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什麼味道？」曲凝雙立刻意識到，這個味道必定是找到兇手的一個重要線索。

靳衍痕輕叩桌面，絲毫沒有被兩人略顯沮喪的氣息影響，笑道：「好啦，反正都查封了，過兩天我們一起再去看看，或許那些奇怪的甜膩花朵，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啟示也不一定呢。」

曲凝雙抬手，食指在靳衍痕肩膀上戳了幾下，呵呵笑道：「你們兩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樓辰抬眸看去，外面居然又飄起了雪花。為了增添過年的氣氛，府里的下人在廊檐之下也裝上了幾個大紅燈籠，紅色與飄渺的雪色輝映，倒是更添了幾分喜慶。

她的聲音很輕，不復以往的清冷，還帶著淡淡的暖意。雙眸微微垂下，睫毛在白皙的眼瞼下留下暗影，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竟勾起一抹似又若無的壞笑。這樣的樓辰，看得靳衍痕的心跳驟急，同時也暗暗責怪自己，不該提及辰兒家中之事。她一個人隻身在外，又是過年這樣的闔家團圓的節日，她一定是想家，想念爹娘了吧。

樓辰點點頭，她心裏也覺得沒什麼好怕的。

「赴宴？」樓辰沉吟片刻，冷哼道：「宴無好宴。」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躲不過，我倒是挺期待的。」靳衍痕五指在桌面上輕敲著，發出輕快的響聲，眼中有著躍躍欲試的神采，整個人卻又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好似一點都沒把皇家宴席放在眼裡。

靳衍痕目光灼灼地看著樓辰，心裏有些遺憾，辰兒驗屍的時候，那犀利冷靜的氣質，精準幹練的言語實在太耀眼了。

「這麼快，就要過年了嗎？」她離家，也有四個月了，不知道素素和甯怎麼樣了。

「銅錢？」樓辰拿起銅錢細看，這……就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銅錢，靳衍痕是什麼意思？

曲凝雙這麼肯定是紫蘇，看來今天她們也收穫不小。靳衍痕笑道：「今天驗屍，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青蔥般纖細的白皙玉和_圖_書指伸到他面前，看得靳衍痕眼暈，好想抓住。但一想到自己手心裏還抓著的東西，連忙斂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將拳頭放在樓辰手心正上方，緩緩鬆開……

這人又在搞什麼鬼？心知他肯定又在耍什麼花樣，樓辰卻還是聽話地伸出手。

「不會。」樓辰目光冷冽地剜了靳衍痕一眼，在那人「我很乖，我什麼都沒做的」目光中，冷聲說道：「若是一開始建的時候就有密道，慕苒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之後有人想偷偷修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天一閣必須要兩把鑰匙才能開啟，一個人進去待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再說挖密道這麼大動靜，想要瞞過寶盒清齋那麼多人，不太可能。」

靳衍痕嘴角抽了抽，根本不需要打開荷包仔細看，手裡沉甸甸的重量完全可以證明，這荷包里裝的，絕對不會是銅錢之類的，裏面的銀子少說也有近百兩。又看了一眼那塞都塞不進的銀票，好厚一疊……

樓辰一抬頭就發現這痞子不知什麼時候，蹲在自己面前，一隻手握著拳頭，在她面前晃了晃，還低聲催促道：「快些啊。」

靳衍痕也看到了廊檐下的那幾個扎眼的紅燈籠，笑道：「嗯，我往年都是和姑姑兩個人過，今年可以和辰兒一起過年，我很開心。辰兒家裡過年的時候，一定很熱鬧吧。」

曲凝雙快走幾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靳衍痕，你回來了，出去了一天，查到什麼了嗎？」

靳衍痕很滿意她的反應，笑道：「進屋裡說吧。」

「我問過寶盒清齋里的人，庫房雖然是一個月清點一次，卻不是規定日子的。上次清點的時間，距離現在才過去了二十五日。紫蘇偏偏選在昨天開始清點，並且還在與馬婆婆用膳之後，就好像是算好了一般。天一閣的堅固與門外的侍女，給她提供了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太刻意了。」樓辰輕嘆了口氣，那和圖書種明知道不對勁卻理不清頭緒的感覺，讓人無比憋悶，「天一閣里東西很多，和別的庫房都不一樣，透著古怪。若紫蘇真的是兇手，她到底是怎麼離開的，我暫時還想不透。」

