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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辰第一眼看到男孩的時候，就知道韓無雙請她來的目的，現在聽她說出來，也沒有什麼驚訝。她也不隱瞞，直言道：「哮病無法治愈，不過細心照顧，定時服藥，平安活一世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如果忽略她眼中忽然變得冷冽的光芒，光聽聲音，幾乎聽不出這是在威脅。

樓辰想了想，搖了搖頭，對於燎越的事，她並沒有刻意去打聽關注。現在知道的消息，都是這些年無意中聽到的，這位敬國公，她是真的沒聽說過。

哮症並非什麼不治之症，也不是急症。以韓家的能耐，要找個大夫守著那孩子，並非難事，就算治不好，性命總是無憂的。韓無雙犯不著許下這樣的承諾只為了求她給那小鬼治病。

樓辰敏銳地察覺出此刻的韓無雙，身上的氣勢似乎發生了改變。這個發現讓她對韓無雙更有了幾分興趣，本來可以直接答應的事，她現在倒不想這麼爽快了。

顯然韓無雙很自信，自信的讓樓辰都覺得扎眼，卻意外的有魅力。從小長大的環境，讓樓辰從不小看女子的能力，反而這樣的韓無雙，比之前的大家閨秀要合她胃口。

韓無雙可能是真的累了，手肘撐著矮桌，手托著腮幫，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慵懶，她笑了笑，回道：「喜歡啊，我十歲那年第一眼看到他，就想著以後一定要嫁給他。」

輕輕將前額的髮絲捋到耳後，藉機平復心中的情緒，www.hetubook.com.com韓無雙低聲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韓家的勢力確實大不如前。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只需知道，我說助你，並非空口胡說就行了。」

瓦罐里的水，早已沸騰了，水汽瀰漫在兩人之間，樓辰差點看不清韓無雙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的聲音冷冷地說著話，「當年晏文帝能打下如今這樣大的版圖，靠的可不僅僅是傅長明的扶持和手段，曾祖才是他登頂的最大助力。當時的燎越國力並沒有如今強盛，晏文帝年少登基，雄心勃勃，想要開拓疆土，朝中大臣認為晏文帝太過冒進，紛紛上摺子反對晏文帝親征。曾祖是先皇留給晏文帝的顧命大臣，朝中半數以上的官員，都是曾祖的門生，是曾祖一力支持之下，晏文帝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去拓展疆土。正因為曾祖勞苦功高，晏文帝當年賞無可賞，才想到封曾祖為敬國公，爵位世襲罔替。可惜仗打完了，晏文帝就害怕祖父功高震主了，傅長明不過是晏文帝扶持上來權制曾祖的人物而已。」

「不需要，任何目的我都答應。」本該溫柔的聲線帶上了幾分冷厲。樓辰抬眸看去，對面坐著的，依舊是姿態端正的女子，只是眼中的神色早已不復之前的柔和。

韓無雙輕笑了一聲，好像樓辰說了一句很可笑的話似的，舀了一勺熱水，緩緩倒入樓辰面前早已經空了的茶www.hetubook.com.com杯之中，原本沉底的茶葉在熱水中翻騰，茶香隨著熱氣瀰漫開來。韓無雙清潤的聲音輕輕地說道：「我能給你多少助力，就能給你多少阻力。是敵是友就看你怎麼選了。」

樓辰大多時候都沒什麼表情，這讓韓無雙很難從她臉上看出她心裏想什麼，摸不清對方想什麼，實在不利於談判。

韓無雙看了樓辰一眼，想知道她為什麼問這個，可惜在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她與太后的關係也不是什麼秘密，韓無雙坦然回道：「太后是我母親的嫡親妹妹。」

「他？」韓無雙輕哼一聲，「一個庶子而已，翰林院內閣學士也就到頭了。」

這樣坐了一下午，韓無雙顯然也有些疲憊了，早已不再費力維持臉上的笑容，輕吐了一口氣，說道：「父親和大哥都已經過世了，靖兒是我韓家的獨苗，我一定要讓靖兒活過十六歲，襲敬國公爵位。所以，靖兒不能有事。」

韓無雙也在看著小男孩的背影，沒發現樓辰走神，自顧自地說道：「靖兒兩歲的時候開始，哮症就不時發作，看了很多大夫，都治不好。隨著靖兒年紀漸長，哮症發作起來，越發的難以控制。」

聽到不能治愈，韓無雙眉頭微皺，臉色明顯地變了，看向樓辰的目光中，帶著不信和隱隱的不悅。雖然她隱藏得很好，卻也沒逃過樓辰的眼睛。

冷著一張臉，樓辰淡ｈetuｂoｏk.coｍ•ｃom漠地回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說出之前那句話呢？真心喜歡一個人，還可以說給就給嗎？

