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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不要葉榛的，如果她沒把葉榛丟掉，我怎麼會撿到他？」

他本來就哭過的眼睛幾乎是眼淚汪汪地望著我，好像沉冤昭雪般。

「現在不喜歡了，我不想她做我的媽媽。」葉梨說著說著就著急起來，「上回小凈就是跟她串通好的，說沒時間，讓她去纏著爸爸。」

「所以現在……我該物歸原主？」

頭一天是破五，她的精神頭還很好，晚上我接了個緊急電話。院里有急診，一台急性闌尾炎手術，又一台車禍手術。病人腹腔內大出血，深度昏迷。值班的醫生不夠用了，只能挑過年還在B市的醫生加班。麻醉科好用的人，一半在外地，我就倒霉地任務重了些。出門的時候，我在鞋櫃那裡換鞋，葉榛像個小老頭一樣不停地叮囑我，過馬路不要太慌張手術仔細些，不要仰仗著自己聰明就不當回事。

田美女很迷信，她ｍ.ｈe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om說，她之所以一直不走，大約就是欠這一聲吧。

要不是他青春美貌，我真懷疑老唐回來了。

沈凈怔怔的，「月姐是真的喜歡葉榛的。」想了想他又補充，「喜歡一個人沒什麼錯啊，以前葉榛跟月姐還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是也追葉榛追得很猛？」

我一抬頭看見葉媽媽正坐在沙發里，腿上蓋著個毯子，正笑呵呵地看著我們鬥嘴。

「怎麼啦？」

我把西紅柿醬狠狠砸在腳底下。

那是後來我第一回叫她媽媽，叫了后她就走了。

她說：「今天外面冷，把圍巾裹嚴實……還有，小榛給果果拿個暖寶寶貼著。」

葉榛上去拉她，她抱住葉榛放聲大哭。

「也不是……」他怔住了，似乎在考慮自己說的話是不是欠妥當。

沈凈開車把我們送回家，進門他站在門口說：「我m.hetubook.com.com能借浴室洗個澡嗎？身上都是燒元寶蠟燭的味道……」

我繼續說：「你這人雖然不是東西了些，也不會幹那樣的事，是卓月拜託你的吧？」

「穿UGG忒不穩重了，沒有公信力。」

「就跟你說買雙UGG嘛，買什麼牛皮靴。」

「……你們想都別想！我跟他結婚！過了年就結！不結也行……除非我死！」

我又在廚房裡轉了一圈，眼前一陣陣發黑。

「當然。」

我有些吃驚，難道小東西也懂得什麼叫做|愛情了嗎？

「嫌啊，可是我要博學多才讓你看見我就羞愧難當才行。」我催促他，「……你快點兒。」

「為什麼？」我摸摸他憤世嫉俗的小臉，「我一直以為你很喜歡卓月阿姨。」

我抗議，「你不要把未來的女博士當成低能兒好吧？……我工作的時候也是很嚇人的……」一邊跟他炫耀和圖書一邊連靴子都提不上。

沈凈在身後喊著：「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是說現在葉子都不怎麼跟月姐說話了，至於嗎……哎，唐果！……唐……」

我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門框上。

我走得急，跟她揮手，「不要不要，我不怕冷，媽，我走了，叫阿姨多包兩個硬幣在餃子里，省得讓葉榛這個福氣王都吃了！」

沈凈尷尬地擦著頭髮站在浴室門口。

小梨抬頭看我，我領著他去殯儀館外的空地上等葉榛他們出來。

「你還能開車嗎？」

他撅起嘴，「我不喜歡爸爸跟卓月阿姨待在一起。」

葉媽媽是在大年初六去世的。

「我知道上回不關你的事。」

「那個……上回……」

人走得很安詳，因為病了很久，也沒有人意外。

現在到了連個莫名其妙的人都來跟我叫囂的地步了嗎？碗里放著一個大西紅柿，我抓過來手上一緊，那東西立和_圖_書刻變成了番茄醬。紅色汁水順著指縫往下淌，我非但沒安靜，反而更暴躁起來。

即使所有的人都很傷心，可是生老病死總有這麼一回，而後安排後事，在墓園裡選了塊合葬的雙人墓地把她葬在那裡。葬禮上，一向處事不驚的卓月忍不住哭出聲來，跪在墓前久久不肯走。

第二天早上回來，她已經走了。

這話說得單純又無辜，我笑了笑，流水台里嘩啦啦地淌著水，我失措地關上又打開，覺得真是荒謬又好笑。神經質地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終於平靜些。

「媽媽！」

葉榛嘴裏不知道嘟囔著什麼，不過心裏肯定又在嘲笑我。

可先出來的是沈凈，他眼還紅著，「……月姐想再待一會兒，我們先走吧，我保證不是為了支開你……真的……葉子已經差不多因為那回的事情跟我絕交了……不過，我跟月姐小時候有一半的時間是跟乾媽長ｈttps://ｍ•hｅt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大的，所以……」

等沈凈去洗澡了，我去廚房裡煮甜酒沖蛋湯圓。小梨換了他的小袍子睡衣，站在廚房門口憂心忡忡，小眉頭皺成一個疙瘩。

葉榛看我跟靴子拉鏈做鬥爭，連忙無奈地蹲下身幫我，「好，你不是低能兒，你很厲害……對了，真要考博士啊？你就不嫌累？」

家裡門口貼著大紅的春聯，是葉榛爸爸自己寫的，書法不怎麼樣，一家人還要鼓掌叫好。不僅如此，來拜年的小輩們，比如卓月啊、沈凈啊，一看就是門兒清，進了院就拚命誇他的字。尤其是沈凈，簡直把他吹成了王羲之再世，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老爺子樂得差點把尾巴撅天上去。

我指著小東西笑，「你看，我兒子什麼都知道。」

「好。」

沈凈搓搓鼻子，「說撿也太難聽了吧？月姐當時想要的，葉子他給不了，所以才分開，這本身也不全是月姐的錯，她並不是不愛葉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