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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蒙不服氣：「我比你年紀大！」

胡一菲猶疑不決：「妾不知道。」

還以為要搶老娘的雞蛋呢，多大點事兒……狐狸精並非為形勢所迫，秦行之自以為苛刻的誓言，對她來說毫無壓力。

秦行之頓時精神抖擻：「很好，以後你就知道貧道完全是為你好了！幾位稍等片刻，待貧道草擬一份誓言。」

這也是普遍現象，一般來說妖怪化形為人，樣子變了，心態也會發生相應變化，這是天道法則，根本無法抗拒，讓一個人形妖怪隨便吃人，它自己都噁心。

秦壽嘿嘿直樂：「開個玩笑，看把你急的。」

孫蒙迷惑的問：「幾位，你們聊得挺開心，把我這個主人涼在一邊似乎有點不地道吧，誰給我解釋一下，什麼是心魔大誓？」

隨著李奉常一聲「疾」出口，空氣中頓時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如果是李奉常自己使用，心魔大誓沒這麼複雜，不過現在立誓的對象是小道士，他就不得不施法了。借用天道法則，還要用在別人身上，當然沒那麼簡單。

他這賣身契——不對，心魔大誓，苛刻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本來估計狐狸精是不會輕易同意的。至少，擺成十八般模樣這個條件，正常人都不會願意。

秦行之翻了個白眼，心說這倒是有趣了。以前都是自己不信法術，老道還經常為此罵人。如今見識了法術妖怪什麼的，自己越來越對鴻蒙派道法深信不疑，換成老道不那麼堅定了。

誰知結果實在出乎意料，胡一菲居然同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com意了。

「妾識字，我沒意見。」

狐狸精本來就不喜歡傷人，如果不是貔貅貪財，利用她迷惑人騙錢，她更願意遊戲山林做個逍遙妖怪。

「道爺和你不同，我有後台。」

「天道在上，我胡一菲在此心甘情願立下心魔大誓：我的一切，從心靈到身體，從此都屬於秦行之道長所有。秦道長的命令，就是我的最高使命。秦道長被欺負，我要替他出手，秦道長欺負人，我要無條件幫他。秦道長要把我擺成十八般模樣，我必須欣然……咦，小道士，我只聽說過十八般武器，什麼叫十八般模樣？」

說罷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秦行之居然從懷裡掏出一隻毛筆，幾張黃紙，還有一個裝滿磨好硃砂的小盒子。

至於說擺成十八般模樣……只要秦行之有那麼多花樣，就算擺成三十二種模樣又有什麼要緊？狐狸精成精之前是只野獸，根本不在乎這個。

秦行之憐憫的看著孫蒙：「以前沒少胡說八道吧？」

孫蒙撇嘴道：「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不過，你這寫的都是什麼破玩意兒啊，這是賣身契吧？」

小皇帝目前最擔心的，可不就是以前發過的那些亂七八糟、自己都記不清多少的惡毒誓言嘛。照李奉常這麼一說，也不是所有誓言都能應驗，沒法不高興啊。

再說了，吃人……狐狸精自從化形后就沒幹過。

李奉常也沒有再說什麼。

咦？

秦行之略微沉吟，提起毛筆刷刷刷寫下一篇和_圖_書大作。

李奉常不解：「陛下為何如此高興？」

「你確定？」秦行之忍不住問道，「你識字吧？」

秦行之不喜歡完全相信一個人，李奉常固然信心十足，可萬一出了幺蛾子他打不過狐狸精呢？因此秦行之也有後手準備，不僅老道懷裡藏了不少符咒，他連畫符的傢伙都取來了，實在不行還能現場畫符。

當然，其中更多區別，就沒法和皇帝細說了。

胡一菲委委屈屈的點頭：「妾相通道長。」

「啊？」李奉常頓時臉憋得通紅，「誰說我收過狐狸精了？我收的是別的妖怪……再說了，狐狸精也分公母美醜。啊呸，修道人視美色如骷髏，美醜有什麼要緊？秦道長心思太齷齪了！」

「切，你得罪的正是你的後台，以為小爺不知道。」

秦壽只笑不說話，心想你養尊處優的，當然不懂窮苦人的樂趣。咱們師徒夠苦的了，再不開點玩笑，早雙雙上吊自殺了。

秦行之一擺手：「你還小，不適合聽這些。」

「胡說八道，你家賣身契這麼寫？」

說白了，這就是個效忠儀式。

小道士還有許多奇葩符咒從沒拿出來，那些符咒沒法賣，因為作用太另類。只要李奉常能提供法力，他堅信即使弄不死妖怪，也敢讓妖怪驚掉下巴，方便他們逃跑。

秦行之鄙視老道：「師父，你好歹也是鴻蒙派長老，怎麼一句話就漏了怯呢？咱家典籍你比我讀得多，竟然忘了心魔大誓，丟人啊。」

秦壽茫然：「什麼意思，難道還能捆著她手腳？」

秦行和_圖_書之不是沒顧慮，但胡一菲長得太像沈憐兒了，實在不像是能吃人的妖怪，他忍不住就動了惻隱之心——當然，這個詞兒是他自己找的，也許用老道的「色迷心竅」更恰當一點。

