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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點腦瓜，」寧致遠點點頭，笑著發話，「他若再不上門，就算沒有嫌疑，也是目無天家了，老傢伙還算識趣，知道送我點禮物。」

問題很簡單，但是回答不好的話，後果……也是有一些的。

寧御馬笑了起來，笑得異常奸詐，「你覺得你聽了這些，還能馬上回去嗎？」

倒不如無視門子的遭遇，盡心儘力地出手，等到救治好人之後，再開口求情，那就說明這個人，確實沒有怨念。

吳文輝是兌帥一手提拔起來的，兌帥只說了一句，「最近不是很太平啊，也不知道寧御馬的傷情好了一點沒有。」

「對啊，」李永生笑著點點頭，「他這種大國手，都只管看病，我當然更是了。」

寧致遠無法反駁這個答案，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更想聽對方的看法了，「那這樣吧，你不是想回大修堂嗎？說得好了，我就讓你回。」

魏岳微微頷首，走出屋的時候，還告誡御馬監的太監們，小心看護寧御馬，否則他定不饒恕，最後他來了一句，「寧御馬若能大好，我覺得他可掌貔貅衛。」

但是以寧致遠的身份，能勾出什麼來？弄臣如果不能歪嘴，跟路人的作用也差不多。

這時他若出口求情，倒是能表示出大度，但是……這怨念消除了沒有呢？誰都不知道。

「我可算不了什麼，」李永生笑著搖搖頭，「我真有那麼厲害，也不至於插班了。」

行刺的是三名司修死士，當和*圖*書場自戕，天機被遮蔽不可查。

李永生真的猜不到，為什麼今上要一直遮掩著寧御馬的傷情。

「咦？你這傢伙……還真是，」寧致遠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朝陽大修堂的修生，都像你這麼厲害？」

