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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們還沒成親！」沈憐兒臉紅了。

大齊的官兒有個壞毛病，喜歡上趕著把女兒嫁給有前途的讀書人。比如每次科舉京城省試，大佬們就跟兀鷹一樣瞪圓了眼，但凡家裡有適齡女子的，成績一出，立刻出動僕人四處搶女婿。

「為父何時騙過你？我終於明白，為何朝廷要收回賜婚聖旨，換個日期重新下一次。不瞞你說，當時朝廷收回聖旨，為父擔心得都睡不著覺。」

沈半城也終於明白，為何朝廷要干出改聖旨的事。

而且數月不見，她也確實無比思念小道士，幾乎夜夜做夢都有小道士的身影，她會亂說？

爵位就不一樣了，它是能繼承的，誰做小道士的正妻，誰的兒子就是未來的爵爺。只要大齊朝存在，後人出生就擁有這雷打不動的富貴！

「女兒呀，別怪為父擔憂，人心易變，特別是像小道士那樣的年輕俊彥，更是經不起誘惑。你想想，若是他情意未變，為何回京之後不馬上來看你？」

誰知朝廷居然派人把賜婚聖旨收回去了！

於是沈半城坐不住了。

「也怪我，從小把你教得賢良淑德，卻沒教你大戶人家生存之道……憐兒，以前為父確實看不上小道士，然而他如今是真發達了。我派人打聽過，陛下竟然封他為恨天伯。伯爵啊，這可是能傳給子孫的富貴！」

沈憐兒微微一怔：「爹此話當真？」

沈半城苦笑：「這有什麼不敢的？憐兒你固然姿色出眾，可也不是天下無雙吶。www.hetubook.com.com以前他沒見過世面，宮中遇上你驚為天人，不惜為你去求皇帝。如今他貴為伯爺，恐怕……」

沈憐兒不同意，她堅持認為，既然婚期定了，忽略被改了一次的事實，成親前就不應該再去見秦行之。

問題是，既然朝廷都敢修改聖旨上的成親日期了，難說某些傢伙為了自己得利，不敢悍然把聖旨收回。

小道士不能算讀書人，但他又是深得聖寵，又是開疆拓土，眼看著就要封爵，這可比狀元珍貴多了。不說別的，狀元再能蹦躂，這輩子有機會封爵否？

杭州府東城，沈府。

和前些天相比更迫切，因為他已經聽說，秦行之正式被封為恨天伯，世襲的富貴板上釘釘。

然而賜婚聖旨是榮耀，說明小道士深得聖寵，祖上曾經做過官的沈半城非常了解。所以接到賜婚聖旨，沈半城總算改變了對秦行之的態度。

沈半城只好服軟，說了老半天好話，這才讓沈憐兒重新坐下，自嘲地笑笑：「你可能覺得爹趨炎附勢吧？」

沈憐兒小脾氣顯然也上來了：「不是覺得，女兒認為，您這就是趨炎附勢！」

他還不敢告訴沈憐兒，就女兒那倔脾氣，還不知會幹出什麼事呢。

沈半城還想再勸，門外忽然跌跌撞撞跑進一個僕人，嘴裏叫道：「老爺不好了，門外來了群帶刀的漢子，氣勢洶洶，看樣子來者不善吶！」

文良純等人那時正是感激小道士救回皇帝、挽回朝廷和_圖_書臉面的時刻，不忍看他丟人，更不想他回京之後跳著腳罵皇帝。於是主動收回聖旨，改了個日期重新下發。

想想看，為了遷就小道士，朝廷愣是不顧聖旨的神聖性，悍然幫他修改成親日期。皇帝這得是多麼寵小道士，朝廷那些大臣，又是多麼重視小道士？

沈半城偷看女兒的表情，心說有門兒。

「好好，為父不說行不行？」沈半城擺手，「這孩子，還沒成伯爵夫人呢，脾氣先見長……」

秦行之出使契丹屬於臨時決定，按行程推算，勢必耽誤成親。文良純一直關注著這件事，眼看日期將至，和大家一商議，決定重新選個黃道吉日。

偏偏他年紀不大，還沒有成親。

於是沈半城開始勸女兒，你是秦行之的未婚妻子，他回京了，咱是不是得過去問候一下，順便刷刷存在感？

沈半城不以為然：「那有什麼關係，如果有可能，爹恨不能你們兩個生米做成……咳咳，總之，關係到自己的終身幸福，憐兒切不可拘泥於禮法，要學會變通。」

沈憐兒轉身就走。

「女兒應該了解為父，我一生篤信付出必有回報，反過來說，要想得到回報，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對於你，為父只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稱心的夫君，他是窮書生也好，富家子也罷，只要不是好吃懶做缺少擔當，為父絕無二話。

至於從三江縣到京城，一路照顧沈憐兒，逗她開心，替她抓狐狸精、從宮中除名，點點滴滴都刻印在沈憐https://www.hetubook.com.com兒心中——儘管沒幹掉狐狸精，讓沈憐兒略有不爽。

