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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亮頓時氣急，從懷中掏出一把散碎銀子拍在宋鈺面前的桌子上：「轉告大小姐一句話，城衛司對羅家動手了。」

「我們做筆交易吧！」宋鈺忽然振眉一笑，笑得很賤，連力鬼這樣與世無爭的人都恨不得往他臉上重重地吐上幾口唾沫，但下一刻他跟著又說了一句讓他後悔不已的話：「什麼交易？」

坐落在似錦巷上的一處酒樓發齣劇烈炸裂聲，隨即火光衝天而起，將這個似錦巷照得紅彤彤一片。一道黑影如夜梟般從洶洶大火中斜掠而出，撕開火牆消失在夜幕中，僅余那驚鴻一瞥的鬼臉面具。

力鬼轉身就走，壓根不去理會舉著銀子的宋鈺，這傢伙噁心人的本事比殺人的手段強了不止一點點。身後腳步聲已清晰可聞，那幾個城衛司急急忙忙跑過來，打量了夜攤幾眼，打量著宋鈺背影幾眼，這渾身上下完好的文弱書生自然不會是那能飛檐走壁的羅家匪徒，吆喝一聲也一頭追進酒樓。

力鬼看了看遠處另外一撥還堵在似錦巷中央的城衛，那些人的注意力壓根沒有放在這邊，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緊閉著的寒門上，力鬼這才一閃身鑽入牆角陰影中。

隨後又有幾個身影從火光中衝出來，一個個揮著手裡的長刀放聲吆喝：「夜叉！殺手夜叉現身了。」

力鬼恨恨地抓過面具：「混蛋！最好你不要失約，否則我效仿玉碎的能力還是有的。」

宋鈺長嘆一聲，低頭繼續喝著漂浮著蔥花的濃湯，力鬼湊上來好奇地問道：「你就眼看著看著那傢伙被城衛司亂刀砍死，然後提著屍首找和-圖-書羅家麻煩？」

宋鈺看著還在桌面上跳動的碎銀子：「給我的？」

「走一步算一步，我不信自己就那樣倒霉。」彭亮一咬牙，捂著手上的手臂，放緩腳步裝著很正常地慢慢走著，舉眼望去，卻見著幾個手持火把的城防衛跨刀攔在似錦巷中央，恰好將寒門也攔在身後。

「我們倆身材也差不多。」宋鈺說著這句連他自己都有些臉紅的話，努力更正著：「主要是我在天關城認識的人不多。」

「持續多久？」

夜叉既然說不礙事，那就真的不會有任何問題。力鬼還是有些猶豫：「為什麼是我？」

宋鈺不言，只是微笑著看向力鬼。

宋鈺將信將疑地看著面前的銀子，又遲疑地指著彭亮身後：「城衛司可是來追你的，你……真將那個痞子殺了？」

「只是在你真元內滲透入一點點催化劑而已，可以讓你體內真元更加圓融，揮灑自如。」宋鈺笑笑。

宋鈺看了一眼那趴在凳子上吐得七暈八素的酒鬼，嘿嘿一笑，他不認識張財源，但這張臉卻不陌生，正是這個人在今天白天的時候將鍾靜思的手掌削了下來。

「認識你可不算什麼好事。」力鬼猶豫著：「此事了結，我如果離開天關城，你不許對我親友報復。」

「你究竟有沒有聽見我在說話？」彭亮雙手用力拍著桌子，隨即受傷的手臂一陣劇痛，他咧牙倒吸一口冷氣，朝來處的身後望去，緊張地又重複著剛才的一句話，說完還加了一句：「若是你能將這話轉告大小姐，她還會賞你更多的銀子。」ｈetｕｂｏｏk.coｍ.coｍ

其中一名城衛戒備地上前，用刀鞘支撐起張財源的腦袋，藉著火光仔細看了看，回頭對中央的統領彙報著：「是龍蛇幫的小張，錯不了。」

力鬼上前，掀開黑布，露出一張紫白相間的面具。力鬼陡然意識到宋鈺的目的，警惕地看著旁邊還在哇哇吐個不停的醉鬼。宋鈺無所謂道說道：「不礙事。」

一個城衛司腳程最慢，臂彎里夾著一個人也急忙忙從宋鈺身邊跑過，隨即又折回來，將手上那醉鬼往餛飩攤上一丟，沖帶著圍裙的力鬼喝道：「看著這人，出了問題拿你問罪。」說罷一邊跑一邊抽出腰刀往酒樓裏面鑽去。

最初和宋鈺說話的城衛手按住腰間刀柄上前兩步，眼神見殺意蕩漾。宋鈺覺得朝自己走來的城衛怕是真聽進去楊峰的話了，甚至是將自己腦袋砍下來也不是一個玩笑。那走上前的城衛剛要說話，便聽得一聲巨響傳來，滂湃的熱浪掀著衣襟獵獵作響。

彭亮心中一冷，柳未寒這人模狗樣的傢伙做事滴水不進，連最後一點生路也被堵上，去無可去之下豁然眼前一亮，大步朝著似錦巷一個夜攤走去：「老闆，一碗餛飩。」

吃餛飩的那個男子正是宋鈺，他壓根沒有抬頭去看彭亮，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這碗餛飩上，輕輕吹開濃湯上漂浮著的蔥花，白騰騰的熱氣鋪面而來。宋鈺捧著碗如思考著天地人倫，世間哲學一般低頭不語，良久才豁然抬頭大聲質問道：「死人臉，這餛飩你可是給我少加了兩個，量不夠啊！」

