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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擾其他人閱卷了。」

科舉向來由禮部負責，而禮部尚書楊旭，對小道士還是有幾分威懾力的。於是大家一商量，這次的主考官，楊老大人當仁不讓。

可他根本沒耐心，直接跑人家那裡找，搞得幾位考官心神不寧。

朝廷取士意義重大，文良純等人還不至於分不清輕重。利用這次科舉拖住小道士沒問題，卻不能讓他瞎胡鬧破壞了春闈大比的神聖莊嚴。

文臣們斷然否決：「都是讀書人，怎能區別對待？」

道家確實沒有透視符咒，因為不需要。但凡聚元期以後的高人，都能靠修為增強目力，施法看透普通人根本不算事兒。元嬰期的李奉常，甚至能直接看別人的丹田。

秦行之從袖中取出符咒和火鐮。

隨後沖楊旭笑了笑，拿著卷子興沖沖回到自己桌前，大筆一揮，給沈學習評定了個優等。

道理大家都懂，前朝取士，經常出現才學寥寥，因為會鑽營而被主考官看重，從而中第的情況。而且這也導致請託、投獻成風，站在皇帝的角度，確實弊大於利。

大齊科舉考試採用糊名制。

結果糊名制一出，閱卷考官只能靠文章策論取士，根本不知道好文章出自何人之手，品行又好不好。

「楊大人這話不對，咱一連監考了好幾天，吃住都在貢院，早就睏乏了好不好？至於抽根煙，此乃道家術語，解釋起來很麻煩的。總之，我們道士天生愛玩火，煉丹、煉器都離不開火，用火提神，很科學嘛。」

楊旭皺眉思忖片刻https://m.hetubook.com.com，說道：「閱卷時不能動用煙火，這也是為防患未然。大家都懂這個規矩，身上沒帶火鐮，沒成想聞道……算了，你把火鐮交給老夫吧。」

「楊大人，貧道給這份試卷一個優等，您怎麼就把它淘汰了呢？瞧人家這文章寫得多漂亮。你受累再看看，都是讀書人，好歹給人家一個機會嘛。」

顯然不是。就像沈半城說的，只要有心作弊，在卷面上做約定的標記，或者在文章中用一些特定文字，都能輕鬆突破糊名制的限制。

楊旭倒也沒為難秦行之，示意小吏把卷子拿回先前考官的桌上。

秦行之笑道：「清心符唄，最能提神醒腦。」

在淘汰的試卷中，秦行之終於找到了沈學習的名字。

也就是說，小道士桌上的一堆卷子，都是經過前面幾位考官評定後送到他這裏的。只要他等下去，總會等到沈學習的考卷。

按規矩，每份卷子都要經過所有考官評定，最後匯總到楊旭那裡，由他根據每個考官的意見，結合自己的判斷，決定黜落哪些考卷，以及為合格考卷排出名次。

例如楊旭身為禮部尚書，他的長子，也就是楊採薇的父親，就一直沒入仕。這固然有考慮到大兒子性格不太適合做官的因素，但楊旭嚴於律己，不想被百姓背後指摘，也是重要原因。

隨後楊旭等人又淘汰一批試卷。

小道士夢中世界的歷史上，倒是有過分南北取士的舉措，但這對大齊來說意義不大。和-圖-書因為大齊沒經歷過大規模外族入侵，南北學問差距並不大，甚至北方還略高於南方。

考官顧不上看卷子，緊張的盯著秦行之的手。

秦行之咔嚓一聲點著火絨，點燃符咒往自己身上一扔：「貧道說了，我心裡有數。楊大人是怕貧道燒了卷子？怎麼可能呢，我和讀書人又沒仇。」

他說的是大臣們故意用科舉拖延時間。大臣們以為秦行之和皇帝不清楚，小道士也不願明說，原因很簡單，說出來就沒有迴旋餘地了嘛。

楊旭氣笑了：「你就這麼把卷子拿走，前面幾位考官還沒評定，它等於作廢了，你明白嗎？」

透視符已經生效，用的是胡一菲進一步精純的妖力，維持三五天沒什麼問題。秦行之沒有絲毫遲疑，笑嘻嘻走到楊旭面前，把火鐮三件套遞給楊旭。

至少，朝中大佬還不屑於為後輩徇私。

事實上大臣們對秦行之有誤會，他固然和孫蒙一樣喜歡折騰，但和孫蒙不分場合不同，除非有利益訴求，他並不願在朝廷大事上瞎胡鬧。孫蒙才是湊熱鬧不嫌事大，無論有沒好處，只要事情朝不正常方向發展，他就高興。

但是，糊名制就一定能阻止作弊嗎？

他倒沒想過秦行之會幫人作弊，在他看來，小道士儘管文才極高，平日似乎和讀書人並沒有什麼交情。

「不可亂講。」

這種制度最早出現在唐朝，但直到大齊才真正確立為必須的措施之一。

秦行之邊翻邊敷衍：「我是道士嘛，其實看不懂什麼策論、經義，之https://m.hetubook.com.com乎者也的讓人頭暈。這倒無所謂，大家怎麼評定，我照葫蘆畫瓢就是。可我無聊呀，所以我找找看，是否有清新脫俗的卷子，拿來清清腦子。」

