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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桑一凜，趕緊出了門——摸不準這主子的心思，但少說多做總歸沒錯。

這段日子以來，秋螢軒的內侍必在龍非離下朝後把茶送到儲秀殿。到中午時分，又有小太監來畢恭畢敬把茶具收走。

他趕緊道：「皇上，您上朝去了，今兒個那邊的小太監很早就過來說了，瑾嬪娘娘身子有點不爽利，今天沒有煮茶。」

——四大皆空，坐片刻不分你我，兩頭是路，吃一盞各走東西

夏桑是個心細的人，他發現了龍非離這些天養成了個小習慣，進門前，會朝書桌的方向瞥一眼，那是小侍放茶盤的位置。

「皇上可是嫌臣妾服侍不好？」郁彌秀咬了唇瓣。

但龍非離卻是個甚為嚴律的人，即使這些天身子不爽，朝還是照上。若無他事，他早朝後一般會回儲秀殿和-圖-書繼續批閱各郡府送來的奏章。

「奴才遵旨。」

身旁的男子在穿衣。

皇后坐起身子，秀美的眉輕蹙。

皇后心裏喜悅，又低聲道：「臣妾的鸞秀殿又不遠，你身子還沒好……下次臣妾得把自己穿得密不透風過來才好。」

夏桑看去，皇帝卻並不是在看奏摺，而是在看一些小紙條。

每張紙條上都寫了些東西，或長或短……或深或淺，卻都是禪。每天茶盤裡都藏有這樣一張小箋，位置口口不同，他有時還得找上一找。

不對……這別的是有人進了來才好！

黑暗裡，似乎聽得有人淡淡應了一聲。

龍非離微微闔上眼睛。

夏桑愣住，躬身道：「主子，您問的是秋螢軒吧？」

那紙條約摸有十數張，切口不甚整齊，可和圖書以想象撕下它的人當時那微微的漫不經心。但字條上的字，卻寫得很是認真，一筆一劃，字字均勻。

他這話帶了揶揄之意，郁彌秀想起這些天夜裡的纏綿，不由得兩頰緋紅……飛快環了旁邊夏桑一眼，又向皇帝福了福，羞聲道：「不管皇上來不來，臣妾今晚總歸在鸞秀殿等你便是。」

「皇上，現在才三更不到，你——」郁彌秀低聲道。

她雖是才女，但這些無欲無求的話她再也寫不出來。在這個權欲的中心，她想要更多，只是，她也有她的用處，她要他便給，冷眼旁觀。

淡淡望著眾宮婢擁皇后離去，龍非離道：「夏桑，把門關上。」

——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夏桑應了，又踱回書桌旁，道：「皇上，奴才侍候你把湯喝了吧。」

他見和-圖-書龍非離神色竟甚是專註，便不敢再多說什麼，譬如小太監懇求他轉告皇帝的那些弦外之音——讓皇帝去秋螢軒看看鳳體抱恙的瑾嬪娘娘……

龍非離隨手把剛閱了的一本奏摺放到一邊，眉眼沒抬，溫聲道：「今兒個沒見秋螢軒的人過來？」

——一飲滌昏寐，情思朗爽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好。」龍非離站了起來，褪了肩上披風，披到皇後身上。

而安瑾也再非昔日秋榕縣所見雖有心機卻尚算傲氣的安瑾。會帶她回來，不過是看她眉眼神韻和那人幾分相似，一時興緻。

「皇上，今晚別走成嗎？」

估摸是衣服穿少了，昨日去采完露珠回來，便一直不舒服，勉強煮了茶，讓蝶風悄悄送到秋螢軒。回來和-圖-書就開始挺屍。今天頭昏腳輕，也起不來去干那苦活兒了，蝶風傳了醫女，熬點葯喝下，稍稍舒服了，卻還是頭重腳輕。

龍非離輕輕笑道：「朕的身子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桑，你去問問，鳳鷲宮今日可有傳醫女？」他把紙條放下，淡淡道。

可惜，這日夜消長，人心善變。

鳳鷲宮。

他把被子覆上她的身，淡淡道：「秀兒，你睡吧。朕回儲秀殿。」

燈影微昏，她看不清他的眉眼。

她啞聲道：「小狼——」

夏桑一怔，省悟出皇帝指的是什麼事——這瑾嬪倒也是個有韌性的人，那天以後，皇帝便沒有到秋螢軒過夜，翌口口卻遣太監過來送茶。

龍非離目光微沉，「這話你不會聽嗎？」

龍非離道：「朕沒甚睡意，不想擾了皇后。」

龍非離和圖書染了風寒。夏桑私下聽得一些朝官說，這倒好，可免了幾天早朝。

安瑾才學了兩天的茶，怎會有這手藝？

龍非離舒眉輕笑。

她昏昏沉沉也睡得不好，小狼卻不安份，明明蜷在她旁邊睡的，突然往她肚子踹了腳，跳下床去了。

朝臣待漏五更寒。五更天上的朝，天初曉，還有微寒。

夏桑揣摩君心，以為皇帝必定不喝，沒想到他看了眼那茶盤，卻把茶用了。

龍非離輕輕「嗯」了一聲，目光隨之落到書案上。

醫女說是抑鬱在心，又感染了風寒，這病便來得凶。

璇璣微微睜開眼。

夜，鸞秀殿。

「皇上，臣妾先行告退了，這湯膳你趁熱喝，別涼了。」

上面寫了：一期一會。

儲秀殿。

兩指挾起其中一張，那是昨天最新的。

今天沒有煮茶，年璇璣……她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