至於撕毀婚約……讓小道士選擇，他是會選一個富家翁的女兒，還是會選某高官的女兒？只要夠不要臉，不怕影響仕途，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仕途，小道士有皇帝做後台。臉面，以沈半城和師徒倆的接觸看，小道士恐怕真不太在乎。

而小道士隨皇帝親征，出使契丹，這些朝廷大事，沈半城就打聽不到了。

做官也好，經商也罷，都有可能家道中落。比如沈半城就覺得，沈家當初是官宦人家，如今雖然不缺錢，卻也無法和祖先的風光比。

當初我不同意秦行之求親，是因為他一個混江湖的道士，如何能保證你一生衣食無憂？如今他成了伯爵，就算他再能作，至少能保證一世富貴。我並沒想過要得到什麼好處，因為我給不出足夠的代價。

沈憐兒臉一綳：「他不敢變。」

沈半城又不敢問原因，心裏卻直罵娘：小道士不靠譜，你朝廷能不能靠點譜，聖旨是能隨便收回的么？老子一切都準備好了，連親朋好友都通知到了，你忽然來這麼一出，傷不起啊！

讀書人偷書不算偷，榜下抓婿自然也是美談。

聽著父親述說秦行之的風光，沈憐兒眼中閃閃發亮。她和白牡丹不同，並不在乎什麼功名富貴，但小道士能有今天的榮耀，她還是感覺與有榮焉。

沈半城甚至敢肯定，如果中書侍郎有合適的閨女，百分百願意把她嫁給小道士。

和-圖-書然而讓她主動去見秦行之，她卻做不到。

沈半城喝了口茶，燙得呲牙咧嘴，卻並沒有動怒。喝熱茶是他的一大愛好，若是下人準備的茶水不燙，那才會讓他生氣。

一連串的爆炸性消息，把沈半城砸得頭昏腦脹。

小道士不是專情之人，當著沈憐兒的面都敢撩撥熊六梅，可沈憐兒也相信，小道士最在意的是自己。這是經過考驗的，想當初為了沈憐兒，秦行之都敢豁出去性命出頭和小白狼硬剛。

難道……小道士出事了？

出使契丹是皇帝的決定，即便秦行之錯過成親的日子，丟人的是他，怪不到大臣們頭上。

今天沈半城照例繼續勸女兒。

沈半城一直看不上小道士，即使他做侍讀也一樣。

可這一驚一乍的確實挺讓人鬧心。原本沈半城在縣城待習慣了，不喜歡打聽事兒，經過這次折磨，他決定派人經常盯著點外面的風吹草動，特別是有關小道士的消息。

沈憐兒沉默了。

「女兒相信秦行之。」沈憐兒斷然道。

還好，他擔憂的時間很短，第二天賜婚聖旨又被送了回來。一切都沒變，只是成親的日子改了。

至於父親擔憂的問題，沈憐兒並不在意。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就算秦行之對你感情不變，擱不住別人有想法。你去他家轉一圈，不為鞏固你們之間的感情，也為宣示一番自己的主母地位。」

「女兒呀，聽為父一句勸，你去小道士府上看一眼，能有多大關係？」

憑良心說，這是在幫秦行之。

改聖旨這和_圖_書種奇葩事也少見，可相對於小道士丟人，畢竟要好一些。再說了，聖旨內容沒變，只是成親的日子延後而已。

沈半城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開符籙店、斗找茬道士、做禮賓使，這都不算什麼秘密，只要有心不難打聽到。至於傳授新符咒給道觀，也並非沒人知曉。甚至連皇帝被救，也有人傳言和他有關。

這哪是深得聖寵，前途遠大？分明已經飛黃騰達，眼看著就要成為世襲的爵爺了好不好！

放下茶杯，沈半城瞅瞅下首坐著的沈憐兒。

直到討伐恨天宮的大軍凱旋，為了替皇帝的「不雅行為」找借口，在楊旭的安排下，有關小道士的一切才逐漸流傳開。

沈憐兒輕輕搖頭。

這一打聽才知道，合著小道士做了許多大事。

心中也未免有些生氣，那混蛋當初恨不能成天纏著自己，嬉皮笑臉惹人討厭。如今發達了，居然學會擺譜，難道就不能來見自己一面？是，我當初說過，成親之前兩人不宜見面，可你以前也沒這麼聽話啊！

如果為父趨炎附勢，當初就不會反對你進宮了。」

父親的話有幾分真暫且不論，她也明白，父親首先是為自己的幸福考慮，她不該說父親趨炎附勢。

按說有婚約，有賜婚聖旨，女兒等於已經是秦行之的妻子，沈半城不應該過於擔心。

沈憐兒憤然起身：「爹是讀書人，怎能教你家女兒如此不知廉恥？您要是還繼續胡說，女兒回房了。」

出使契丹，隨大軍剿滅恨天宮，開疆拓土，有可能封侯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