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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黃皮

作者:媚媚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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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大風起兮

第十八章 大風起兮

木樨停了一下,然後抄起一個東西劈臉向蘇放砸去。蘇放雖然閉著眼,可手微一動就接住了,就像木樨遞到她手裡一樣。手中的東西涼冰冰的,蘇放睜眼一看,是個大號的旱煙鍋子,入手沉甸甸的,通體都是由黃銅打造。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木樨笑得很奸詐:「你想冒充我大師兄,還沒打聽打聽他的習慣嗎?」
忽有一個聲音冷冷道:「還有心思打情罵俏?你家出事了!」蘇放回頭一看,孟飛冷著臉從樓梯上來。自從他發現蘇放和趙雲帆的關係,就再沒一點兒好臉,任蘇放怎麼哄也沒用。可蘇放卻更確定孟飛沒有愛上自己——因為他傷心不起來!孟飛沒有鬱悶,只是惱怒,應該是覺得丟面子的可能性大。
蘇放一驚,卻聽蘇無咎道:「我一直欠放兒母女很多,我明日就啟程去宋家,替她還這對眼……」蘇放聽得熱血沸騰,她在門外大喊:「蘇無咎!你聽著!我沒碰宋玉山的眼睛,我這就去宋家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要是回來看見你瞎了,我就把宋玉山一家大小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蘇放被人打耳光還是頭一回,一時腦袋嗡嗡作響,吃驚大過疼痛。接著又幾個巴掌落在臉上。伊曼風在旁邊叫:「老爺!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幹什麼……」蘇無咎像一下老了幾歲:「放兒!宋大哥是我多年摯友,你怎麼如此心狠手辣!」
這樣近身又無所不用的打法是蕭千江從來沒遇上的,他明明武功高過對手很多,卻被迫在這裏不停地轉圈子,雖然招式不亂,但這麼多圈轉下來,他頭卻暈了。沒發現本來被他轉松的項鏈已經隨著他自己的旋轉又反方向纏住他的手指。蘇放撈住項鏈的另一頭用力一抽,「咔嚓」一聲,蕭千江這多災多難的手指骨終於斷了。而且蘇放用的回力那樣巧妙,鏈子一鬆手,另一端就翹起來「砰」地抽在他臉上。當時為了增加亮度,項鏈里摻了精剛,又打磨出很多拋光面和稜角,這時就像長了刺的鞭子一樣狠狠抽在他臉上,傷口深可見骨,血立刻就下來了。
孟飛又叫:「蕭老前輩!」蕭千江問:「你是何人?」孟飛不答,只是道:「你是不是在找一個穿白衣服的人?」蕭千江眼睛一亮:「你知道她在何處?」孟飛故作神秘道:「您可知道,那人是蘇放啊!」蕭千江道:「我當然知道!你當老夫是那些蠢蛋嗎?」孟飛假裝驚訝:「蕭前輩果然名不虛傳!這樣的人,任誰見了也沒膽子!」
木樨插嘴道:「大師兄,這是蘇家大小姐?不是說她長得不怎麼樣嗎?」蘇放笑道:「小美女,你是說看我挺好看的?還是你有眼光!」木樨氣得拉著雲飛揚叫:「大師兄!」
蘇放看上去波瀾不驚,心裏卻一陣溫暖:「孟大哥,我記得你了!」
那蕭千江罵得累了,回頭又去賣承風的地方找蘇放留下的蛛絲馬跡。孟飛見他腦袋、手底都夠用,果然不好對付,頓時收回面具,笑嘻嘻地迎上去:「蕭老前輩!」蕭千江心裏不由先喝彩:「好俊俏的娃兒!」
兩個人喘息著對看,蘇放躺在地上看他倒容易些了。「沒影子」的傷雖然嚇人,卻都是外傷,蘇放卻岔了氣息,一時回不過來。
這時六國也追了來,二話不說十二條鐵鏈一起襲向蘇放,蘇放抱頭一滾,然後挺身跳進一邊的荷花池裡。六國不會水,站在池邊喊:「小子,你上來!」蘇放叫:「老子我不上來!你們幾個小子下來!」周圍人笑成一團。
離譜的傳言也多起來,有人說她練的武功每月就要發作一次,每次不多不少,一定要殺六個人,這就叫六元功;有人說她是妖精附體,吃了原來的蘇家小姐自己頂上,可憐的蘇無咎還護著她;有人說她無意間找到一笑魔君留下的寶藏和武功秘笈,死的都是和她搶東西的;甚至有人說她是柳傲松的黨羽,柳傲松用秘寶栽培她二十年,專為他報仇的!
薛成賈皺起眉頭:「六位大俠,雲兄什麼地方得罪幾位了,先停下來聽我一言可好?」余國治道:「他鬼鬼祟祟鑽進我們兄弟的屋子,還打傷萬師弟。」蘇放叫:「你奶奶的,你姓賴嗎?我敲門進去的,無非想多交個朋友,你個蝌蚪躲在一邊不出聲,抽冷子就給我一下,你那萬師弟現在還不是萬事大吉,老子倒差點斷了一根肋骨,我打不過你還躲不過你嗎?」
孟飛拉著她轉到一個僻靜處,輕輕笑:「阿蘇你看,要說沒事的時候吟吟詩作作對,我確實不如你那個什麼帆會討人喜歡,可有事的時候他又管什麼用了?你名聲一變他就不知躲到哪裡去了,也不見以趙家公子的身份站出來支持你。要我說,這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趕緊甩了算了,再回頭考慮考慮我如何?」蘇放皺眉:「雲帆不知哪裡去了,他一定是想辦法幫我查清楚這件事。哎呀!就他那兩手功夫,我擔心他會有危險。」孟飛氣急敗壞:「你想得美,到時候有你哭的!」
蘇放秉承雲大俠的習慣,開口就道:「楊兄弟,你長得真他奶奶的帶勁,像條小白龍似的!」楊虹十分高興:「雲大俠誇獎了!雲大俠常年在海上,認識您的人怕沒幾個,沒想到是這樣豪爽的人物。」蘇放道:「我也不懂你們陸上的規矩,你看得起我就別叫大俠,叫大哥得了。我在海上最看不上那些小蝦米,偏你們道上的見人就叫蝦!」兩人一路談笑,路上又遇到了幾撥江湖客,恆山崆峒這些大門派的也有,鐵蓮神劍這些小門派也有,大家寒暄著結伴同行,趕廟會一樣熱鬧。
這時屋子角落也飛出一顆花生米來,后發先到,眼看就撞上蘇放發的那個,先前那顆被後面的一碰卻沒有掉落,而是一彈把後面那顆撞回來一起落進蘇放的碟子。
蘇放哪能容它離去,伸足把它踩在腳底,這可需要心智動作無一不快才能做到。腳下的黑蛇猛一跳,一股內力在她腳下震起來,蘇放一用力,這鐵鏈立刻老實了。另一根一樣的鐵鏈貼地飛來,到蘇放腳邊突然昂起頭,蛇一樣纏到她踩鐵鏈的腿上,繃緊了就拉,似乎想拉斷蘇放這條腿。蘇放氣凝于足,另一隻腳腳尖在那鏈子上一勾,然後飛快往左邊一掙,鏈子在她的內力下盪出一個大弧度。
木樨啞著嗓子問:「那銀龍是什麼?」蘇放拉住辮子,從裏面抽出根烏金絲,看上去就像一根頭髮:「就是這根烏金絲,你看到銀色大概是它帶起來的水花。」木樨苦笑:「這頭髮一樣的東西就把我傷成這樣?」蘇放彎了一下烏金絲,一鬆手,它發出「咻」的一聲,木樨眼裡還殘留著那道黑影,烏金絲的一端已刺入牆壁一尺多深,真是矯若游龍!