半晌，宋鈺才睜眼www.hetubook.com.com長吁一氣，火光下他額頭已隱隱有汗漬冒出。

宋鈺嘿嘿一笑，將桌面上的碎銀子拔到掌心，想了想又拈出其中一塊銀子遞給力鬼：「再加一碗餛飩，這次別糊弄我了。」

宋鈺嘿嘿一笑：「我娘說只要心中天天念著一個人，老天爺就能讓他們相見。自從前些天統領大人縱馬踏破我院牆的時候，我是天天念著大人得名字，吃飯念著、上茅房念著，睡覺依然是念著，沒想到咱們真就見著了。」

「那就留下來吧，這是我們需要的證人。」那統領不耐煩地揮揮手，朝宋鈺望來：「你為何在這裏？」

宋鈺沒有去反駁：「幫我做了這事，然後我們兩清。」

這一刻，彭亮心中發寒，城衛司對自己的伏擊絕對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劍指羅家。

力鬼能夠感受到宋鈺這話的真誠，更能感受著體內真元沸騰，彷彿是有無數奔流衝擊著筋脈，他如遭受毒蛇撕咬般飛快退了三步，和宋鈺拉開一小段距離：「你對我做了什麼？」

彭亮大咧咧喝了一聲，徑直坐在一張桌子跟前，朝正端著碗吃餛飩的一個男子咧嘴一笑：「好巧！」

「監視！」力鬼用及重的語氣糾正著宋鈺用錯的詞彙，關注和監視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恐怕是我家住哪裡，叔表親戚都被你給了解得一清二楚。」

力鬼警惕地上前行了兩步，然後立即又收住步子。宋鈺忽然從凳子上起身，下一刻手已經搭在他肩膀上：「人人生來自由，沒有誰可以對你高高在上！」宋鈺說了這話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像神棍，隨即乾咳一和*圖*書聲又道：「今夜過後，可能我會長期間帶著這面具，所以我需要在一開始就讓人不會懷疑我而已。」

彭亮回頭看了一眼迅速舉著火把迅速逼近的城衛司，嘴裏飛快地罵了一句：「該死的傢伙！」然後一頭鑽進旁邊的一間還未打烊的酒樓。

宋鈺又抓起張財源，將對方一隻手臂架在肩膀上，搖搖晃晃朝著遠處封堵街道的城衛走去：「官爺，先前有幾位官爺鑽進酒樓追捕歹人去了，讓我將這人給你們送過來。」

彭亮一心想將自己心中所想轉告大小姐，再加之城東很亂，小巷縱橫交錯，所以他也沒顧得上太多的遮掩形跡，只是稍微繞過人多的街道往羅府奔跑，但剛跑出城東就犯愁了，因為要進入羅家必須經過似錦巷，而那裡恰好是人多的地方，到時候自己行藏必然躲避不了。

直到彭亮身影消失在視線，宋鈺才反應過來，望著旁邊的力鬼：「他是在罵我還是罵城衛司？」

「我是殺手，不是屠夫。」

「罵你！」力鬼用毫不猶豫的語氣肯定著：「因為從來沒見過比你更擅長裝傻充愣的傢伙，我低估了你的無恥！」

剎那間，箭聲如厲，無數瓦礫應聲而碎。彭亮猛然暴起，以滿天花雨的手法抓起一把瓦礫碎片朝下面灑去，而他本人卻趁著下面慌亂連忙逃竄。

楊峰冷哼一聲，朝手下打著招呼：「將這人趕走，只要他多說半個字，就剁一隻腳。」

「我知道這話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但我見過你身手也知道你的能耐，還有你經常拿餛飩喂的那隻小蟲子，它居然能將完骨期的花司長頭顱噬m.hetubook.com.com穿，所以我要得到你肯定的答覆。」力鬼初時說話還期期艾艾，說道最後卻越發有些激動和流暢，語速也漸漸加快：「我如果一旦戴上這面具，可能就會遭受天罰，對那玩意的了解，我比你強百倍，所以我才要你的一個答覆。」

宋鈺從懷中掏出一個用黑布包著的物件，丟到桌子上：「我一直在關注你。對你，我雖然一直沒有任何承認，但你終究是知曉我身份的人，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暴露了，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不管是否是你泄密。」

「你過來。」宋鈺沒來由地可憐著這個比自己年齡還大的男子，七八年忍辱負重的生活已經磨損了他的男兒氣概，甚至是在自己仇人已經死了很久很久以後，他心中的恐懼依然存在。

宋鈺不是善男信女，也許力鬼這會會將他渾身上下問候一遍，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做法，因為城衛司的人和力鬼算是有過照面，也許有些人還有點交情，這種情況下又不得不小心。

「跑了！」一個手持硬弓的城衛司從稍低的一處屋檐上跳下來，向帶隊的首領彙報著。

「他不跑，我們如何能在羅家抓住他？走，去似錦巷和楊統領匯合。」帶隊的那人揮揮手轉身離去，走之前還不忘吩咐道：「將這傢伙也帶上，這是人證。」

「永遠。」宋鈺笑道：「真元會一直在你體內持續運轉，就和陰陽世家那種可以通過神念讓人靈魂燃燒一般，不死不休。所以你在此事完成後還要找到我，只有我才能將你躁動的真元平撫下去，不然最後你只會像一個不斷膨脹的水球，嘭地一下就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