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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朋友，還是……喜歡。」陸忍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勇氣，重複了這個問題。

可原來……原來喜歡一個人不是甜的，而是疼的，哭出來的眼淚流到臉頰上也是灼燒著的疼，被他眼神拂過的每一寸肌膚都是痛的。

「不知道，不記得了」暖歌含淚搖頭。

心裏忽然開始揪起的痛，全身都痛，原來想念一個人，並不一定非要離他多遠、多久，原來他就在你面前你也會想念，甚至更加的想念。

「我自己留著，不給你。」

「丫頭，聽我說完。」陸忍嘉沉聲說著，一字一句：「我曾經以為你很傻，為了堂姐就敢去跳崖。記得嗎？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發生過的事情。」

「你不相信他嗎？」

「可是你為什麼會送他禮物，是朋友，還是……」

「我記得當初告訴過你，沙漏里的白沙轉過來時會發生美好的事情。」

可他不能那麼做，於是整整一個半時辰，他們才終於收集了五十個人的壽字，並換了一朵寶貴的晶蓮。

「菊花燈呀，你要買嗎？」

「你不怕我是懷獻王故意派來的嗎？即使我……來歷不明，即使你們倆兄弟之間……」

程少陵不再耽擱，輕輕的吻上眼前這個傻的讓自己心悸的姑娘。

陸忍嘉的腳步停下了，難以置信的拉住暖歌的衣袖，聲音微顫著：「你是說……誰？」

以上濃墨大字懸挂于鎦金懸彩的棚內，圍觀者眾多，議論紛紛。

「暖歌，那是什麼？」

暖歌咬著嘴唇，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人，耳中聽到的話，她生氣嗎？不是，她只是震驚，她伸出手，試探性的摸上陸忍嘉……或許應該hｔｔｐs://ｍ•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m說是程少陵的臉頰旁邊摸索著，在靠近鬢角的地方果然有一點點的不平滑。暖歌心裏「咯噔」一聲，順著那一點點的不平滑摩搓了一會兒，人皮面具的邊緣鬆動了，再用力……程少陵的臉一點一點的露出來……別來無恙。

「哦，是不錯。」陸忍嘉不以為然的點點頭，其實他府上就有，只不過一直沒到季節開放而已，「嗯，我們走吧，前面應該還好玩的。」

「你喜歡晶蓮？」陸忍嘉問著暖歌，暖歌不用回答，她的表情已經對著棚內缸里養著的幾朵晶蓮「垂涎三尺」了。

陸忍嘉微笑起來，抬起手臂，終究是拍了拍她額頭，這個動作已經在他腦海中完成了無數次，直到今夜才總算有了勇氣。

「送人？」陸忍嘉心裏一沉，她這麼寶貝得來的東西原來是有人要送，會是誰，懷獻王？

「你又如何知道。」

細細白白的沙子，一點一點的緩慢傾轉而下，琉璃的色澤把一切都反襯的朦朧起來、模糊起來……

說來簡單，其實並不容易，被求到的人不是驚訝的跳開三步以為他和暖歌是騙子或小偷，就是不耐煩的瞪他們，罵他們閑著無聊沒事做。

「我相信你會平安到家，即使沒有我，我皇弟也會派人暗中監視你。可是我怕……我怕跟你分開。」

路上很黑，月色並不濃，內河卻有些反光，陸忍嘉很怕暖歌會走著走著眼花掉進去。雖說並不深，可畢竟也會冷了，便一直護著她，偶爾拉她一把。

陸忍嘉無奈又好笑的跟上她，不是不被側目的，畢竟他們兩個現在都是男人，兩個男人wｗｗ•heｔubｏｏｋ•coｍ•ｃom在街上拉扯，暖歌的聲調又那麼的奇怪……

「你不認識啦！」暖歌好笑的拍了拍他，「呃，我說真的，我沒有什麼寶貴的東西可以送給他，我猜他也並不看重什麼金錢珠寶的。這朵晶蓮是我這麼費力才賺回來的，有意義吧，哈哈！他會誇讚我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見到他。」

「我怕，所以想把你藏起來。」程少陵苦笑著，抬手擦掉了暖歌的眼淚，一點一點的撕下她唇上的假鬍子，他很少見她會哭，她的眼淚彌足珍貴，她的臉……清甜的就像她手中捧著的晶蓮，「晶蓮是送給我的吧。」

「你為什麼要扮成是陸忍嘉。」

暖歌驚訝的看著陸忍嘉，他的眼神很是古怪，那樣的迫切，又是那樣的熟悉。可是……是啊，是朋友還是什麼……暖歌自己都困惑了，忽然很怕回答這個問題，想走開，可雙腳像是釘在地上一樣。

「你怎麼什麼都好奇啊，奇怪了，京城裡也有這些啊，你怎麼都沒見過嗎？啊……快看那個……」暖歌的聲音驟然變高，拉著陸忍嘉就沖向左側的人群。

「晶蓮你準備拿來做什麼？」陸忍嘉還是開口問了，暖歌的表情讓他很是好奇。

陸忍嘉立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裏有極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當初在船上，暖歌讓他舉牌子配合直銷的時候，也這麼笑過……