雲飛揚卻覺得蘇放很對自己的脾氣:「蘇姑娘,有機會切磋一下可好?」蘇放好久沒打架,聽了很是高興:「先安頓好你師妹,明兒個我送信給你。」雲飛揚頓時架著木樨去了,手在背後同蘇放做了個手勢。
上面露出孟飛,他只穿中衣,原來剛才追的白影是他。孟飛道:「這屋子是專為高手準備的,我叫它『鐵棺材』!您老委屈點住些日子吧。」蕭千江這才落到洞底,他悲叫:「天下間哪來這麼多狡詐的年輕人!」
蕭千江冷道:「我和薛成賈沒什麼交情,也不是你們大風幫的人,我只是對付蘇放。哼!老夫手下從沒跑了一個惡人,這次也決不例外!」楊虹恭敬道:「是是,蕭前輩怎麼會在乎那些寶藏?」蕭千江道:「我和蘇放打過幾個照面,她不像有寶藏的樣子,而且也不可能忽南忽北地殺人,傳言不可盡信!」這一刻蘇放真想和蕭千江握握手——頭腦清醒,好人啊!她心中一動,楊虹的義父「南醫」薛成賈難道是吃飽了撐的,發帖子召集這麼多好手對付她一個?卻沒想到薛成賈也是大風幫的人,幾個月前孟飛說起大風幫異動連連,自己還不在意,如今看來,這大風幫定有古怪!
蘇放慢慢走回去,心裏急速盤算怎麼辦。以前那麼有把握的話是哄木樨的,她自己可深知事態艱難。聯絡眾位兄弟嗎?這麼大的聲勢下硬拼折損必大,那些兄弟和她親如手足,死了誰她也捨不得。現在最應該暫避鋒芒,可她若避,矛頭就直指孟飛,又怎能讓孟飛的兄弟替她折損?但蘇放生就女兒柔腸男兒膽,想的只是艱難,卻從來沒冒出過一個怕字。世間萬事皆可為,蘇放想:背後的!你就等著看我怎麼為吧!
其時蘇放就在蕭千江身後,她把承風給了小孩就立刻跳進一戶人家的後院。那後院有一口水井,蘇放打上一桶水來,然後把腰帶上的黃色小珠子拉hetubook•com.com下一個來,在水裡晃了一下扔掉。再就著這水洗了把臉,最後抬頭時已經變樣,沾水的地方多少黃了些,這也罷了,最奇怪的是她好像一下瘦了很多,臉上手上的脂肪像抽空了一樣,眼睛內陷,顴骨凸起,就這樣變了個人!然後她把白色衣服翻過來,裏面是微舊的土黃色棉布長袍,腰帶一翻也變成普通的黑布帶,把辮子拉松一點,背微弓一點……前後腳的工夫,這邊進來一個闊少爺,那邊出來一個做小買賣的普通人。
離岸不遠的地方一個小姑娘守在那裡,對著江里問:「你是蘇放?」蘇放快沒力氣了,只看到那人眉彎彎,眼大大,卻是熟人,她叫:「木樨姑娘,我是蘇放!」木樨「撲通」跳進水裡,向她劃過來,水花都沒起半點,「錦鱗魚」果然名不虛傳!蘇放叫:「不用了,我自己能上岸,水很涼,木樨姑娘小心受冷!」
蘇放不得已和他相握,雖然已全神戒備,可仍抵擋不住那樣的大力。他未見動作,內力卻直如山峰壓頂,海浪襲身。四肢百骸都被入侵的真氣灌滿,靈魂像要被這內力擠出體外。蘇放氣息一窒,渾身骨骼咯咯一陣亂響,雙腿軟綿綿地就要跪下,和「沒影子」對敵也未曾這樣狼狽過,還好是在池邊,蘇放真力耗盡,就順勢倒翻回池裡。一點力氣沒有,就這麼直接沉到池底。但只一剎那,內力從無到有,重新回到身體,而且更加醇厚坦蕩。蘇放覺得精神大振,不由好生奇怪。以前只覺得自己辛苦萬分練成的內功似乎也不太厲害,打起人來總是不夠勁。可此刻反而覺得充盈無比,難道內功也懂得自己留一手,來個深藏不露?
趙雲帆道:「噢,你就是海鯊幫『入雲龍』雲飛揚吧。雲兄長年在海上,認識你的人少,今日讓我們見到真面目,真是幸事!」雲飛揚道:「趙兄太過謙,蘇趙兩家子弟,果然不同凡俗。」
但木樨畢竟不是對她知根知底的玉寧寧,蘇放只陶醉了一會兒,就聽木樨突道:「咦?你還帶著雙筷子幹什麼?」說著就把包袱里的一雙朱漆筷子拿出來。入手就知道不對,這筷子一根重一根輕,她好奇地去摳那根輕的……
夥計又說:「客官,你也是走江湖的,知道孟飛嗎?」蘇放點頭:「他怎麼了?」夥計道:「蘇家大小姐突然失心瘋四處殺人,大夥就去找她老子算賬。那孟飛就派人守著蘇家,不許任何人騷擾,奇怪得很,他怎麼和蘇家有這麼大交情了?」
蘇福覺得大小姐眼中儘是殺氣,乾咳一聲:「大姑娘……這個……」蘇放幾個起縱跑回房間,用力把門摔上,蘇福趕緊找把鎖鎖住房門。
此人正是此間主人薛成賈,蘇放來時他親自去接一個重要客人,所以兩人未曾見面。而薛成賈身後站著一個圓頭矮身的中年胖子,看起來活像只上岸的甲魚,正是閃開蘇放一撞的那位。
木樨大怒:「你腦袋長膝蓋上了!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沒有?楊虹說已經聯絡了幾十個幫派幾百個高手。你知道不知道,『一笑魔君』也是這樣被圍毆死的!」蘇放居然還是那氣死人的一聲「嗯」!