曲凝雙被好奇心鬧得著急上火，心裏直痒痒。可惜樓辰就是一個字沒多說，問了幾次也得不到答案，她也只能悻悻然放棄了。

曲凝雙連忙追了出去，低聲問道：「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夜行衣上有那個香甜的味道？這麼說，兇手肯定是寶盒清齋裏面的人！」將今天發生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曲凝雙看向樓辰，沉聲說道：「我覺得那個紫蘇是最可疑！」

這人久久地不說話，還笑得一臉白痴，樓辰冷眸微眯，考慮著自己要不要先走，這副模樣太傻了……

「我們穹岳的習俗，年前錢袋裡的錢越多，來年便會越平安順利。」樓辰想了想，又從腰間抽出一大疊銀票，一起塞進了荷包里，面無表情地說道：「越多越好，我拿了你的錢袋，你就帶著這個吧。」

等她把在刑部和寶盒清齋里的事說清楚之後，靳衍痕也在樓辰臉頰漸漸泛紅，馬上就可能惱羞成怒的時候及時收回了放肆的目光，嚴肅認真，無比正經地問道：「辰兒，你說天一閣古怪，是不是裏面有密道什麼的？」

他這是用半袋銅錢，換了滿滿一袋真金白銀，是吧？這也勉強算得上交換定情信物了，是吧？只是……靳衍痕看看手裡塞得滿滿當當，綉工精緻布料名貴甚至還帶著淡淡馨香的荷包，再想想自己那個用了七八年，大多數時候都乾癟的錢袋……

「……」

辰兒之前說過家裡人多，肯定覺得一枚銅錢不夠為家人祈福吧，本來就是胡謅了，她高興最重要。靳衍痕將腰間的錢袋解開了下來，遞過去樓辰手裡，樓辰一怔，捏了捏錢袋裡為數不少的銅錢，驚道：「需要這麼多？」

他之前說那些和*圖*書，是不想辰兒因為不能回家陪伴家人，心裏難過，為了哄她開心故意說的。靳衍痕掂了掂手裡錢袋，不太明白辰兒這麼做，又是為什麼……

靳衍痕回頭，剛想說話，看到樓辰身上竟然只穿著深秋時穿的天青色衣裙，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長年都帶著懶懶笑意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怎麼穿這麼少？燎越比穹岳冷得多，以後出門把披風穿上。」

靳衍痕嘴角一僵，隨即又勾唇一笑，眨了眨勾人的桃花眼，嘖嘖嘆道：「我家辰兒就是聰明。」

曲凝雙果然沒有再糾結之前的事，和樓辰一起走進了靳衍痕的房間。知道曲凝雙是急性子，幾人剛坐定，靳衍痕便是說道：「我在悅然客棧後面那座大湖的僻靜處，找到了那天離廂房最近的小船，還在船停靠的湖邊，挖出了兇手留下的夜行衣。那夜行衣上面，不但有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還有另外一種特別的味道。」

那股香味確實很特別，靳衍痕一說，曲凝雙和樓辰立刻記起來了。

樓辰把手從那溫熱的手心中抽了出來，若忽略她微微閃爍的眼神的話，表情倒還算得上冷傲地回了一聲「嗯。」

說完，靳衍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輕拍了一下額頭，對著曲凝雙嘻嘻笑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剛才方如輝找你呢。」

「你們還記得，第一次到寶盒清齋時，在迴廊里聞到的那股甜膩的香味嗎？」

樓辰微睜著眼，一臉驚訝的樣子還真是可愛，靳衍痕哈哈笑道：「不是，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銅錢了，你想帶多少就帶多少。」

樓辰沉默了好一會，曲凝雙第一次看到她好看的眉頭擰成了疙瘩，聲音除了冷之外，還多出了一絲疑惑，「這個天一閣，不太對勁。」

辰兒，我老實又單純，你別騙我啊？！

靳衍痕眨了眨，不太能形容心裏的感受，有些微妙，略複雜。

曲凝雙眼眸一亮，急道：「哪裡不對勁？」

樓辰和*圖*書白了他一眼。

靳衍痕眼中狡黠的光芒還沒來得及褪去，就聽到樓辰微涼的聲音淡淡地說道：「你特意把人支走，想和我說什麼？」

一聽案件有進展，曲凝雙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立刻被她扔到九霄雲外，追問道：「什麼線索？」

