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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衍痕一掃之前幽怨之色，朗聲說道：「傳說很久以前，有一位仙女，從天上下來，經過一條小溪的時候，覺得溪水清澈，於是就在溪邊沐浴，這時候一個男子經過，看到仙女，驚為天人，於是就偷了仙女的衣服，讓她上不了岸。天神知道此事，非常憤怒，一道雷劈下來，把那個男人劈死了，他的屍體就變成了一座石山。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千萬不要隨隨便便在溪邊沐浴，不然會被猥瑣之人偷了衣服。」

靳衍痕目光灼灼地盯著方如輝，說道：「如輝啊，你騎了這麼久的馬，累了吧？要不我們換換吧，你休息會。」

在樓辰的冷眸和靳衍痕幸災樂禍的目光之下，邢幕最終沒能把那個「兒」字叫出來。

方如輝靠在窗邊，好笑地看著兩個大男人，在樓辰看不到的地方，拿對方練眼力。方如輝搖搖頭，嘖嘖嘆道：「真是幼稚啊……」

等到樓辰把完脈，靳衍痕才收回手，放下衣袖，深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說道：「我沒事，就是車裡太悶了，有些憋得慌。」

「太陽大，給你遮遮。」說著，靳衍痕把野芋葉遞到樓辰手邊。

樓辰不知不覺中，竟也接了過來。

又聽到靳衍痕開口閉口「辰兒」，不知為何，邢幕覺得胸口莫名憋得慌，未曾細想便開口叫道：「辰……」兒字還未說出口，邢幕立刻感覺到樓辰看過來目光冰冷異常。

靳衍痕嘴角微勾，手裡還抓著一張野芋葉，悠悠地扇著風。輕踢馬肚，與樓辰ｈｔtps://wｗw•heｔuｂoｏk•ｃom•ｃｏｍ並排，靳衍痕伸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孤山，說道：「辰兒，你知道那座是什麼山嗎？」

聽他連路程都說的如此精準，樓辰問道：「你之前從曉劍山莊過來的時候，也是走了這條路嗎？」

「我不渴。還有，我姓樓。」說完，樓辰輕輕策馬，往前跑了十來丈。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樓辰和邢幕兩人騎馬走在最前端的身影，方如輝故作不知地笑道：「看什麼？」

靳衍痕手搭在小窗上，終於捨得收回目光，看向方如輝，笑道：「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那個姓邢的，一直想打辰兒的主意，其心可誅。咱們倆可是發小，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姑娘，你難道不應該幫我嗎？我不出去看著點，萬一辰兒鬼迷心竅，看上那小子怎麼辦？」

靳衍痕挑眉，邢幕這是也打算叫「辰兒」嗎？其實他還是蠻期待邢幕叫出口的，畢竟他可沒忘記當時自己挨的那一腳有多重。

樓辰往路邊看去，確實看到了不少野芋葉。已是深秋了，也過了正午，陽光其實一點也不烈，樓辰本不想接，但是腦海中忽然閃過那日大雨之時，這人也是拿著兩片野芋葉，舉過頭頂，擋在自己身前。

壓下心中那股煩躁之氣，邢幕拿出掛在腰間的水袋，遞過去說道：「辰姑娘，喝點水吧。」

樓辰剛和邢幕說完話，便看到一抹綠色在眼前晃動。低頭細看，居然是……兩張肥大的野芋葉和-圖-書。

靳衍痕還在咳著，擺了擺手。樓辰眉頭又皺了起來，早上才喝過葯，怎麼咳得如此厲害？策馬走到車窗邊，樓辰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樓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山峰，實在沒什麼特別的，樓辰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它叫什麼名字。

剛才給靳衍痕把脈，靳衍痕的脈象還算平和，既然不是身體出問題，其他的事，樓辰並不打算管，丟下一句「隨你們」便又策馬走在了前頭。

一邊說著，樓辰一邊習慣性地伸手把脈。靳衍痕也非常配合，把手腕伸出車窗，送到樓辰面前。

兩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幾個人的距離也不遠，樓辰聽到後面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

方如輝不但沒靠近，反而往後退了兩步，他自認為很了解靳衍痕，他這種眼神，絕對是想要算計某人。

另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卻是駕馬走到馬車旁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就在靳衍痕認為樓辰同樣不會回答，正準備繼續說的時候，樓辰冷聲回了一句，「不像。」

一直注視著樓辰的靳衍痕自然看到她回頭了，立刻抬起衣袖遮住口鼻，用力地咳了起來。

「……」這就是所謂凄美浪漫的愛情故事？！她就不應該讓他說話！樓辰抓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克制著自己不要動手，他是病人！病人！