就聽楊虹問道:「這次我義父遍撒英雄帖,應者雲集,晚輩在此多謝蕭前輩也能仗義出手,煩請這就隨晚輩前去薛家莊,和眾位英雄會合吧?」蘇放聽了,頓時耳朵整個兒豎了起來。
蘇放在裏面不知弄什麼,一會兒門縫裡伸出一個一頭帶著個彎的鐵絲:「善姐,你把它伸到鎖孔里!」善姐吃驚:「姑娘,這是……」「少廢話!快點!對,下去一點……嗯,左邊一點,向下按!」善姐依言下按,那鎖「嗒」的一聲掉下來。蘇放一把推開門,向書房奔去。
蕭千江這時手上臉上一起大痛,不顧前輩風範,合身向蘇放撲來,雙手成鉤,立意挖了這可惡之人的眼睛。蘇放一手扶腰,一手用巧勁同他拆了兩三招,蕭千江眼見她封不住自己的招式,十分得意:「丫頭!你認命吧!」
木樨叫:「大師兄!」那人來到床邊:「木姑娘,你傷得很重,別亂動!」木樨這才看清,這人卻是蘇放。她穿了一件白色男裝,確實有幾分像雲飛揚。
木樨臉通紅:「你是誰?怎麼知道我……」蘇放道:「你是海鯊幫木光壽木幫主的小女兒,木家三朵花——木棉木槿木樨,你是最小的『錦鱗魚』木樨!不錯,果真是人也美、名字也美!」木樨很生氣:「你!放肆!」蘇放站起來:「我五六七八一起放了,你能怎麼著?」
蘇放奔出一個多時辰就覺得不對了,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整整一天,總覺得有人跟在背後。她幾次突然停下轉身,卻還是見不到人影。蘇放冷汗流下來,哪裡來這樣的絕頂高手?
蕭千江心想:你財迷心竅最好!蘇放應該沒什麼寶藏,但也不用和你說,這人應該能幫上忙的。於是他和顏悅色地說:「那你找到老夫可是有蘇放的消息?我們合夥,寶藏老夫不要,我要那臭丫頭的人就行。」孟飛笑:「哪敢說和您老人家合夥,不瞞您說,蘇放已經被我騙去一個分堂,只是她手底下太硬,要是你老人家能躲在一邊來個出其不意……」
隨著慘叫聲一個人橫摔進來。兩條鐵鏈另一端都用鋼圈扣在他腳踝上,繞在蘇放腿上的是右腳鐵鏈,他是右腳上前一步踢出的。滿以為會像以往一樣勒斷敵人的腿立刻回來,可蘇放反應太快,他來不及收回就被鉤住往左邊扯。一樣長的鐵鏈子在腿上繞幾圈又被帶開一大截,只好用他的腿補齊長度,這傢伙就兩腿被擰成交叉形狀飛了進來。
她不再聽下去,結賬走人。楊虹對蕭千江說:「前輩,您還要點什麼不?這裏的點心做得不壞。」蕭千江盯著門口:「江邊水痕明明是到城裡了,她應該走不遠……剛才出去那人背影好面熟,我要看看……」楊虹怎麼敢攔他,只得讓這小老頭去了。
蘇放笑起來:「我就覺得屋子裡一定有個高手,果然現形了。」那人無奈站起來:「姑娘好高明的手段!」他長條身子,麵皮黝黑。蘇放搖頭:「哪裡哪裡,你救人心切未出全力,我才佔了個小便宜。」
不過兩三個月,這兩個人就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蘇無咎胸懷大慰,已經去聯繫趙九華商量兒女的婚事。今口口二人閑來無事,就起早去第一次見面的福壽樓相對淺酌。
江邊上不遠處泊著艘烏篷船,船家個子瘦小,手上一條條全是纖繩勒出的傷口。蘇放給他一錠銀子道:「把船劃到對岸!」
對面的蘇放抬頭一看,大叫:「別!」別的動作都來不及,她連忙運足內力往下坐,椅子頓時四分五裂,蘇放「砰」地跌在地上。牆上整齊地釘著七根亮晶晶的透骨釘,正是筷子對著的方向。木樨張著嘴半天合不攏,這暗器竟然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蘇無咎為了把女兒的婚事辦得有分量些,四處邀請武林同道,由於許久沒見到宋玉山,和家裡人說要去住上一段時間。蘇放想起當日分手時,宋玉山聞了她帶迷香的手絹氣成那樣子,後來事情一多,就把他給忘了,這老頭兒怕在林子里躺了一晚。於是蘇無咎出門前,她嘻嘻笑道:「爹!我小小地得罪了一下宋世伯,他八成還生氣呢,你順便幫我賠個不是!」現在蘇無咎怎麼回來了呢,宋玉山不會真為這個氣到現在吧?
那女客道:「天下就是有你這樣自甘下賤的女人,女子才會給人瞧不起!」蘇放這下不樂意了:「小姑娘,你也沒吃多少,怎麼就撐成這樣?」女客生氣了:「誰是小姑娘?少爺是男人!我是『錦、錦毛豹』木樨!」蘇放一臉壞笑:「男人?胸脯這麼高,腰這麼細,嘴這麼紅,臉能掐出水來,你這男人真是極品,不如陪我玩玩?」趙雲帆挽住她:「放,別鬧了!」
就見蕭千江完全不顧身份,還在那裡指天罵地地亂叫。蘇放看著他想笑,突然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阿蘇,你怎麼還在這裏?」要不是這獨一無二的稱呼,蘇放立馬就會跳起來了。她轉頭,只覺孟飛滿是紫色小瘡的面具也可愛起來。
蘇放回到家,蘇無咎正激動地發著脾氣。她上前道:「爹,怎麼這麼早就回……」她話未說完,眼前一黑,蘇無咎突然出手重重打了她一巴掌!蘇放猝不及防,一口咬到舌頭,溢了滿口血。
蘇放拿起一個茶杯仔細看,突然一陣極細的寒風向她腳踝襲來,蘇放腰身不動,整個人毫無徵兆地拔起,在空中已經轉過身來,見一條黑黝黝的細鐵鏈一閃就消失,幾乎要懷疑自己眼花。蘇放警備,m.hetubook•com.com身子看準了落下,左腿隨即勾過張椅子,這鐵鏈果然同時出現,緊貼地面纏在椅子腿上,金木相交卻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一纏之下發現不對就驟然收回。
人影飄忽,「沒影子」又不見了,蘇放只覺一陣尖銳的風聲響起,她急忙向前伏身,那條項鏈掠過她腦袋打在一棵樹上,整個都沒進去。當真是行家出手!