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紀師兄會和小柔表姐在一起嗎？

「我以為你已經不屬於我。」

「你跟著我，是怕我有危險嗎？」

「因為很少有人送他禮物。」暖歌認真的回答著：「有一次，我只不過買了個掉毛的毛領給他m.hetubook.com.com，他就已經開心了好幾天。」

「嘗嘗。」

他有事，他真的有事，他之所以提議留在晉縣一晚，是因為他必須在回到山海郡之前跟暖歌坦白一些事情。他不放心暖歌一個人走，又不敢直面以對她，所以用陸忍嘉的身份一路陪伴。也對，只要是跟暖歌一起做的事情，再怎麼著急，心裏也是高興著的，雖然他真的很想拉住暖歌告訴她說：如果你喜歡，我整府的晶蓮都送你。

憐秋節是冬天來臨之前最隆重的一個節慶，意寓送走秋神娘娘，並敬請她老人家明年再來。陸忍嘉也有所耳聞，可卻從沒親身參与過。至於暖歌，她倒是熟悉的很，往年的這一天，商學院的學子們會三三兩兩的結伴去逛夜市，或是到河邊祈願。通常她是和表姐小柔一道，當然還有紀師兄。

半柱香后，陸忍嘉已經跟在暖歌屁股後面開始了向陌生人討壽字。

「再那就教一次。」程少陵微笑著，目不轉睛的看著暖歌小心的翻轉過小沙漏。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走吧……」

「其實你也一直在說自己傻，從沒否認。即便你再活三十年，也不見得會學聰明。起初的時候，你要教我帳目，可你自己連算盤都打不清楚，一直到現在也是這樣。我不告而別，丟下一大堆爛攤子給你，你也不知道生氣，不知道怪我。若你恨我，我不會感到奇怪。記得嗎？你給我寫過的那封信，你說若是你喜歡了別人，讓我不要怪你，因為那一定是因為我對你不夠好。若你不再信我，我也無話好說，可是我還是跟自己賭了一局……通常傻瓜只認一個死理，那就是，選擇她要去相信的人，並且m.hetubook.com.com相信一輩子！所以我又騙了你，是我。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是假的，來歷是假的，名字是假的，你會怪我嗎？如果我說陸忍嘉是騙你的，可不是因為不相信你，而是怕，怕……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你已經有其他的人要去相信了……」

「怎麼會不相信！」暖歌忽然急了，「我為什麼會不相信他，他對我那麼好，我最困難的時候都是他在幫我！沒錯，他是不告而別，可那又怎麼樣呢？他是音信無全，那又怎麼樣呢？我……朋友之間是不需要聽解釋的，我就是相信他，就是！呃……可是你幹嘛要問這些？」

兩個人的影子偶爾疊在一起，也挺溫暖。

「我是你的行差踏錯？」「在母后眼裡你是，可在我看來，我從沒像現在這樣幸福。」

「不給你了，我自己留著的。」暖歌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哭的時候不是應該心裏難過嗎？可她現在一點都不難過，也不是高興，看著程少陵的臉，原來他回來了，原來他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原來不只她一個人走過千山萬水，原來他那麼愛面子的人，也會在船上為了幫她而一次次的舉牌子，也會在憐秋節上為了一朵晶蓮而一次次的跟陌生人展開笑容，低聲下氣。

「你自己有很多寶貝了，不能這麼小氣。」

「暖歌，那是……」

夜幕降臨，夜市開業，晉縣的街市上掛滿了燈籠，人聲鼎沸。跟所有的秋冬節慶一樣，不外乎是放鞭炮、猜燈謎、吃好吃的。

「陸兄，呵呵，呵呵。」暖歌抬頭直視著他，笑容比蜜甜。

「嗯。」暖歌邊走邊點頭，又扭頭看了看陸忍嘉，怎麼看怎hｔtps://ｍ•ｈｅtｕboｏｋ•ｃom•cｏｍ麼覺得他長的就像被別人傾訴的面相，「他一定喜歡！」

客棧有些偏僻，卻也好找，沿著城內的內河一直走便是。一是圖那裡便宜，二是安靜。

「我哪有？」

「你當初為什麼走，為什麼不找我？」

時候已經不早了，憐秋節的夜市已近了尾聲。陸忍嘉跟在暖歌身後朝客棧走，暖歌則小心的捧著晶蓮，難得的輕鬆。

暖歌怔了下，微笑起來：「我要送人。」

暖歌沒看太明白，聽專門的人解釋了才恍然大悟，便講給陸忍嘉聽，那字的意思就是某人給某爹做七十大壽，希望徵集越多越好的百壽圖，而每張百壽圖不是一個人寫的，而要一百個陌生人的筆跡。只要一張圖上能請五十個人請出壽字，某人就送晉縣獨一無二的晶蓮一朵！

「不錯不錯。」

「暖歌，那是什麼？」

「是啊，是個女人就……呃，是個人就喜歡！」暖歌哽了下。

「我被迷暈帶回了京城，之後被軟禁在宮裡，母后絕不允許我有半步的行差踏錯。」

「烤魚呀，你要吃嗎？」

「慈父七十大壽，願求百壽圖，凡每圖壽字數量徵集達到半百的，願送晶蓮一朵。」

「那個琉璃沙漏呢？你不是一直當成寶貝了。」程少陵微笑著靠近暖歌。

暖歌怔怔的摸出脖子上的紅線，沙漏還在，可是再摸著它的時候，那種神奇的溫暖感卻已經消失殆盡。小小的沙漏晃著，琉璃映著月色更是隱隱的溢彩。

暖歌從沒想像過喜歡上一個人會是這樣的感覺，她以為自己喜歡過紀師兄，因為小時候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心跳加速。

暖歌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冰凍，這個評價是……她不可思議的盯著陸忍嘉，差點連呼吸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