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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小姐行在前面，身後剛剛還精神百倍的丫鬟卻是一臉的垂頭喪氣，跟在小姐後面越走越顯得無力，邊走邊小聲嘀咕：「那條絲帕是我的……」

田雙一怔，道：「小姐，別人都說，這是小姐的福氣，望眼京城哪一個不羡慕小姐有此造化。」

「那自然歸我。」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小姐有心事？」田雙道。

「說了你也不認識。」很明顯，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是。」田雙道。

啊？！她不是故意的啊，誰想到這個人竟是這麼關鍵的一個人物，道：「你肯定有辦法的吧，阻止他，快！」

果然是表哥！「你讓我表哥幹嗎去了？」

小姐並未聽見丫鬟的哀怨，只道：「田雙，你看這大街上，到處都是女扮男裝的女子，一時間還真不能適應，我們兩個穿成這樣，倒成了異類，你說，別人女裝時，我們男裝，別人男裝時，我們又換回了女裝。我們這是早了人家一步還是遲了？」

「我在猶豫什麼？」惜日苦笑，道：「當三哥捨命救我時，我告訴自己那只是兄弟之情，我也可以以兄弟之情，甚至性命還之，但當三哥說他愛我，甚至為了我可以放棄生命和尊嚴時，我……」她似想起什麼痛苦的事，幾乎說不下去了。

她從未討厭過冬天，但今年的冬天她卻不喜歡，在她眼裡儘是蕭瑟，蒼茫，灰暗、單調和冰冷。

「你怎麼又知道？」惜日立刻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今日當街調戲她的那個外地人。

惜日道：「田雙，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我的心事想必你也知道。」

「奴婢以為，以為小姐喜歡的是……是龍公子。」

丫鬟沉默少許，方道：「奴婢知道小姐心中所想，但奴婢亦知道，此刻大人、明郡王和禧恩將軍、禧家上下的長輩以及田、禧倆家www.hetubook.com.com上上下下在朝有身份地位的大人們正候著小姐呢。」

今天，在眾人面前，三哥毫不避諱的牽著她的手，名正言順，受人祝福。三哥的眼裡除了溫柔只剩驕傲。他們是受祝福的，甚至在那些古板而保守的長輩的眼中，也看到了祝福。她毫無力量去掙脫，但仍就無意識的反抗了……

「你以為呢？」

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歪著道：「哦，去當金國小王爺的隨從。」

「我？」惜日真想一頭撞死，自己已經夠煩的了，怎麼還惹到這樣的是非。不耐煩地恨恨道：「哼，這個無聊的傢伙，當街調戲我不說，竟然還敢來煩我！好，我就告訴他，我其實是男扮女裝！我對男人沒興趣，我只喜歡女人！讓他死了這份心吧！」

她不以為然道：「雪狐狸生活在山中一定很逍遙自在，為何要去獵殺它們？掠奪了它們的生命和自由，難道只為了它們昂貴的皮毛嗎？」

若在以前，她會對這一切滿意到不能再滿意，而今卻徒增空虛。

「小姐的心思，奴婢不敢妄加揣測。」

「你偷來的？」她問。

「可又無法逃，逃不了……他把我抓得那麼緊……我想反抗，可是傷害他的同時，我發現也同時在傷害自己，我從未這麼討厭過自己……優柔寡斷，田雙你說得對，我在優柔寡斷，我在逃避……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我該怎麼做。」

三哥笑她：「五妹不忍了嗎？」

「需要我去偷嗎？」他反問。

良久……久得她手心裏起了汗，才聽三哥道：「三個月，我會說到做到。」

田雙目光一暗，沉默良久，方道：「奴婢斗膽問一句，小姐真的從未對明郡王動過心嗎？」

她心知肚明，這一切的擁有隻因一個人，如果沒有他，那麼這和-圖-書一切都將失去，雖然她從未在乎過……

一天的忙碌，本已很累了，但怎樣也睡不著。

惜日聞言淡淡一笑，道：「田雙，如果我並不想去大哥家裡見長輩拜宗祠呢？」

那少年見他冷哼，大為不滿，剛想追將上去，就被身後的一人拉住，那人道：「傅津，算了，明路他們還等著我們呢，快走吧，否則就遲了。」

不用多想惜日也知道此刻在房頂的人是誰。她以為這麼晚了，他不會來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而且剛剛自己的心裡話全被他聽了去，一時間，心裏真是恨他，恨得牙痒痒。想起自己剛剛還說想念他想到發狂！天哪……怎麼會被他聽到，她不要見他，決不見他！

「現在你才知道怕了？告訴你，據我所知，這個小王爺完顏格納，今天已經在準備三媒六聘了，明天下午就要去王秀才家提親。唉……我看這事要是成了，金國小王爺這一輩子算是毀在你手上了，而且，如果完顏格納有一天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朝與金國的關係，可想而知……」

「何事？」

「我只是個人，三哥的付出讓我感動甚至為他的付出而心碎，但每一次面對三哥的感情，我都好想逃……」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掏出一個絲帕來向她丟了過來，道：「我還以為這個定情信物是你的，原來是田雙的，還給你。」