獨苗？樓辰奇道：「上次見到的那位韓大人，不是你哥哥？」

樓辰久久地不說話，韓無雙臉上漸漸失了耐性，皺著眉，說道：「至於澹臺儒閔……雖然我覺得你和他之間根本不可能成親，但若是你喜歡，也可以給你。」

樓辰這次是真的茫然了，她應該懂什麼？

她對韓家的講述，也是語焉不詳，諸多破綻，韓無雙今天說的話，樓辰只信了三分。

燎越的太后是先皇御賜的寧安王的掌上明珠，韓家還能娶到寧安王嫡系的女兒，可見韓家倒也沒有韓無雙說得這麼沒落。

韓無雙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你在穹岳，可聽說過敬國公韓召宣。」

世襲罔替？普通世襲每傳一代便會降一層爵位，五代而終。世襲罔替卻不是這樣，韓家子孫世世代代都能襲敬國公爵位，這幾乎是能為臣子最大的榮耀了，穹岳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封過世襲罔替的爵位。樓辰現在終於明白，這座恢弘的府邸到底是從何而來了，也可以想象得到，當年的韓家可算是榮寵之極了。

樓辰猜到接下來，應該有個故事要聽，便沉默地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嘴角的笑意尤在，韓無雙微微傾身，壓低聲音說道：「我以為你懂。」

韓無雙轉過頭，看著樓辰，眼神中帶和_圖_書著懇求，說道：「我聽說樓相也是自小就有哮症，在樓夫人的醫治下，已經痊癒了，你必定也知道治療的方法吧？今日冒昧地請你來，就是想求你給靖兒治療。」

窗外暮色沉沉，下面的人，應該也等急了吧，韓無雙不想再多言，坐直了身子，盯著樓辰，鄭重地說道：「總之，只要你答應我，治療靖兒的哮症，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懂？

樓辰疑惑的眼神逗笑了韓無雙，清脆的笑聲在屋裡響起，笑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了，韓無雙才停了下來，輕輕抬手，撫了撫眼角，擦掉笑出來的淚。舉手投足間，竟帶著難以言說的風情。

看了看韓無雙，又看了看樓辰，小男孩很懂事，點了點頭，「好，靖兒告退。」朝著兩人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男孩才和秋水一起離開。樓辰看著小男孩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父親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這麼算起來，韓無雙還是白逸的……表妹？樓辰忽然很想笑，一進了京都，這表哥表弟表妹的，還真不少。

這話說得倒是有趣，樓辰低聲道：「你就不先問問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再答應？」

這帶著幾分自嘲，幾分諷刺的笑容，在那張總是保持著恰到好處完美笑容的臉上出現，有著一種深深的違和感，同時也格外的明艷。

樓辰不但不惱，端起面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才回道：「治療哮症可不是一朝一夕，一兩服藥就能解決的事和*圖*書，你總要說些能讓我心動的理由吧。」

樓辰沒有追問韓家的事，轉而問道：「當年太后與你是何關係？」

韓無雙像是猜到樓辰會搖頭一般，輕笑一聲，嘖嘖嘆道：「果然我曾祖沒有傅長明名聲響亮。」

「皇帝忌憚韓家，曾祖心裏明白，早早交出了手中權勢，只為了寬帝王之心。可惜韓家的勢力，早已在朝中根深蒂固，盤根錯節，哪裡是想退就能退的，又有哪個帝王容得下？這麼說起來，傅長明倒是比曾祖幸運，隱退之後，也沒受什麼刁難。不過幾十年而已，傅長明倒是名流千古了，曾祖的名字，卻無人知曉，可笑。」韓無雙輕笑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眼中的冷色慢慢褪去。

不過，本來她就打算要替那個孩子治病，現在多聽了不少消息，還見識了一下真正的韓家小姐，何樂不為呢？

腦子裡閃過樓夕顏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樓辰果斷收回了視線，她爹就算小時候，也不會是這樣軟糯的樣子！

韓無雙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若是你能幫我治療靖兒的哮症，保住他的命，不管你到燎越有什麼目的，我都會傾力相助。」

「你不喜歡他？」若是那日在澹臺家沒看錯的話，澹臺夫人對韓無雙的態度就跟對兒媳婦差不多，韓無雙看予弦的目光，也含情脈脈。難道那日她看走了眼？韓無雙對予弦並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做戲？

樓辰一愣，為什麼會扯到予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