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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東流水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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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了卻君王天下事

六七、了卻君王天下事

南疆軍爆發出一陣如雷的歡呼,青王軍不由有些沮喪,這時,那飛鷹也終於降落在靳然肩頭。
號角齊鳴,戰鼓巨響,青王聽得南疆軍喊殺之聲大盛,抬眼望去,見清南君雪衣銀面,縱馬而出。出人意料的是,他此刻竟未負巨弓,而是手持一桿銀槍,親率上千名將士,如銀龍呼嘯,驚濤拍岸,狂風怒卷,沖入戰場之中,槍似游龍,寒光凜冽,威不可擋。青王不由皺眉道:「這小逆賊!什麼時候槍術也變得如此高明了?」
正在此時,只見戰陣之中的那個清南君仰天大笑,緩緩取下臉上銀色面具,朗聲喝道:「昏君,你上當了,王都已被清南君攻下了!你等著受死吧!」那面具下的男子丰神俊朗,威風凜凜,如天神一般,卻不是那素有「青國第一美男」之稱的龍祈墨。
清洛略略鬆了一口氣,怕他再度失去控制,不敢再出言激怒於他,只是努力運氣往被封穴道衝去。清南君沉默良久,終伸手替清洛解開了被封穴道。
「是啊!這正是我們這一萬人馬拚死力戰的目的。」
靳然展開飛鷹腳上竹筒中的信箋,猛然跳了起來,歡呼道:「成了!郡王拿下王都了!」南疆軍將士群情激動,歡呼雀躍,齊聲高呼:「清南君勝了!清南君拿下王都了!」
青軍還不及執行他的命令,上千名南疆軍箭手在盾牌手的掩護下,彎弓搭箭,只是這次他們射出的居然是塗了松油熊熊燃燒的火箭,青軍猝不及防,許多人身上被火箭射中,哭喊哀嚎,亂沖亂撞,一時陣形有些散亂,射向空中飛鷹的利箭並不太多。
「在月詔山孟雅那裡,我們這次到南疆來就是來救他的。」清洛猛地仰頭望向清南君,眸中滿是懇求之意:「郡王,您叫孟雅為雅姑姑,定與她關係不淺,不知您能不能幫我救出小康?我,我會一輩子記住您的恩情的。」
青王此刻雖仍喝令部下繼續強攻,卻也心中有些忐忑:那飛鷹帶來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消息?
蕭慎思眯眼望向天空,隱見一黑點在藍天中盤旋飛翔,他也有一絲興奮:「飛鷹飛回,郡王那邊應該成了,就看我們的了,靳軍師,我們一步步來吧!」
清洛將信將疑,但見他語氣真摯,面色傷感,不似欺騙自己,便寒著臉,取過他手中藥丸,仰頭服下,轉身便往外行去。卻聽得身後傳來清南君得意的哈哈大笑,心知上當,回過頭來怒視他道:「你———!」
不待清洛回答,他仰天大笑:「小丫頭,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跟著我吧,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出發去『鬼哭峽』,我還答應了你大哥,要帶你過去與他相會和*圖*書呢。哈哈,蕭慎思啊蕭慎思,我龍祈墨就過來了!」
蕭慎思見時機已到,將手中面具拋落於地,執起銀槍,高聲喝道:「南疆的兒郎們,隨我來!莫要放走了昏君!」一夾馬肚,疾馳如風,三千名昨夜便已挑選好的猛將精兵齊聲發喊,在他的帶領下直追青王而去。
眼見南疆軍營寨前一文士模樣的人仰面向天打出旗號,知定是那靳然在發出信號要飛鷹降落。青王咬牙喝道:「射箭!將那畜生射下來!」