他欺身上前,臉離蘇放的臉只一尺遠的時候,蘇放把眼閉上了。蕭千江以為她認命,正高興間,蘇放扶著腰的手陡然揚起,一陣淺紅色的細粉籠罩了他們二人,蘇放閉著眼當然沒什麼,蕭千江可是把眼睜得老大,這一下無數粉末進去,雙眼一陣劇痛,大叫一聲躥回去,淚水長流,伸手要揉。
船快劃到江中間時,蘇放在船艙里叫:「船家,你進來一下。」蘇放故意把聲音放得很嬌媚,蕭千江一時沒聽出來。船家一靠近船艙,就被蘇放一把揪進去,蘇放又推給他一塊極大的木板:「抱著,船要沉了!」船家看明白后才叫了一聲苦,原來這木板是從船底拆下來的,船當然要沉,水正咕嘟往裡灌。不由他反應,蘇放已經抓著他跳到江里。
蘇放專往人群堆里撞,身法忽快忽慢,勁力忽大忽小,別人看她是跌跌撞撞,穿花跳樹地跑,其實她是在試探那些人的功夫怎麼樣。扎手的著實有不少,尤其有個矮胖子,不動聲色便微微晃過蘇放的迎面一撞。
福壽樓頭。蘇放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的頭髮全往上梳,一根不垂,沒有戴首飾,只用一把象牙梳子別著。身穿深灰綠重緞緊腰長袍,腰間用同色珠線綉著一隻引頸回身的鳳凰,把她的腰身拉得很長,越發顯得個子高挑。衣服是低領的,銀槍毛圍領中露出一條細細的項鏈。那項鏈閃得耀眼,是鉑金摻了精剛打造,為了提高亮度,這細小的鏈子被磨出各種角度的拋光面——這是孟飛送給她的禮物,著實花去了不少心思。這衣服則是趙雲帆為她做的,當真是個好裁縫,聽他的話一打扮,蘇放露出她獨有的魅力,雖然不漂亮,但就是光彩奪目!
又過半天……他怎麼玩起來沒完?這麼大的人了!蕭千江隱隱覺得不對,快步搶上。只見那兩個承風都抓在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手裡,她正玩得不亦樂乎。蕭千江大怒,問:「這是哪裡來的?」小孩子一個人玩得悶,見一個矮個子的大人和她說話,高興壞了:「一個大哥哥給我的,他說我可愛,小哥哥我們一起玩吧!」蕭千江渾身顫抖,牙齒咬得嘎巴響,他都成小哥哥了,輩分居然還不如蘇放!
最讓蘇放擔心的就是後面的兩種說法,大家最願相信的也是這兩種,一笑魔君在武林留下的陰影二十年未散,惦記他這個人,和他那點兒事迹的武林人,一百個裡面便有九十九個。
夥計走出去,木樨問:「怎麼回事?」蘇放淡淡道:「我也想知道。還不止這四個,我探聽南邊還有兩個,明兒個大概也能傳到滄州,加上你大師兄是七個。」木樨問:「你、你怎麼不害怕?」蘇放回過身:「害怕有用么?」木樨又問:「那你怎麼不分辯?」蘇放慢慢回頭道:「木樨,要說分辯我只和你分辯一次,我雖然什麼證據都沒有,但還要是跟你說——雲飛揚不是我殺的,你信不信?」木樨目瞪口呆,終於還是點頭:「我信!」蘇放微笑:「謝謝,我與你生死患難,貼身照顧,才能叫你信我,難道我還有機會找所有誤會我的人一一分辯?即便這樣,那些成名大俠也不會像你小姑娘一般的心地!與其找人分辯,還不如找到陷害我的人,到時自有分辨!」她的目光像釘子一樣尖銳,木樨覺得她的威勢一下漫出來,將屋子的空間都擠小了。她縮著身子看蘇放,心裏突然覺得很安全。
薛成賈身邊的那個「甲魚」突道:「你的功夫其實比他們幾個好得多,裝什麼樣?」蘇放心裏一緊,笑道:「那當然,我陸上功夫是差了那麼一小點,要是在水裡,我才不怕這幾個蝌蚪。」那人微笑:「這樣啊,那我扶你一下。」
木樨已經驚呼:「大師兄?你怎麼來了?」那大師兄道:「師父不放心,讓我暗中跟著你!樨兒你惹的禍越來越大,現在得罪了蘇家大小姐,大師兄可罩不住你了!」
屋裡的人雖然是隨便坐的,但哪個是高手蘇放一下就感覺到了。她瞥眼看去,不由叫苦。坐在屋角的兩個都是熟人。一個身材矮小、氣派倒大,正是陰魂不散的蕭千江。一個年少英俊、滿臉春風,卻是一別許久的楊家少爺楊虹。
她點頭:「我知道了,雲帆,那你幫我給雲飛揚送個信,約他明早在城東那個小湖邊等我,我先回家一趟!」雲帆答應著去了,孟飛冷冷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自己坐下喝茶,心中鬱悶不已,自己居然輸給這麼個小白臉?孟大龍頭真想一把掐死他。
木樨一邊替她整理包袱,一邊說:「記著我大師兄最愛罵『他奶奶的』,可也不是真罵人,就是隨口說說;記著他總習慣把什麼人都形容成水裡的東西,他就說過你像條梭子魚;還有,記得大師兄從來不叫人前輩,而叫老先生,因為他不知怎麼一發『前』字這個音就結巴……」蘇放點頭,以前她出門小玉也是這樣給她收拾包袱,也是沒完沒了地囑咐,這感覺很溫馨。
蘇放站起來:「這麼早?他不是要在宋世伯家盤桓一個月嗎?這才不到二十天。孟飛,發生了什麼事?」孟飛別過頭:「你爹臉色青白,一路流著淚回來的,至於什麼事情我不知道,你自己去問他好了。」
薛家莊修建得十分宏偉,比孫陸的宅子還大些。據說是薛成賈治好了一個富商的獨生女兒,那人用了三年時間給他興建的。府里光花園就有三處,無數精緻小房子點綴其間,後園住著薛家家眷,東西兩園就用來招待這些賓客。蘇放被安排到西園近路的一間屋子。她注意到不遠處花叢掩映下幾間布置華麗的小屋,似乎幾天都沒見裏面住著什麼人。
上面的人以為她昏了,跳下去把她救起來,蘇放裝成極虛弱的樣子問:「你是誰?」那人掏出一枚金子打的制錢放在她手上:「年輕人記得別太驕傲!」蘇放大驚:「錢……錢錢……錢錢、錢無用!」
臨近就聽到伊曼風叫:「放兒以前快意恩仇慣了,當時又以為你中毒害怕,下手重一點兒情有可原!」蘇無咎怒叫:「她阻止大哥就行了,幹嗎還挖掉宋大哥的眼睛!」蘇放如同受到當頭一棒!竟有此事?
