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秦行之一哆嗦，筆法中斷，符咒作廢。

李奉常無法不驚訝。

別鄙視小道士，老道就沒教過他什麼是自強自愛，對於「自己的實力才是真正實力」這類雞湯，小道士毫無感覺。

狐狸精也期盼的看著李奉常。

狐狸精連連後退：「不要，會現原形的！」

秦行之目瞪口呆的看著李奉常消失在門口，老半天才砸吧砸吧嘴：「這傢伙，還挺記仇……小樣，沒天材地寶就活不下去了？來，別理他，咱們再畫一道符咒。」

秦行之頓時泄了氣，道爺連銀子還是最近才有的呢，上哪兒找天材地寶？那些寶貝就是有錢也沒地方買啊，這純粹是逗人玩兒呢。

皇帝大婚之期臨近，他不得不經常往皇宮裡跑。按說他就是個主婚人，也沒興趣參与流程決策，可劉太后信任他，這個面子沒法不給。

「……」

秦行之愣了愣，終於恍然大悟。

秦行之來了興趣：「哦？怎麼補充妖力，李道長教教我。」

門外忽然有人大叫：「道爺，道爺，您快出來啊，天使來了！」

至於效果如何，從李奉常聽說后拿了一張請雨符試過，現在跑進來大喊大叫，就能看出來了。

「其實完全沒必要。狐狸精妖力很充足，可惜質量確實比您的法力差不少，才畫了幾張符就喊累，哪像您，一口氣畫上十幾張，都不帶眨眼的。」

一旦開始畫符，小道士的表情就變得肅穆起來。

可再不重視，銀子又不燙手不是？

秦行和_圖_書之躬身彎腰，等待官員宣旨。

其實高人還有個容易被忽略的特質，那就是有足夠的好奇心。

胡一菲被心誓約束毫無反抗能力，只能認命的運轉妖力，讓秦行之金手指吸收。秦行之拿起毛筆蘸足硃砂，聚精會神的在黃紙上畫符。

當然這隻是秦行之的腹誹，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嶗山道長的人品絕對靠得住。歷代嶗山道長，不乏在皇宮小住一段時間的，從沒人往不好的方面聯想，這是人家幾百年攢下的信譽。

嶗山道長最近比較忙。

發明新符咒本來就不該是凡人能做的事，如今小道士居然還能用妖力畫符，豈不是說他對力量的理解，已經遠遠超越了自己？

「道理貧道明白，我說的足夠純粹，並非完全沒有雜質。妖力駁雜暴戾，不足以畫出流暢符文，無法吸引到相應的天地元氣啊。」

「真的，太好了！」

妖力質量差，導致畫同樣一張符咒，需要更多妖力才能滿足要求。

丟人了！這是大齊朝，又不是什麼劍與魔法的世界，所謂天使可不就是宣旨官員嘛，「上帝」還是玉皇大帝的簡稱呢。

「我華蓋派有。」

秦行之訕訕而笑：「呵呵，道爺懂的知識太多，偶爾搞串了也是可以原諒的嘛。嗯，是聖旨來了……上次我跟胖子抱怨，他封我做侍讀一點都不隆重，隨便寫一道中旨，讓我自己帶回來就完事了。這次，他是打算補償我嘍？」

接聖旨這種事，倆m.hetubook.com.com道士都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當然，在場其他人都沒接過聖旨。

高陞的職責來了，走到小道士身邊，低聲教他該有的禮儀。

李奉常不以為然。

下人大喜：「道爺，您快去迎接天使吧！老道長他們都在外面等著，就差您了。」

以李奉常的見識，當然知道，所謂法力、妖力，乃至佛門的神通、習武者的內力，並沒有本質區別，只是力量的不同表現形式罷了。

官員身旁還有個熟人，老太監高陞高公公。

秦行之茫然站立。

正因沒見過忍不住好奇，一向不肯在這種場合拋頭露面的沈憐兒，也站在眾人後面看熱鬧。

小道士惡意猜想，一個是道貌岸然的中年魅力大叔，一個是天生麗質風韻猶存的喪夫寡婦，這兩人不會給胖子老爹戴頂環保型帽子吧？

之所以腹誹，是因為李奉常這個唯一的法力源泉亂跑，他頓時只能幹瞪眼，生意大受影響。

秦行之嘿嘿直笑：「李道長發現我能用狐狸精的妖力畫符，是不是有種被人拋棄的失落感？」

「呃……確實沒有。」

「那你說個什麼勁？」秦行之怒。

明明自身不具備修為，只能借用別人的法力，他怎麼可能對力量有那麼深刻的認識？用小道士的話說，這不科學啊。

「別急，我乃道家苗裔，和天使就不是一個老闆，不用上趕著去討好他。道爺問你，天使下來的時候，翅膀可還完好，不會是臉先著地的吧m.hetubook.com.com？」