青王禁不住痛嚎一聲:「糟了!上當了!」他身邊屬下也頓時心頭慌亂:看來是上當了,王都已被清南君攻克了。正在心慌之際,己方西首陣營開始有些松退,不斷有人驚呼:「糟了,王都被佔了!」「這可怎麼辦啊,我一家老小都還在城內啊!清南君會不會屠城啊!」
蕭慎思望向門外廣褒無垠的夜色,沉聲道:「如果沒有意外,等飛鷹飛回的時候就是最佳時機了。只是,需得想想辦法才能保住飛鷹啊!」
清南君痴痴望著她如水星眸,輕聲道:「一輩子記住我的恩情?」片刻后他忽然呵呵笑了起來,瞬間又變回了那個妖邪狠辣、放縱不羈的清南君,他鳳眼微微眯起,眼中似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伸手抓上清洛一側鞦韆繩索,湊到她面前邪邪笑道:「小丫頭,要是我真的幫你救出小康,讓你見到你大哥,你想怎麼感謝我?」
清洛急速躍起,向後倒退幾步,抱起小魚兒,冷冷道:「郡王,七日之期將到,請你信守承諾,賜我解藥,我自行去『鬼哭峽』會我大哥,你我從此互不相干,永不再見。」
聽她說出「互不相干,永不再見」,清南君身軀一震,眼中慢慢浮現凌厲之色,轉瞬又帶上一抹得意之情,他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瓷瓶,倒出一顆藥丸托在手中,淡淡道:「也好,反正你心中只有你家大哥,這是『七日追魂丹』的解藥,多謝你將我護送至葉州。你走吧!」
清洛見他眼神熾熱,呼吸急促,白晳肌膚上紅暈隱現,嚇了一跳,忙將身子向後仰去,道:「郡王,你———」話未說完,由於她身子向後急仰,清南君又將大部分身軀壓了過來,鞦韆失去平衡,一陣搖晃,小魚兒從清洛手中滑下,清南君則和清洛齊齊向後倒去。
清南君並不正面回答:「我和哥哥感情極好,他時刻帶著我,處處讓著我。幼年許多事我早已不記得,只是後來回到南疆聽奶娘說,那時我十分喜歡咬人,有時和哥哥爭某樣東西時便咬住他手不放,咬得幾次哥哥便從不和我爭什麼了,直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現在,南疆郡王府的老人們還記得哥哥寵溺我、帶著我滿地跑的情形。」
兩人越說越是興奮,條理也逐漸理清,靳然站起身來道:「不錯,兩軍對仗,如兩個高手對招,不管是進攻方還是防守方的氣場絕不能有所鬆懈,否則必會被對手乘虛而入。」
「靳軍師,你這可是孤陋寡聞,見少識淺了,這是用金蓁花加楊梅葉和苦杏子熬出來的涼茶。你們南疆以往慣用的涼茶均是固本清源的,講究護住心肺清涼之處,抵禦外來邪火。但我這涼茶,講究以熱攻熱,這涼茶初起的熱意可將人體內的熱氣融合入血脈,迅速發散,驅出體外,只要你熬過這一瞬間的熱意,之後感到的便只有涼爽了。靳軍師,現在有感覺了吧?」公孫懷玉見靳然臉上漸露驚訝之色,得意說道。
『鬼哭峽』前,漫山遍野的營火使夏夜的風都帶著一股悲壯之意,這幾日青王軍不分白天黑夜,輪流上陣,戰線一寸寸向營寨推進,南疆軍在蕭慎思和靳然的指揮下,眾志成城,拼力死守,傷亡慘重,方將敵軍拒於壕溝之外。但眾將士都已是疲憊不堪,寨中水糧兵刃及傷葯等物也漸漸有些缺乏。
清南君嘆了口氣,在鞦韆架上坐了下來,凝望著清洛面容,鳳目中閃爍著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半晌後方道:「再過幾天我就可以見到他,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他。」
正在這時,南疆軍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飛鷹飛回來了!」青王心頭一跳,他知清南君桊養了一頭飛鷹,可以長途送信,不由想道:這畜生帶來的是什麼消息呢?