儘管只是個考官，可小道士折騰起來，職位高低根本約束不到他吶。

「那你方才……」

秦行之撇嘴：「說什麼公平公正，還不是拿貧道做幌子忽悠天下人？」

旁邊的考官嚇了一跳，科舉閱卷，最忌諱的就是火，這裏可堆滿了卷子，一旦走水，後果不堪設想。

道理很簡單，朝廷取士，不僅要看才學，品行也是重要的參考因素。固然只要有條件，每個人都有讀書的權力，可學問好不代表就一定可以做官。如果一個人風評不好，才華越高，對百姓傷害也越大。

如果大家都不要臉了，即使太祖皇帝拿出「謄錄製」，恐怕也無濟於事。

都他么開始點火了，你有個屁數！

因此，大齊之前，朝廷科舉，也要考察舉子的品德。凡品行不好的，不阻止他參加科舉，但也有權不取他。

考試過程十分順利。

當時許多文官並不贊成糊名制。

「行了楊大人，你們的小心思，貧道懂。」

楊旭狐疑的看著秦行之：「方才你點燃的，是一道符咒吧？」

「大家剛開始看卷子，何來睏乏一說？還有，抽根煙是什麼意思？」

把小道士叫到旁邊，低聲問：「你到底打算做什麼，莫非想徇私舞弊？」

楊旭收起火鐮，閱卷工作繼續進行。

然而正常修行人，心境和修為相配合，道m.hetubook.com.com心穩固是最基本的前提，也沒人會無聊到靠修為偷窺。

不過正如秦行之分析得那樣，大齊讀書人還沒到為做官不擇手段的地步，因此這種情況很少出現。

剩下的這些，應該就是本次錄取的人選了，接下來就是排定名次。

「聞道，閱卷房嚴禁煙火。」楊旭叫道。

楊旭低聲道：「此次春闈大比考慮到公平公正，諸位同僚才提議你做考官。但你畢竟沒讀過聖賢書，確實很難判定經義策論好壞。這樣吧，你就在這裏老實待著，沒事兒修鍊也成，你負責的卷子，老夫替你評判。」

楊旭看不下去了：「聞道，你在找什麼？」

半數考官評定不合格的試卷，直接被淘汰。剩下的試卷，則由楊旭主持，大家一起選出符合本次錄取的數量。

秦行之邊敲打火鐮邊說：「放心，貧道心中有數。」

忽然哈的一聲：「找到了。」

太祖皇帝十分欣慰：「一視同仁，好！」

直到傍晚時分，所有試卷才評閱完畢。

據說太祖皇帝當時還問了個問題：「大齊州府劃分基本延續前朝，朕想問問大家，你們覺得，咱搞這個科舉制度，要不要分州府取士？比如杭州府作為京城，取士的條件稍微寬鬆一點。」

楊旭本來就不放心愛出幺蛾子的小道士，一直暗中注意他呢。秦行之剛有異動，楊旭就發現了。

「你剛才用了符咒……」

太祖皇帝卻堅持認為，糊名制才能保證公平。

但他又不是傻子，免不了開始懷疑秦行之的動機。

「絕無此事。」秦行之斷然否認，https://www.hetubook.com.com「貧道最討厭滿嘴仁義道德的讀書人，我會幫別人作弊？這不科學。再說了，就算我想，名字都封住了，也搞不清是誰的卷子嘛。」

秦行之大驚：「啊，還有這麼一說！楊老大人我錯了，我不該無聊亂來，我給您賠禮道歉。我現在就把卷子送回去，您可千萬別給人作廢。想這位老弟寒窗苦讀多年，文章寫得又如此漂亮，若是因為貧道一時興起而失去機會，我得多愧疚？」

「恨天伯，你要做什麼？」考官低喝。

楊旭代替秦行之評定卷子。

小道士則百無聊賴地在房中轉悠，等待最後所有試卷判完，楊旭排名次時再發力。

「清心符！道家可沒有能透視的符咒，否則大姑娘小媳婦誰敢隨便上街？你不能侮辱我們道士。」

當時就急了，拿著試卷找楊旭。

小道士在自己面前的卷子中找了一遍，沒發現沈學習的名字，就跑到旁邊亂翻別人的卷子。

「不至於。您想呀，我這麼上躥下跳，不對，跑來跑去的，氣氛多熱鬧，多好玩兒，它出活呀……」

一群考官，在楊旭的主持下，開始閱卷。

據說推行糊名制和太祖皇帝有關，當時他還說什麼「考生籍貫名字必須寫在分割線外」，因此朝廷特意印製了一批有分割線的稿紙。這種特殊稿紙，後來也就成了考試專用紙，不僅省試、殿試用，州試也用。

小道士忐忑的在黜落試卷中找了找，沒發現沈學習的卷子，頓時心情大定。看來學習小弟的水平還不錯嘛，至少第一關過了。

「看卷子看得睏乏，抽根煙提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