「咳……咳咳咳……」蘇放抬起頭,淚眼朦朧地問木樨,「你大師兄真的抽……咳咳……抽旱煙嗎?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整我呢?」木樨的聲音低低的:「知道我大師兄為什麼叫『入雲龍』?這外號還是我小時候為他取的呢。我笑他年紀輕輕就煙不離手。那年巨鯨幫來襲,他端著煙袋鍋子上陣,人家問他是哪號人物啊?他拍著胸脯叫:『我是百變入雲龍!』後來他闖出名號,外人還以為這個名字是說他功夫了得……他的煙葉可不同一般,是摻了辣椒末再噴上燒酒蒸的……開始是我作弄他,才在他煙葉上灑酒,沒想到他竟抽上癮,說別人蒸的都不夠勁……」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淚也掉下來。
伊曼風哭道:「宋玉山大哥不是說他眼睛換回關爺值得,不怪四爺嗎?你何必如此?」蘇無咎聲音疲憊:「我本不信,想回來問問放兒,可她一口承認,你也聽到了。欠債還錢,欠人家眼睛也一定要還……」
前面一人攔住他:「雲兄別跑了,後面六位大俠也請停停,有什麼誤會嗎?」此人丰神俊朗,年輕時定是個出色的美男子。蘇放叫道:「你是誰啊?別攔我,咱陸上功夫不行。」他微笑:「在下薛成賈,這幾日怠慢雲兄了。」
蘇放怒極,只片刻就呆不下去了,在屋子裡不停砸東西,善姐在門外一聲聲叫姑娘。蘇放深吸一口氣:「媽的!我不管了,一定找他問清楚!」善姐道:「姑娘,別這樣,門窗都鎖了,我沒有鑰匙……」
勁風又起,這第三招是攻向她腰間的。蘇放的身子躺到地上,腰像毛巾一樣擰起來,從幾乎不可能的角度一腳踢出。兩個人同時中招,蘇放腰上劇痛,好快的「沒影子」,這樣還是被他打中!「沒影子」被她一腳踢中,但是卻藉著來勢倒飛出去,傷得並不重。
蕭千江心想:你真小瞧我,我看到她還用什麼出其不意,但是也不分辯,跟著孟飛一起去了。孟飛帶著他走了半日才到,那是出城好遠的一處莊子。
看著一地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碎木頭,再看爬起來的蘇放,木樨驚問:「你沒事吧?」蘇放搖搖頭,木樨輕輕放下這筷子,拿起另一根筷子湊到眼前小心地看。那「筷子」是許多節連在一起的,每兩個節之間都拉出一截細細的鐵鏈,越來越長。她「喔」一聲,「筷子」在她手裡慢慢變成了一根長鞭,鞭子頂端就是那個帶稜角的筷子頭。她試著揮動兩下,又輕又韌。蘇放接過來一抖,它「刷」地一下就縮回來又合成筷子的模樣。
孟飛道:「手下人拿了這個給我,我就想:卻是哪裡來的高手?原來是蕭千江!你看他的樣,被你氣著了吧?」蘇放笑了:「他挺麻煩的,幫我打發了好不好?」孟飛道:「殺了?」蘇放搖頭:「畢竟是宋玉山的好朋友,殺了他以後麻煩,留著他現在麻煩,你幫我留他一段日子,事過了再放出來。」想了想又道,「替我給木光壽送個信,要真和柳傲松有關,木樨的爹爹怕也有危險!你也不忙幫我申冤,先把我家裡人保護好就成,冤可以慢慢申,家人要出事了可萬萬划不來!」她神情凝重無比,孟飛點點頭,他們雙手用力互握了一下,就分開走了。兩人都是幾經風浪的人,連互道小心的關照也不必出口。
她坐起來:「這是腐骨辛香草研的粉末,不會死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還是前輩呢,哭啥!」蕭千江果然聞到一點辛辣的氣味,臉都白了,他何嘗想哭,可是眼睛里進去鹽和辣椒他又怎能不哭?
蘇放不理她面紅耳赤的發怒樣,語氣平靜地問:「記得江邊那個飛過去的小老頭嗎?像個猴子、一個勁叫蘇放的那個?」木樨記得,那樣的絕世武功誰看了也不會忘記,她問:「那是誰?」蘇放問:「『沒影子、血影子、你要見了沒膽子』,聽過這句話沒?」
幾人落地后緊盯著蘇放,一個年紀大點的一聲呼哨,五個人左腿上的鐵鏈向蘇放一起襲來。蘇放身子向後一翻,有一根鐵鏈打在她肋骨上。他們右腿鐵鏈飛出,躺在地上那個被帶回來站起。蘇放捂著肋骨後退,不是打不過他們,而是她認出他們了。
這胖子正是武林榜上名頭僅次於一笑魔君的高手,大名錢毋庸,標記就是金制錢,他平日總把金子隨隨便便撒出去,武林人就送他個和名字諧音的外號「錢無用」。
這蕭千江雖是白道大俠,卻是心狠手辣。蘇放可不想沒了眼,當下沖蕭千江輕笑:「你夠得著我眼睛嗎?」
蘇放道:「想要眼就別碰!」蕭千江乖乖住手:「這是什麼東西?」
「出什麼事?」蘇放吃驚地問。「你家老爺子回來了!」孟飛道。
然後她突叫:「蘇放,你一定要給我大師兄報仇啊!」蘇放點頭:「好,我答應你!」她神情鄭重無比,讓人相信這就是千金一諾!