「太完美了？」靳衍痕半靠著車窗，依舊穿著寬鬆的米色長衫，一邊說著話，眼睛卻始終盯著馬車外那道天青色的人影和*圖*書。

樓辰也是第一次來燎越，既然邢幕之前走過一次，對於他的建議，樓辰自然願意聽從，微微點頭，樓辰隨口回道：「好，聽你的吧。」

「是的。我當時也是從陵城過來的，這一路我都走過，可以給你們當嚮導。奉縣到洛水鎮，只有那片小樹林最適合休息，錯過了那裡，便要再走三十多里，才有適合夜宿的地方了。」

「辰兒……」靳衍痕盯著樓辰，可憐兮兮地說道：「你這樣我都沒辦法把早就準備好的凄美又浪漫的愛情故事說出來了啊？」

那幽怨的語氣，讓樓辰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說道：「好吧，你說。」

靳衍痕下了馬車，拍了拍方如輝的肩膀以示感謝，方如輝輕輕揮開他的手，優雅地走進了馬車。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幾乎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方如輝皺著眉頭，心緒不寧，最後實在忍不住，說道：「阿痕，你所謂的辦法，會不會太……」

心裏憋著氣，卻發作不得，邢幕只能死死地瞪著靳衍痕，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靳衍痕估計已經被亂刀砍死了。不過話說回來，以靳衍痕臉皮的厚度，就算眼神真的能化為刀刃，肯定也砍不死他。

之前一路與樓辰策馬向前，邢幕並沒特別想和樓辰說話，能這樣和她一路相伴就好。但是此刻看到靳衍痕，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很想和樓辰說話，想了想之後的行程，邢幕說道：「樓姑娘，我們一個早上才走了六十多里，今晚肯定趕不到奉縣了，離此和圖書二十里處有一片小樹林，那裡平坦又寬敞，樹林後面還有小溪，溪水很乾凈，樓姑娘還可以梳洗一下。不如就在那裡休息一晚上吧？」

記憶力太好有時候也不是好事，她甚至還能記得當時葉面上滴落的雨滴沿著他的頸脖一路沒入衣襟的畫面。

午後。

方如輝恨得牙痒痒！如果他知道，靳衍痕問他要能助安眠的葯是給茹姨喝的，他死也不會給啊。方如輝很鬱悶，為什麼每次都被這傢伙算計！

靳衍痕搖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樣子，嘆道：「未雨綢繆懂嗎？等到真的看上了就糟了。」

方如輝搖搖頭，嘆道：「下次再見到茹姨的時候，希望你還能說出這句話。」

方如輝心情忽然好了些，聳聳肩，笑道：「你問問樓姑娘，她同意我就和你換。」這輛馬車可是樓姑娘特意為了「虛弱」的靳衍痕準備吧，他可不敢和他換。

樓辰沒有用葉子遮陽，手裡的野芋葉卻也沒有扔掉。

靳衍痕騎上馬，立刻策馬走到樓辰身邊。

靳衍痕在邢幕走神的片刻，拿過他手裡的水袋，笑道：「邢公子真是善解人意，我剛才說了好多話，渴死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靳衍痕也不以為意，只是聲音壓得更低了些，說道：「看見了嗎？」

邢幕的臉色更黑了，他剛剛才說樓辰可以在溪邊梳洗一下，靳衍痕就說這樣的故事，是什麼意思？

說完靳衍痕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水來。樓辰騎在他們前面，隔得並不很遠，邢幕也不可能為了一袋水就與人動怒。

靳和*圖*書衍痕斜睨了他一眼，陰險地笑道：「葯是你給的，到時候你也逃不掉。」

靳衍痕看到樓辰盯著葉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便順勢把葉梗塞進了樓辰手裡。

一隊人走在寬敞的官道上，看起來並不像商隊，卻也不像江湖中人，三人三騎，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一行人速度不快，騎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她身側跟著一名高大的男子。

淡淡的幾個字，邢幕只感受到了冷漠與疏離，她允許靳衍痕叫她「辰兒」，自己不過叫了一聲「辰姑娘」，竟也不行嗎？

方如輝一怔，隨即也看到了樓辰勒住韁繩，回頭看了過來。方如輝在心裏鄙視了靳衍痕一番，但仍是配合地大聲問道：「阿痕，你沒事吧？」

樓辰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靳衍痕依舊興緻勃勃，笑道：「你看它像什麼？像不像一個男子？」

樓辰此刻已經回過神來，回道：「不必了。」

方如輝白了他一眼，輕哼道：「人家邢幕什麼也沒做，而且樓姑娘一路上也沒和他說過一句，你是從哪裡看出人家其心可誅的？又怎麼會認為樓姑娘能看上邢幕？」

靳衍痕狹長的桃花眼微眯，朝方如輝勾勾手，小聲說道：「你過來。」

方如輝適時地說道：「我也有些累了，不如換阿痕騎馬，讓他透透氣，我休息一會。」

邢幕感覺到身邊的人走神得厲害，看了一眼那兩張隨處可見的野芋葉，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抬頭看了一眼並不刺眼的陽光，最後還是說道：「馬車中有傘，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