這樣行事，真的太敞亮了。

消息傳來，京城大嘩，這個性質不比寧御馬輕，雖然此人僅僅是個郡軍役使，遇刺也不在京城，但是他軍方的身份，卻是最敏感不過的。

貔貅衛是皇家直屬的暴力機構，主要強調的是執行力，理論上歸內廷和宗人府共管，但是宗人府一般使喚不動他們，而內廷中也沒有專門管理他們的機構。

「我確實不懂，」李永生繼續搖頭，待發現對方拉下臉來，才無奈地嘆口氣，「寧公公，你說天家召陰大師看病的時候，問些類似的話，陰大師會不會說？」

門子就是一開始只收了禮物的那個，行刑四天多了，這初冬的天氣，被剝了精光就已經很難忍了，還拿小鞭子抽了這麼久，現在的狀態，是放開他他都十有八九活不了。

所以寧御馬認為，這個回答太對自己的胃口了，於是他哈哈大笑，「你若為太監，怕是天家眼裡就只有你，沒有我了……那誰，還不去快放了門子？」

那名太醫當然回答說，寧御馬至今未曾醒來，何時醒來，我也不知道——您得問陰大師。

李永生無奈地翻一下眼皮，他還真無法抗拒這個誘惑和圖書，「很簡單，魏岳是在示好。」

今上今年大典，貔貅衛的人選，內廷和宗人府都有過些提議，其中讓魏岳接手的呼聲很高，也有媚上之人，建議寧致遠接手，今上沒有任何回復。

現在魏岳主動退出競爭，還要推薦寧致遠，顯然是好事。

今天寧致遠收拾的，是院務管理司的魏少玉，他心情不錯，還喊來了李永生旁觀——你救了我，我當然要幫你出氣。

我猜對了，你總該讓我離開了吧？李永生很想這麼問一句，不過很顯然，這麼問就太討人厭了，於是笑著點點頭，「原來藏著深意，寧公公果然深得天子信賴。」

三日之後，寧致遠沒等到別人的反應，反倒是收到了一條令他膽戰心驚的消息，幽州郡軍役房正使吳文輝，在回鄉省親時遭遇刺殺，護衛六傷三死，吳軍役使重傷不起。

他還想說，太監終究是不完整的人，但是考慮到寧致遠的具體情況，這話就沒說出口。

「你是個心思細膩的，」寧致遠來了興趣，他發現這個年輕的本修生，除了醫術精湛，還很能替人著想，思維縝密。

你耽誤了我的救治，該你死，你就死吧！

這傢伙估計是平時沒人說心裡話，憋得實在受不了啦，真是啥話都敢說。

李永生點點頭，「也是，我估計天子還想引出始作俑者。」

陰九天就像沒聽到這話一樣，站在那裡不做聲。

你這麼不會說話，會變得沒朋友的，李永hetubook.com.com生笑一笑，「那現在，我可以回了？」

「他？他只管看病的，」寧致遠理所當然地回答。

「當時在替公公治病啊，」李永生笑著回答，「若是那時出口求情，也許是違心的，只是不敢得罪門子……旁人也許會認為，我未必會盡心儘力地救治。」

遇刺之後，假裝生死未卜，這種手段……好吧，也不算少見，阻隔消息嘛，讓那些動手腳的人主動跳出來。

然後，寧御馬就去折磨人了——在他裝病的幾天里，很有些沒眼力的傢伙，居然想要作怪，御馬監已經抓了四五個這樣的人。

待他離開之後，寧致遠高興得從床上蹦了起來，「這老東西總算識相！」

軍役部陳部長泣血上書，要求嚴查兇手，大司馬坎帥震怒，將隨行護衛全部下獄，事發的并州郡捕房捕長被撤職，押送京城受審。

所以他不能說小太監們做錯了，否則的話，下面人難免心寒，而且對他而言，那廝確實做得不對——若是能留下李永生，沒準他會早點醒來。

這是能廟算之士，他忍不住就又問一句，「魏岳推薦我執掌貔貅衛一事，你怎麼看？」

「這用得著你說？」寧致遠氣得笑了。

至於說門子可能在這四天內死去，那就活該他倒霉了——起碼寧致遠是這麼認為的。

「你不用這麼藏拙吧？」寧致遠怪怪地看他一眼，「天家雖然年幼，卻是天命所歸，他的算計何止這一點？」

「那hetubook.com.com廝啊，」寧致遠微微頷首，門子其實是寧家的人，還算可靠。

所以折磨魏少玉這種「小官」的時候，他興緻盎然不說，還問李永生，「此人是觸了我的霉頭，跟你無關……你想要些什麼獎賞？」

但就是那句話，寧致遠自幼入宮，跟寧家其實不怎麼親，反倒是身邊不少小太監，用得相當順手，所以門子被打一事，他雖然後來知道了，也覺得此人該打。

李永生來探病，禮物收下，人被打發走了，再次被請來的時候，很難說心裏有沒有怨念，正是因為如此，御馬監的小太監們，才會懲處門子，以消除他的怨念。

魏岳來的時候，陰九天也在，不過有意思的是，他並沒有問陰大師寧御馬的病情，而是隨便找了一個太醫發問。

握草，李永生氣得暗罵一句，又狠狠瞪他一眼，「你這有點耍賴。」

「我不懂，」李永生搖搖頭，很乾脆地表示，哥們兒不發表意見。

寧致遠表現得很誇張，抹了一臉的鉛粉，躺在床上裝昏迷，周圍的小太監們，還不許魏公公近身去看。

身居高位的人，很多時候都要謹小慎微地行事，能快意恩仇的時候不多。

李永生又想一想才說，「你病了這麼久，他再自矜身份，也得上門了，同時拋出貔貅衛……這是撇清自身的嫌疑？」

他這自謙，卻又被寧致遠點破了，「你不過是沒錢來京城。」

就算是寧致遠這弄臣，也知道自己不能跳騰得太凶，要不然那就和圖書是替天家拉仇恨，天家被非議，他就要倒大霉了。

「我沒有這個興趣，」李永生斷然搖搖頭，「半點也沒有。」

「其實很簡單啊，」李永生一攤雙手，「比如說御馬監交付不了軍馬，肯定有人著急不是？只要你的傷沒好，你能拖得起，別人卻拖不起了。」

目前掌管貔貅衛的，是太皇太妃的貼身太監，已經老邁不堪，去年還中風了，不過他的忠心人所皆知，太皇太妃令奪其職，今上不忍，就拖延到了現在。

「你這人好生無趣，」寧致遠有點不高興，他當然分得清不懂和不說的區別，對方絕對是個明白人，「跟我說兩句，還辱沒了你不成？」

李永生想一想，「把那門子放了，好生治療一下吧……他沒什麼過錯。」

然而，很快地，李永生就發現了一些情況，在他入住寧府的第四天，內廷第一人魏岳魏公公，前來探望寧御馬了。

寧致遠愕然地張大了嘴巴，用了很長時間，才微微頷首，「你這腦瓜，怎麼長的？」

旁邊的小太監一路小跑出去了。

李永生看得心裏也是暗嘆：裝個病就掌握了一衛人馬，果然是好算計。

這個邏輯，說起來簡單，想要領悟還真的不容易。

這個求情，也在他能接受的範圍之內，於是他笑著發話，「這算多大事，就是替你出口氣……對了，第一天來了，你就看到他了，怎麼現在才說？」

「沒錯，」寧致遠的眼中，寒光一閃，然後似笑非笑地發問，「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