「那小姐還在猶豫什麼？」

田雙驚道：「小姐？你……你到底喜歡誰？」

惜日氣息一滯，目光一暗，道：「走吧。」

思緒凌亂……

「要不是田雙的呢？」她問。

三哥笑說，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他一定會帶著她去鳳凰山獵雪狐狸。

惜日微怔，復又搖頭苦笑，淡然道：「我是人，不是神，也不是鐵石心腸。」

她自知失言，但心裏卻有絲反hetubook.com.com抗的痛快。

惜日上下打量龍茗，陰陰一笑，龍茗忽然起身，逃竄了出去，瞬間消失在夜色中，可即便如此，他仍清楚的聽全了一句話：「還能怎麼做，當然是你扮成我的樣子去處理這件事了。」

惜日淡笑，恍惚似在回憶什麼，道：「還記得當日龍茗突然離開，幾日之間，我便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思念。一日不見思之如狂，原來竟是那般，那種感覺幾乎令我發狂，每一個夜晚都心裏煩躁，難以入眠，幾乎痴了一樣望著夜色與星辰。他最喜歡望星。而我痴迷於做著他最喜歡的事。那時的我，連自己都覺得陌生，我知道，自己喜歡他，無法控制的喜歡上了他。」

她卻幽幽道：「或許都不是。」她答非所問，悵然道：「或許是人們在嫉妒它們，因為它們自由，它們活得自由自在，而人卻無法自由，總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三哥問她，今年的第一場雪，不知道會在哪一天下起來？她搖頭說不知。

無意中看到龍茗此刻望著她的眼神，驀然腦中一片混亂，耳邊嗡嗡作響……

即便如此，龍茗仍然沒有逃過惜日的魔爪，當他穿著女裝，易容成田惜日的樣子，等魚兒上鉤的時候，仍然在苦思冥想，他為什麼會喜歡田惜日這個女人！為什麼！

哼！惜日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握緊雙拳，露出很不好惹的樣子，其實心裏早已敏感且脆弱到不堪一擊了。一日不見，思之如狂，啊……她不要活了，這話不是她說的，對！絕沒有說過！

那一刻，她突然恨自己。

她擺了擺手，繼續道：「那日在法場之上，我看到三哥和龍茗同時向我奔來，同樣的盡在咫尺，可我……還是回抱住了三哥，當著龍茗的面。我不是故意為之，我只是……順從了自己的心。」

龍茗hetubook.com.com沒理她的故作姿態，只撇見她的面色潮|紅便輕輕一笑，自顧坐在軟塌邊，道：「我今天去了街口的王秀才家。」

「你知道了還問。」

「小姐……」田雙欲言又止。

少年這才罷手。

惜日道：「你先去睡吧。」

田雙聞言，大冷的天，額頭上出現了斗大一滴冷汗……原來小姐都聽到了……但轉念一想，為了小姐好，當然，還有銀子和絲帕！她今天必須說出心裡話，鼓起勇氣，道：「奴婢斗膽，奴婢覺得小姐不宜再優柔寡斷了，須儘快作出決定，拖得越久越棘手。」

「這個道理我懂。」 惜日輕輕一嘆，道：「但總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早先，有機會時，我卻不知道自己的心，但當我確定了，卻已遲了。以前是無法狠下心來，但到了現在，卻已不能。甚至……正一步步被他越綁越緊，越是想逃越是不能。」

前方，藍衣主僕已漸行漸遠，消失在人群當中。

「田雙，連你也這麼認為嗎？」惜日停住腳步，回頭問道。

完顏格納聽到少年怒吼，心裏極不痛快，剛想發作，卻被一旁隨從拉住，在其耳邊言道：「小王爺，忍一忍，我們尚不能暴露行蹤。」完顏格納一聽，強壓住心中怒火，冷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她有一刻沒反應過來，后聽他又道：「唉……你這個女人，誰惹到你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

想起白日里的一切，父親的滿意，長輩的期許，他人的羡慕與嫉妒，數不盡的恭賀，像是京城禧家真的在今天誕生了一位鳳凰一樣。

不要啊……他也很忙的。

「你關心這個幹嗎？」他道。

「不見得吧，今天我看到一個人，身材很熟悉，尤其臉上帶著的面具我更熟悉。」因為面具就是她做的。

田雙輕聲喚了聲：「小姐。」

「當一件事如何都想不通和_圖_書怎麼做時，就不要去想，跟著自己的心去做就好。」忽然，一個聲音在房頂響起。

她手忙腳亂的急急關上窗戶，藉此逃避見他，可一回身卻發現那人已經站在她身後了，而原本站在那裡的田雙，此刻衣衫的邊角正消失在門口。惜日哀怨道：田雙啊，不能因為這個人可以讓你隨時見到表哥你就隨時給他開後門吧！

三哥握著她的手驀然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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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茗搖了搖頭，道：「所有的辦法，你表哥李瑜都試過了，無效，那小子鬼迷了心竅，說你這個女人他要定了。正因如此，你表哥李瑜才拿了這個絲帕來找我，讓我轉告你這件事，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只有你自己解決才行。」

丫鬟努力收復幾分哀怨的心情，邊走邊道：「小姐，我們還是快走吧，本來明郡王譴轎子來接你，你偏譴走了，中間又碰到一個半瘋半傻子，再不快走，可就要遲了。」

「那是誰？」她追問。

龍茗聞言，眼睛一亮，本來精神有些萎靡，突然來了精神，道：「你打算怎麼做？」

「小姐，天冷了，你不要一直在窗口吹風，會受寒的。」田雙勸道。

不知為何，她覺得心裏甜甜蜜蜜的。問道：「你怎麼弄到手的？」

「是嗎？」惜日斜睨了丫鬟一眼，道：「我允你揣測一二，說說看吧，說得好我給你一錠銀子，可以重新買個更好的絲帕。」

惜日趴在窗口，手臂已經麻木，裸|露在外的肌膚早已冰涼，轉眼間已入冬了，時間真的過得好快。

她就知道……這個絲帕，是龍茗這個傢伙讓表哥李瑜偷的。不過，那人竟是金國小王爺？她當時只猜是外地的，倒從未想過是金國人。忽然想起一事，忙有些自我安慰地問道：「這個小王爺，不會真去提親吧？」

原來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田惜日主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