色:「阿瑄定是已知這秘宅所在了?」
「嗯,鐵符是在慕世琮手中嗎?」
「哼,慕少顏只這一個寶貝兒子,自是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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