這等驚呼之聲傳入青王耳中,他額頭汗珠冒出,失了主見,顫聲道:「快,快,快,快回援王都!」此言一出,頓如銀瓶乍破,珠線斷裂,青王軍軍心渙散,倉惶後撤,混亂中竟自相踩踏擁擠,陣腳大亂,潰不成軍。
「靳軍師,我們這幾日一直想的是如何拖住青王,不讓他得知郡王已拿下龍子通,攻去王都的消息。」
清南君緩步走到園內鞦韆架前,輕輕摩挲著那紫檀木板,聽到清洛行到自己身邊,輕聲道:「我第一天入這王宮,以為堂叔是好心收養於我,仍然象在南疆郡王府中一樣調皮淘氣,認為那兩兄弟會象哥哥一樣讓著我,便和他們搶這個鞦韆,我人小力輕,結果被他們合力揍了一頓,額頭磕在那塊青石上,出了很多血,還留下了一條傷疤。」說著將額頭右側的頭髮稍稍撥開。
不知不覺中,他帶著清洛穿過光賢殿,來到王宮西面的倚瀾園內,這是王宮裡最幽靜的一處花園。此時正值和*圖*書盛夏,園內芰荷飄香,薔薇滿架,綠樹濃蔭,流水淙淙。
見他面容越來越近,清洛大急,急速將頭向旁偏去,怒罵道:「你無恥!」腦中猛然浮現大哥面容,眼角慢慢地淌出一行珠淚。
「沒有,『小黑』是郡王幾年前從巫神爺爺那處得來的,親自馴養,只認得郡王和我及軍中幾個大將,整個青國只此一頭,青王軍中並沒有這樣的飛鷹。」
「如果是幾日之前,這還可說是我們的目的,但按時間推算,郡王今日應該已攻克王都,收取青國大部分疆土,而且十萬鐵騎已在回援的路上。那麼我們還有沒有必要一味怕青王知道真相呢?一味抵禦他的進攻呢?」蕭慎思微笑道。
當晨光普照大地之時,靳然歡呼道:「蕭將軍快看!飛鷹飛過來了!」
靳然慢慢地明白過來,眼神一亮:「是啊,此一時彼一時,你說青王要是得知龍子通戰敗,王都被占,他會是什麼反應啊?」
「對了,靳軍師,青王那邊有沒有象你們馴養的那樣的飛鷹?」
蕭慎思道聲多謝,伸手取過一碗,仰頭飲下。靳然自那日被公孫懷玉犀利言辭逼住以後,一直不太敢與她說話,此時見她妙目盯著自己,似是責怪自己心眼小,不領她情似的,只得端過碗來輕輕飲了一口,皺眉道:「公孫小姐,你這是熬的什麼涼茶,這麼股怪味道,喝下去好象還有熱氣四竄的感覺,這怎麼清熱去火啊?」
清南君站起身來,拍拍身上草屑,意態悠閑地走到清洛身前,鳳眼微挑,十分得意:「小丫頭,如果我告訴你,你七日之前服下的那顆藥丸只是一粒大補丸,而你剛才服下的才是真正的『七日追魂丹』,你又會怎麼辦?」
靳然接道:「到時我還可以向我方內應打出旗號,著他擾亂青王心神,人為製造混亂,那就更有可乘之機了。」
蕭慎思與靳然在寨內巡視一番,回到指揮室,兩人均感心情沉重,眼見傷亡越來越多,都擔憂不知能否撐到清南君回擊那日。
靳然急忙問道:「蕭將軍,你可是想到什麼妙計了?!」
青王眉頭劇跳,與兩個兒子面面相覷,南疆軍這樣歡呼是何意思?難道———?
清南君見她傷感,悄悄伸出手來,將她拉到鞦韆架上並肩坐下,小魚兒見狀也依了過來,清洛忙將他摟入懷中,輕輕拭去眼角淚水。
聽她怒罵,清南君稍稍清醒,睜開雙眼,見她側頭流淚,長長的睫毛因羞憤而不停顫動,一時呆住,片刻后緩緩離開清洛身子,坐於她身邊草地之上,默然不語。
兩軍將士人人瞧得真切,見他倆竟似在比賽射箭一般,不由都停下了手中動作,和-圖-書萬目齊注,一時戰場上鴉譽無聲。
蕭慎思聽她所言,劍眉一跳,輕念道:「一味抵禦是傳統之法,以熱攻熱?」
清洛憤怒至極,伸手欲將他推開,卻覺他力氣極大,自己要穴被點,使不出內力,一時推他不開,急切之下,手臂揚起,向他面頰扇去。清南君呵呵一笑,伸手捉住她手,俯視她羞怒面容,感覺到她身軀柔軟嬌嫩,雙胸因憤怒而急速起伏,不由心醉神迷,魂游天外,呻|吟一聲,閉上雙眼,慢慢低下頭去,欲吻上她紅潤的雙唇。
次日破曉時分,青軍再度發起進攻,青王似是因久攻不下,有些不耐,帶著兩個兒子策馬立於數千名親兵隊形之中親自督戰。
清洛細細看去,他髮際可隱見一條長達寸許的舊疤,想起他幼年孤苦,柔聲勸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現在你復讎在望,又找回了你的姑姑,也可告慰你父母兄長在天之靈了。」
那邊廂那清南君卻不知何時已槍掛馬旁,彎弓搭箭,見青王兒子利箭射出,他手一松,「嗖」的一聲,白羽箭破空而去,迎向青王長子先行射出的那一支狼牙箭。