蘇放拿起包袱,大步走出客棧,沒走多遠,後面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卻是木樨又跟來了,她喘著氣道:「不行,蘇放,我要和你一起去!我的身份又不假,有我一口咬定,誰敢說你不是雲飛揚。」蘇放心中頗為感動,她和聲道:「樨兒,你想到沒有,這件事如果真和一笑魔君有關,你爹爹現在也在危險之中,你要回去報信才行!」
蘇放回到客棧,剛準備進門,卻聽裏面有人聲,是楊虹!楊虹正在對木樨道:「在下義父『南醫』薛成賈,聽聞木姑娘和『入雲龍』雲大俠來到西邊,特請雲大俠前往薛家莊,一同商討對付妖女蘇放和『一笑魔君』的餘孽。」木樨道:「我大師兄不在了……他……」蘇放心中一動,有了計較,也不用回南邊找老五打探消息了。她推門而入,阻止木樨下面的話:「在下雲飛揚,楊兄找雲某有何事?」
在項鏈亮晶晶的拋面里清晰映出一個黑影,又干又瘦,身材十分矮小。蘇放道:「原來是個小老頭兒!」那人僵住了,蘇放慢慢回過頭來,在項鏈里看不清楚,他只有蘇放胸口那麼高,瘦得一陣風就吹起來,不知有七十斤沒有?臉色瑩潤如玉,鬚髮皆黑得發亮,如果不是年紀不大,那就是內功已入化境!
他捂著臉又轉了幾圈才踉蹌退後。蘇放一喜,欺身上前,眼前的人影突然不見,蘇放急忙轉身,蕭千江的小拳頭已經正打在她膻中穴上,好俊的輕功!好個沒影子!
但是木樨不理她,游到她身後,抓住她的腳往深處拖,蘇放大驚,喝了兩口冷水,極力掙扎,問:「你這是幹什麼?」木樨雙目冒火:「你殺了我大師兄,我要給他報仇!」蘇放又喝了一口水,掙扎出來叫:「哪裡有?我哪裡殺了雲飛揚?」木樨道:「你約大師兄去城東湖畔,大師兄就死在那裡!難道不是你殺的?真是天意,你落到了我手裡!」
木樨怔怔地看著她,突然又叫:「蘇放,你也一定要平安回來啊!」蘇放輕笑:「你還要什麼?月亮要不要?」木樨大哭起來:「無賴……」
家裡發生這樣的事,她都把雲飛揚忘記了,蘇放一時哪裡辯解得清楚?況且現在張嘴就喝水,又怎麼能辯解?她越來越沒了力氣,木樨眼睛露出仇恨的光芒,蘇放慢慢被她拖向深水……
這時響起一陣敲門聲:「客官,葯煲好了,給您拿進來嗎?」蘇放應:「就來!」她打開房門讓小二進來。那夥計抬頭見到木樨,喜道:「夫人醒了!這幾天可急壞了這位爺,他好久沒休息了,您相公對您真沒得說!」木樨大叫道:「我相公?」蘇放一步跨回來:「在這呢,別那麼大聲,仔細碰到傷口!」一股大力湧來,木樨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
其實那只是一包擔擔麵的調味料,裏面很多朝天椒粉末,加上鹽和胡椒面,蘇放喜歡那個麵攤子老闆的手藝,要來準備自己下面吃的。
木樨十分驚喜,扔下這筷子又去翻蘇放的包袱……這兩個看上去像吃的雞蛋,可是聞起來有硫磺的味道,該是炸藥!這個看上去像補衣服的線團,可木樨用了很大力氣也沒扯斷,上面插著根帶棱的針……知道了,該是爬牆用的!咦?這個怪東西裹了很多層布,又藏在衣服裏面,她一把抓起:「這個是最好的東西吧?」打開一看,這東西看上去像一根普通的白玉簫。敲敲聲音也像,試著在桌子上滾滾也像,她拿起來試著吹吹……也像!
船家啞聲說:「客官,再等等,馬上天就亮了,天亮一點才好上路。」
錢無用滿意道:「早該說實話,我們這次可不是按功夫,是見者都有份兒,等打下蘇家和孟飛,抓住了蘇放,大夥要什麼都有。」蘇放心裏發怒:你這站王八,薛成賈大風幫給你什麼好處了?這樣幫他們鼓吹!嘴裏卻道:「真的,有錢……錢老前、前前……前輩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等這裏的事完我回去一定和師父講,他要知道我遇上錢錢……錢老前、前……」
薛成賈道:「六位國兄,看來是一場誤會,犬子楊虹早和我說過了,雲兄為人豪爽,愛交朋友,等他上來大家互相賠個禮就算了,如何?」六國只得答應,蘇放哼哼唧唧地往上爬:「哎喲!這肋骨是越來越疼,弄不好真斷了,我連爬都爬不動了。看來這師娘教出來的功夫就是比師父教出來的管用……」有人奇道:「什麼師娘教出來的功夫?」蘇放哼哼:「這不是從師娘裹腳布上化出來的功夫是什麼?」眾人看著六國腳踝上的鏈子鞭無不失笑,確實很像!
蘇無咎大驚:「放兒!」但蘇放已經飛奔而去了!
蕭千江道:「老夫和宋大哥交好多年,他無論如何不肯告訴我是誰毀了他眼睛,直到月前我看到蘇無咎的反應,才知道這個惡人是誰,他一定心中有數,所以跟了他回來。你爹放你一馬,我可要為宋大哥報仇!」
蕭千江怒吼一聲撲上去,蘇放身子倒貼著樹陡然拔起,手在樹榦上一拍,釘在樹上的項鏈「呼」地飛起來直打蕭千江面門,蕭千江伸手一阻,項鏈回力巧妙剛猛,蛇一樣纏到他手指上。蕭千江縮手逆勁迴旋,但項鏈里的回力太剛猛,他手指骨微痛,暗叫不好,連忙順著項鏈的回力轉起了圈子,直轉了幾十圈,鏈子才軟軟垂下來。他剛想穩住身形,樹上突然疾落一蓬綠色細雨——千百根松針一齊落下,輕輕的松針也挾著呼嘯之聲,蕭千江身周三尺都被籠罩。他並不慌亂閃避,而是回力不歇,身子接著剛才的圈子轉得更快了,袍子像充了氣一樣鼓起來,密密的松針碰到他全口口而出。
蘇放道:「你暫時還不能移動,我們只好多住些日子,蕭千江應該不會呆太久,你再扮幾口口夫人吧!」木樨一時不知該怎樣反應,敲門聲又響起。www.hetubook.com.com夥計端著粥進來。她聞到粥的味道才覺得腸子都餓得打結了,蘇放扶她靠在枕頭上,她也不顧疼,接過粥碗就吃。
錢無用得意地大笑:「你也不用害怕,小一輩有你這樣的身手已經很不容易了。」蘇放道:「我不是害怕,我有個毛病,提到這個錢……錢、錢字就結巴,老前、前前、前輩是我一直景仰的人物,我師父說要是有機會遇上錢錢……錢老前、前前、……前輩您一定要恭敬。」錢無用道:「我和你師父相熟,他一直和我吹噓你這個得意弟子,是說過你有這毛病。你別妄想欺瞞老夫,說,你到底去六國那幹什麼?」蘇放道:「我其實是想摸摸六國到底有多少功夫,因為聽說那寶藏里有很多錢錢……錢……我想那分錢錢錢……肯定是按功夫,想試試自己能拿多少。」周圍人立刻全緊張起來,看來大夥都關心這個問題,蘇放的目的也正是如此,要是能挑撥得大夥和她一樣找人試功夫就最好了!