「小道士，他說的天使，是來下聖旨的官員。」胡一菲看不下去了，開口提醒秦行之。

順著妖力特點運筆？聽起來簡單，做起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李奉常早試過了，除非對力量本質有著超凡理解，否則根本把握不住。

李奉常轉身晃晃悠悠往外走，嘴裏說道：「是不是挺失落？失落就對了……」

胡一菲委屈的說道：「我和李道長不同，他即使法力耗盡也不要緊，慢慢恢復就是。我的妖力若是不能保持在一個水平上，是要現原形的！」

為什麼就敢這麼肯定呢？

說實話，自從知道胖子就是皇帝，小道士對符籙店生意越來越不重視了。自己辛苦賺錢，哪有讓皇帝發錢舒服？更別說隔三差五的還能從皇宮順點東西出來了。

聖旨是給秦行之的，旁人只是陪襯，因此秦行之一到，立刻被老道推到前面。還好大齊朝不興跪拜，否則小道士還得五體投地趴地上呢。

「怕什麼，那就當寵物養唄。」

李奉常玩味的看著小道士：「沒有？」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認為妖力能用來畫符。

「貧道以前也曾試過借用妖力畫符，那根本不可能成功。典籍上說，只有真化形境界的妖怪，其妖力才足夠純粹，才能滿足符咒要求的穩定性。」

亂七八糟的說著，小道士和胡一菲走出屋子。

至於有人咬文嚼字不求真解，傻乎乎的以無知為榮，那就是純屬自找了，道祖沒那個閑心從天上和*圖*書跳下來打醒他。

這狐狸精自從立下心誓，智商就開始明顯降低，李奉常懶得理會她。

「無它，天材地寶或丹藥而已。」

「哈？」下人茫然。

「先別興奮，華蓋派雖然不差天材地寶，可也不允許隨便給外人呀。別求貧道，門規是祖師爺定的，沒得商量。」

小道士想到了狐狸精。

「那是你們不知變通吶李道長！用妖力畫符，肯定要順著妖力的特點運筆……當然這也不能怪你們，你們哪知沒法力可用的痛苦？貧道也是窮人有怪招，被逼無奈才研究出來的。」

下人心說您問誰啊，我一個伺候人的，懂個屁。

秦行之覺得，什麼法力妖力的，說白了還不都是能量嘛。既然法力能用來畫符，為什麼妖力不行？

秦行之笑了：「別鬧，世上就沒有真正純粹的東西好嗎？再清澈的山泉，其中也不乏雜質，黃金品質再高，也不可能是純金。真元也一樣，我認為就算傳說中神仙的仙元，也做不到完全純粹。」

「道爺，大家都等著呢。」下人提醒。

官員展開聖旨，之乎者也的念了起來。

「天使？」小道士滿臉詫異，「走，出去看看，沒想到神仙沒見著，道爺先見到天使了，到哪兒說理去。怪哉，天使為何要到咱家來？」

李奉常笑道：「貧道不可能永遠待在京城，你用狐狸精做法力源的想法其實沒錯。不過，她已立下心誓奉你為主，你總不能為點錢財損傷她的修為吧？貧道覺得，在使用妖力的同時，和_圖_書想辦法替她補充妖力也是你的責任。」

招聘別的道士目前根本不可行，先不說不靠坑騙人家來不來，至少在京城，各個道觀的道士們都在如火如荼地研究學習新符咒。

用妖力畫符咒這事兒，李道長其實試過。

李奉常瞪了他一眼：「好好說話！」

秦行之和胡一菲隨下人來到前院，只見師父等人已經擺下一張條案，一名官員站在條案後面不急不躁的等待著，身後是幾個隨從小吏。

想成為真正的高人，修為高是一方面，眼光、見識、學問什麼的缺一不可。

腹誹過李奉常，秦行之就開始想辦法。

道祖的意思，是事物表象雜亂，應該剝離無關緊要的表象，直指本質，而不是建議後人把自己練成傻子。他老人家甚至擔心後人掉溝里，緊跟這句之前的那段先埋下伏筆：「不出戶，知天下」。

胡一菲撇嘴：「有什麼可驚訝的？小道士是天才嘛，李道長，你們這樣的普通人當然比不了啦。」

跟胡一菲試了試，果然成功畫出了符咒！

胡一菲的委屈只保留了一瞬，就被小道士那認真的樣子吸引得臉熱心跳，忘了身在何處。

道德經固然說過「為學日益，為道日損」，但漢語博大精深，只會摳字眼，容易掉進坑裡爬不出來。

李奉常遇到小道士之前，可不就是在大街上閑逛感受市井百態？對他來說，閉關潛修坐得住，融入市井也樂在其中。

都成傻子了，還怎麼知天下？

李奉常覺得，越來越看不透小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