這是……送他的嗎？靳衍痕有些懵地看著手裡精緻的荷包，很漂亮，但這款式並不是適合他啊，靳衍痕不解地問道：「辰兒？這……」

一邊說著，靳衍痕還一邊伸出手抓住了樓辰的手指握了握，發現並沒有很涼之後，臉色才好了些。

靳衍痕居然抓樓辰的手？！重點是還沒挨揍！樓辰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曲凝雙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這兩個人之間的感覺，有點不太一樣啊，昨天還沒有這種感覺的……

收到樓辰疑惑的目光，靳衍痕心情甚好，又往前湊了湊，解釋道：「在燎越有個習俗，家中晚輩，從年前開始佩戴銅錢，一直帶到正月十五，便可保佑家人一年平順，幸福安康。帶著這枚銅錢，你記掛的家人一定會事事如意，平安喜樂的。」

傅相？這麼多天都沒有露過面的人，忽然將靳衍痕回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果然就聽到靳衍痕輕笑道：「還有三日便是新年了，皇上下旨，邀請你我二人明日進宮赴宴。」

兩人回到傅相府上的時候，已經快酉時了，剛剛走近幾人居住的客居小院，就看到靳衍痕的身影，看起來，他也是剛剛回來的樣子。

曲凝雙有些泄氣，「那是怎麼回事呢？你總不會無緣無故覺得它古怪吧。」

靳衍痕輕咳一聲，努力收斂嘴角，一本正經地回道：「今日剛查到夜行衣上的香味來自寶盒清齋的時候，我本來打算趕過去的，外公卻派人把我叫了回來。」

樓辰盯著那錢袋看了好一會，最後將它紮好，收進了衣袖裡。同時摸出了一個月白色的荷包，拉過靳衍痕的手，將荷包往他手上一放。

「什麼時和-圖-書候？你怎麼不早說？！」曲凝雙猛地站起身，瞪了靳衍痕一眼，足下生風，一點也不矜持地跑了出去。

樓辰將銅錢捏在食指和中指間把玩，隨口問道：「一枚就夠了嗎？」

靳衍痕在說出「我家」兩個字時還在暗暗緊張，此刻只剩下飄飄然，辰兒沒有罵他也沒有否認，只是「微嗔」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滴水能穿石啊，就是冰山他也能一點點捂熱了，更別說，辰兒的心其實比誰都柔軟。靳衍痕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設想之中，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

樓辰本來想把錢袋遞迴給靳衍痕的，聽了他的話，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打開荷包低頭看去，荷包里只有百來個銅錢，兩三塊碎銀子。所有的錢，就只有……這些？還全部給她嗎？

側過身，躲過曲凝雙不懷好意的手指，靳衍痕彷彿一點也沒看到她眼中曖昧的眼神，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查到了什麼嗎？我還真的查到了些線索。」

樓辰有些不自在的別來眼，反倒是曲凝雙，一說到驗屍，立刻心潮澎湃，完全沒注意到身邊兩人眼波流轉間已是暗潮洶湧，只顧著興緻勃勃地說了起來，「我們在馬婆婆的胃裡發現……」

樓辰感覺到一樣小東西落在了自己的手心裏，待靳衍痕收回手，她低頭看去，發現手心裏躺著一枚銅錢。

還是說穹岳真的有這樣的習俗？難道就因為是富庶大國，連習俗都這麼霸道？！

樓辰輕「嗯」了一聲，想到以往過年時，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情形，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輕柔地笑意，「家裡人多，確實熱鬧。」只是今年她們三個都不在，不知道樓曦會不會被家裡那幾位折騰死。

靳衍痕思量片刻，忽然往樓辰面前湊了湊，神秘兮兮地說道：「把手伸出來。」

樓辰垂眸不語，曲凝雙回頭看了看還在屋子裡商量查封事宜的幾人，拉著樓辰往外又走了幾步，壓低聲音說道：「我保證不亂說，你別賣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