夥計在和蘇放說話:「客官!聽說剛才雄獅鏢局的周老鏢頭死了,死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臉皮都是綠的!他呀,八成是給嚇死的!雄獅鏢局的人怕丟面子說是被殺的。」蘇放道:「這是第四個了吧?外面怎麼說,還是蘇放殺死的?」夥計道:「可不?有人見過蘇家大小姐,長得像廟裡的金剛,足有八丈高,能把人活活嚇死!」
蘇放道:「行了孟老大,等我真哭了你再來乘虛而入吧!現在不是還沒哭嗎?先別說這個,你不是在家保護我爹嗎?怎麼來了?」孟飛狠狠白了她一眼,才道:「你也太小看你爹的威名了,有幾個江湖人敢真上前?只是他完全沒了主意,我留老二在那了。老二心思細密,應該無事!」他拿出那條項鏈,鏈子被幾陣內力拉扯,已經像回爐重鑄了一樣。
冬日晝短,月亮還掛在天上遲遲不去,窗外瑞雪映得天地格外乾淨,蘇放清晰的眉宇也格外爽利,趙雲帆看著她忽道:「晴雪好,萬瓦玉鱗游。照夜不隨青女去,羞明應為素娥留——只欠泛溪舟。」
好在蕭千江不會水,他站在岸上大罵:「蘇放!你個妖女,你等著,我讓你不得好死!蘇放!你個臭丫頭……」蘇放趕緊向另一邊岸上划,蕭千江當真內力深厚,這樣寬的江面他那聲音還是清楚得很,只聽得一連聲:「蘇放,蘇放……」
蘇放大急:「喂,你幹什麼?」木樨嚇得鬆手把簫扔了,軟坐在地上:「是不是有毒?我中毒了!解藥呢?」蘇放腳尖一挑,那堆破木頭裡的椅墊及時飛過來,托起玉簫,向下跌的力量就卸去了,她走過來撿起那簫。
木樨驚訝地看著她,這人當真膽大!只見蘇放略顯憔悴,但氣度凝重沉穩,沒有一絲慌亂。這身男裝越發襯得她俊秀挺拔,卓爾不群。
蕭千江衝出來,見一個白影極快地撲向一間屋子,他把輕功提到極限,箭一樣追上去。那白影踹開窗子,蕭千江已經到了跟前,隨後進去,當真是好快的「沒影子」!他進了屋見床板打開,白影一閃而入,蕭千江來不及細想,跟了進去。下面是個洞,他落到一半就抓到那個白影了,但那卻只是一件衣服。他知道上當,頭上的大洞彈出無數鋼條,封個嚴嚴實實,四壁觸手冰涼,全是精鋼,身子還在下落,不知這洞有多深。
蘇放道:「我也念在宋伯伯面上放你一馬,過來,我給你解藥!哎,別運氣,氣息流得越快,眼睛也瞎得越快。也別睜眼,見了光解藥就沒用了!」
這六個人個子矮小,頭大身細,是崑崙派的精英,並稱崑崙六國,又稱「封鎖六國」。他們自練了一套奇異的陣法,就是雙腳足踝上都纏了鐵鏈,專鎖敵人下盤,打鬥時就像十二條貼地的鞭子一樣,多少高手都被他們「鎖」了去。這六國在江湖上比雲飛揚名頭更響,要這樣就被蘇放這冒牌的雲飛揚打得落花流水也太說不過去了。
蕭千江在船頭叫:「船家!後面什麼聲音?這船怎麼越來越低了?」船家已經在水裡了,哭叫:「我的船,姑娘你這是幹什麼啊?」蘇放和他抱著不同的木板,此時分開兩處,她道:「看看你懷裡的銀票,回去買艘結實的吧!」
滄州是小地方,街道不寬,卻十分熱鬧。蘇放豎著耳朵,四下聽消息,見一個茶館里武林人物特別多,就走進去叫了一壺普洱。
他果然乖了,蘇放心想:「沒影子、血影子、見了蘇放讓你沒膽子!」她隨手抓起些松針,放在石頭上拍出汁來,然後把草汁均勻塗在蕭千江眼周,道:「好了,你現在坐三個時辰,一動也別動,一天內不能睜眼,三天內眼睛周圍不能沾水,我失陪了!」
蕭千江正在船頭休息,嘴裏兀自罵罵咧咧:「要讓我看到這臭丫頭,一定讓她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死得不能再死!」
蘇放正從牆上往下撬那些透骨釘,聽得有聲音急忙轉頭,見木樨正用牙狠狠咬那根玉簫呢!
經過一天的艱苦訓練,蘇放終於把煙圈吐得似模似樣。她掌握了一個訣竅,嘴裏吸進一口煙,立刻運內力把它逼得逆行向上從鼻子里噴出來,不讓一點兒煙溜進肺里。但還是偶有失手的時候。她給嗆得面紅氣短,眼淚橫流,練功也沒這麼辛苦過!