公孫懷玉也逐漸聽明白,不由問道:「那到底什麼時候讓青王知道真相為好呢?」
「那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們能兄弟重逢,應該要開心的。」
青王長子眼見飛鷹越飛越低,怒喝道:「拿箭來!」接過手下遞過的弓箭,運力拉滿,一支狼牙箭直向飛鷹射去。
這日亥時,青軍在經歷了又一波抵抗之後,終停止了車輪戰,兩軍罷戰,山野迅速安靜下去,繁星點點,雲淡風輕,夜霧輕涌,片刻之前的殺伐聲消失不見,仿若瞬間到了另一個寧和的世界,只是偶爾傳來的戰馬嘶鳴聲,提醒著人們這裏隨時可變為人間修羅場。
他猛地跳了起來,朗笑道:「懷玉,真是多謝你一語提醒夢中人!」
「為什麼?」清洛被他目光盯得有些不安,不由轉過身來,立於他的側面,望著荷池,輕聲問道。
「那你的弟弟小康,現在何處?」清南君輕聲問道。
腳步聲輕響,公孫懷玉端著兩碗涼茶進來,笑道:「兩位將軍辛苦了,快來喝碗涼茶,消消暑氣。」
「那就好,郡王只要能順利拿下龍子通,如約定那樣封鎖消息,青王就應該不知他已攻向王都,現在就是等著郡王回援了。」蕭慎思輕輕點頭。
「不。」清南君輕輕搖了搖頭:「我哥———,他並沒有死,他還活在這個人世。」語調欣慰中飽含惆悵與掙扎。
「正是,青王軍雖兵力佔優,但這幾日攻寨不利,傷亡也重,士氣定然也有些鬆懈,他本就有些疑心郡王不在此處,是那日我和_圖_書彎弓射箭之後他才打消疑慮,你說,他要是得見我的真容,第一反應是什麼?」
蕭慎思在房中踱得幾圈,將諸環節細想了一遍,覺得大為可行,抬起頭來見公孫懷玉目中儘是傾慕之色,痴望著自己,縱是端方如他,也不由愣了一下,幸好此時靳然開口道:「蕭將軍,快將你所想妙計告訴我們吧。」
蕭慎思回想著以前所學兵法中諸策,想來想去一時都找不到什麼良計,過得一陣,抬頭向靳然問道:「飛鷹還沒有飛回來嗎?也不知郡王那邊形勢如何了?」
「按時間推算,也快要到了。郡王如果順利拿下了龍子通,今日應該已經到了王都了,就是不知王都那邊形勢如何,能否順利回援?」靳然輕摸著下巴沉吟道。
清洛牽著小魚兒跟在清南君身後,走在王宮的青石道上,默默無語。清南君重回舊地,傷感徘徊,悠悠蕩蕩,只有偶爾回頭看見跟在身後的清洛時,才能感到一絲安寧。
眼見狼牙箭將要射至飛鷹身前,清南君射出的那隻白羽箭卻正好趕到,堪堪射中狼牙箭箭桿,狼牙箭「啪」地一聲斷為兩截,從半空中掉落下來,白羽箭穿過狼牙箭箭桿后,竟似有一股旋勁推著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避過盤旋而下的飛鷹,飛向另一側的蒼穹之中。
蕭慎思戴著面具,立於寨門之上,與靳然從容指揮著南疆軍進行新一輪的抵抗。靳然看著營前戰況,想到飛鷹飛回之時,便是決戰之刻,禁不住有一絲興奮。側頭見蕭慎思身形堅定挺直,面具之後的眼神沉著剛毅,不由有些慚愧:自己枉為郡王手下第一謀士,終究還是年輕浮燥,需得多多向蕭將軍學習才是。
清洛落於草地之上,來不及爬起,便覺清南君修長的身軀壓了過來,急忙向旁翻滾,突然腰間一麻,被清南君點住穴道,壓于身下。
「打仗行軍,有進攻也有撤退,這些都是正常的,但最忌諱的是撤退的時候沒有章法,慌亂行事,那時就相當於人的氣場中出現了一個破綻,我們現在就是要抓住這個破綻,尋找唯一的一個機會。如果做得好,可能就不需要等到郡王回援了。」蕭慎思微微笑道。
聽他娓娓回憶,清洛不由想起小康來,幽幽嘆了口氣,望著接天荷花,輕聲道:「我有一個幼弟小康,從小也是極為淘氣,但我爹對他很嚴厲,卻對我很寵愛,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給我,那時楊家村的人總說我爹娘寵我太甚,我以前不懂事,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有時還和小康為某樣東西爭得面紅耳赤。直到後來,後來我爹娘慘死於我面前,我才知,那時實在是———」說著喉頭漸漸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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