「別這麼看我，有備無患嘛。」

李奉常幽幽道：「秦道友是良心不安吧？」

就像前輩說的那樣，比起被道士們剝皮挖妖丹，落得個屍骨無存，死亡又輕鬆多了。

他也沒打算一次過，不同意不要緊，大家再討論嘛。

秦行之懶得理會孫蒙，微笑著對看完誓言，愣愣發獃的胡一菲道：「胡小姐，你覺得如何？」

狐狸精若是這麼容易被忽悠，怎麼可能活二百多年。只不過秦行之說的也沒錯，現在不是她信不信小道士，而是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不立誓只能被李奉常煉化。

這事兒自然少不了孫蒙，不用任何人招呼，他主動湊上去，邊看邊念。

「其實你沒多少選擇餘地。」秦行之循循善誘，「我是好人，不會害你的，相信我。」

吩咐秦行之站好，又讓胡一菲跪在秦行之面前，李奉常一揮手撤去天羅地網術，這才踏罡步斗，默念咒語，圍著兩人轉起圈子。

「呃，沒什麼，您繼續。」

秦行之詞窮，只好繼續無視孫蒙，轉頭對胡一菲說道：「胡小姐，為了挽救你，貧道可是毫不猶豫的違逆了師父。你也聽到了，想活命就得立下心魔大誓，你不會不願意吧？」

李奉常捻須而笑：「既然要讓狐狸精戴罪立功，自然不會給她再次作惡的機會。」

師徒倆老和圖書是反著來，也是奇了怪了。

李奉常喝道：「胡一菲，立誓！」

連發誓老道都不信，胡一菲就沒法子了。

不拿妖怪煉丹，已經是宅心仁厚了，若是抓了妖怪做打手護法之類的，甚至算是優待妖怪，一般的小妖，高人們還看不上。

「良心，那是什麼？你真幽默。」秦行之哈哈大笑，「李道長，既然胡小姐沒意見，這就開始吧。貧道的情況你也了解，還得靠您幫忙。」

李奉常笑道：「心誓之法真實有效，我華蓋派多次用過，秦道長完全可以放心。」

心魔大誓屬於道法，而且是直接利用天道法則的道法，不是人力能對抗的，神仙也不成。其作用絕不僅僅是約束立誓者那麼簡單，立誓者的心態都會發生變化。

「來，胡小姐看一下，沒意見的話，咱就開始吧。」

秦行之把黃紙遞給狐狸精。

秦行之嘆息：「你這麼爽快，我都不好意思了。」

胡一菲回過神來，沖秦行之嫣然一笑：「小道長寫的誓言，正是妾心中所想，我願意接受。」

秦行之愣住了。

替人打架什麼的，早在預料之中，道門收妖怪不是幫他們看家，就是替他們打架，這是題中應有之義。

後面孫蒙沒念出來的那些，譬如要愛護沈憐兒等人，不準無故傷人什麼的，更不算什麼了。

這是傳統，道祖他老人家不也騎青牛？

「也對，賣身契似乎沒這麼狠。」

「你師徒怎麼就如此喜歡開玩笑？道祖在上，貧道認為小道士不著調的根源找到了，那就是秦道長你哇。」

李奉常和圖書替狐狸精捏把汗，小道士當初忽悠宋朗雲的協議他還記得清楚，這傢伙弄出的東西，那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這次不知又打算如何害狐狸精。

小皇帝興奮了：「發誓不一定應驗？太棒了！」

秦壽大驚：「沒看出來啊，李道長一身正氣的，居然也收過狐狸精！您不會也和小道士一樣，只拿她當擺設吧？」

她是個自發修鍊的妖怪，根本不懂什麼叫做心誓，但聽道士們的意思，顯然不是那麼簡單。活命固然重要，可如果立下心誓有什麼致命後果，不見得就比死好。

在修道人眼裡，妖怪根本就沒人權——這是廢話，妖怪就不是人，何來人權可言？總之，道士不隨便為難妖怪，但也不會把妖怪當人對待。

西遊記里那些吃人的妖怪，根本就是小說家言，而且前後矛盾。你想啊，它們每次捉到唐僧，還得洗乾淨了蒸著吃呢。

「是呀，太嚇人了！……不對，你沒資格可憐我，你自己可也沒少亂髮誓。」

「我說年紀了嗎？我說的是心理年齡。」

李奉常躬身道：「陛下，所謂心魔大誓，其實和發誓賭咒差不多，只不過發誓不一定應驗，心魔大誓一旦違背必然應驗。」

「心魔大誓……」秦壽略微沉吟，終於恍然大悟，「道爺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這東西靠譜嗎？」

老道冤枉了狐狸精，她為了自保絕對是真心誠意，世上除了小道士和孫蒙，誰敢隨便發誓？特別是妖怪，從野獸修鍊為人本就驗證了天道玄妙，比誰都在乎誓言，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敢違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