木樨倒吸一口冷氣:「聽我爹說過。」她突然冷笑,「他是你仇家?你和他比可差遠了,我真想看他追來你怎麼死!」蘇放指指斜對面角落的客房:「他就住在那間屋,昨晚住進來的。」木樨大吃一驚:「那你怎麼不逃?」蘇放道:「昨夜你高燒成那樣,我一走只怕你即刻就死了。」
木樨為她擔心起來,再看蘇放卻不動聲色,打聽情形去了——她拿了件華麗的白色長袍換上,腰上系的一條腰帶上縫滿各種顏色的小珠子,下面玉佩香囊鼻煙壺零零碎碎掛了一大堆,打扮得就像個遊手好閒的富家公子哥,搖著摺扇一步三晃。
現在蘇放又歪在床頭閉目養神起來了,看著她那副流氓無賴樣,木樨心裏不知怎麼就是很牽挂,她咬著牙問:「喂!你真想冒充我大師兄?」蘇放眯著眼睛,懶懶地「嗯」一聲。木樨道:「你瘋了!殺死我大師兄的人或許就在那裡,他要看到一個活的雲飛揚會怎麼樣?你信不信?他會二話不說宰了你!」蘇放:「嗯!」
這日午飯後,她徑直走過去敲門:「有人在嗎?」裏面沒有任何回應,蘇放輕輕推開門走進去。屋子外面華麗,屋裡擺設卻很簡單,只有幾張桌椅,桌子上擺著一個茶壺,六個茶杯。
木樨大駭,轉身就跑。蘇放暗笑,她早讓孟飛報信了,要不等木大小姐想起來,不知可憐的木光壽還有沒有命在?至於這小丫頭,孟飛自會暗中照顧,她也不用擔心了。蘇放重新摸了摸自己被黃天堇洗得黃瘦的臉頰,好容易長出來又不得不剃掉的前額頭髮,終於吸一口氣踏上征途。
蘇無咎滿眼失望:「放兒,這樣的話你也能說出口!」轉頭說,「蘇福,把她關到房裡去,讓她好好想想!」蘇放耐心用盡:「那麼小題大做?關我?那門能關住我?」蘇無咎道:「隨便你,門上的鎖如果壞了,我們的父女緣分就盡了!」他揮揮手,看也不看蘇放一眼。
木樨的傷是外傷,沒什麼大礙。只是被冷水激了發燒。又住了兩日,她就可以下床活動了,這時南邊那倆死人的消息也傳過來,形勢日見嚴迫。客棧里多了很多武林人物,都在紛紛揚揚地議論,話題都不離蘇放。
其實她練的太初心經最大的特點就是生生不息,太始太初合為混沌。混沌乃萬物本源,那樣綿綿的生命力幾乎是無法破壞的,雖然不甚強大,但能無休無止,不幻不滅。蘇放以前沒遇上過這樣的高手,也就沒激發太初心經這樣的生命力。
很多人捂上耳朵,錢無用也聽得難受:「行了,你回去歇著吧!」
蘇放點頭,她累極,靠在船艙里打盹,天亮了,船家開了船,可剛駛出不遠,岸上就有一個人叫:「船家,停一下,帶上我!」船家依言把船搖回去,那人一上船蘇放就覺得不對,船身半點不見搖晃,彷彿他輕得沒一點兒重量。蘇放將帘子極小心地掀了個縫往外看,這一下心兒狂跳起來,冤家路窄!那人正是她好不容易才擺脫的蕭千江!他看上去也十分疲倦,最可笑的是眼睛周圍一圈綠色還在,他真的不敢洗臉。
等她走了,蕭千江才敢衝著樹林空叫:「讓我再見到你就不是一對眼可以解決了,蘇放!我一定要了你的命!」這話說得夠狠,不過自己也覺得好生無聊,好生無奈。
木樨頭腦一片混亂,一個個片段闖進記憶和圖書。大師兄倒斃在湖邊……蘇放臉上露出窒息的表情,她就要可以報仇了……可是眼前閃起一道光,木樨只覺得水中突然飛起一條細長的銀龍,以極快的速度向她撲來,然後后腰一下劇痛……
木樨對趙雲帆道:「你這朋友哪裡找來的?這樣粗俗,真欠管教!」蘇放道:「木姑娘,你偷跑出來的吧?怎麼不學兩個姐姐吟詩繡花,等著嫁你姐夫那樣的好男人?你這樣刁蠻又愛管閑事,闖蕩江湖很容易死的!」
木樨明白過來,蘇放這是問給她聽的,蘇放一直和她在一起,這人顯然不是她殺的,再說她長得也嚇不死人!
直進了一間裡屋孟飛才停下對他說:「您老先躲躲,我引那蘇放過來!」蕭千江不和他爭,鑽到桌子下面,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等了一陣,突然外面亂起來:「叫那丫頭髮現了!她跑了!快追快追……」
他還沒停下,蘇放的腳尖已經對準他小腦袋踢過去。蕭千江舉手向上,勢成蘭花。蘇放這腳要是真落下一定被他撈在手裡,但蘇放腳尖迴轉,踢他後腦玉枕穴,蕭千江就著身子旋轉的勢頭去彈她腳踝足三里。蘇放身子下落,用膝蓋頂他下巴承漿穴,蕭千江又轉半個圈子甩頭去撞她膝頭,蘇放另一隻腳在樹上一撐,手繞過去對著他背後大椎穴鑿過去,蕭千江又轉一個圈子揮手去彈她手指,這下蘇放似乎沒躲開,正被他抓住了手,蕭千江大喜,正準備用力——
蘇放驚怒交加,一開口滿口血湧出來。她先把血吐在地上,然後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角,怒瞪蘇無咎。蘇無咎見她吐出這麼多血,眼裡有了一絲關切。蘇放道:「不是內傷,咬舌頭了!到底怎麼了?宋玉山告我狀?」蘇無咎痛聲道:「還讓我去問問他記不記恨,你拿準了宋大哥不會怪你!」蘇放道:「宋玉山到底說什麼了?就得罪一下而已,那麼小氣?」
蘇放買來匹馬兒全速奔跑,兩天一夜就跑出一千幾百里,行到第二天夜裡,前面一條大江,寬得望不到對面,蘇放只好放了那馬兒去找船。
蘇放道:「要是碰了宋玉山的不是我呢?」蕭千江冷笑道:「你這番話說給你爹聽還行,老夫斷然不信,你乖乖的,老夫讓你痛快點!」
蘇放笑:「雲飛揚!也是個妙人啊。」趙雲帆同她開玩笑,擋著她眼睛:「不許你看!」二人相視而笑,心裏都有暖流流過。
雲帆攔住蘇放:「那麼認真幹什麼?小孩子。」蘇放點點頭,坐下來。木樨上前一步:「哼!嘴上功夫厲害……」蘇放突然拈起顆花生向她彈過去,聲音呼嘯,雲帆要攔已經來不及。
緊接著頭上風聲大起,一片黑雲向蘇放當頭罩下,那是七八根一樣的鐵鏈搭成的網。蘇放勾鐵鏈的腳向上一挑,那倒霉鬼就替她向那網迎上去,黑網一觸到他的身子就四下散開,像活的一樣按順序一根一根飛回去,煞是好看!但樑上隨即連傳來幾下悶哼,五個人餃子下鍋一樣撲通撲通按順序掉下來。
薛家莊地處山西境內,緊鄰陝西省,是個很小的縣城。薛家在這裏的勢力很大,一進山西楊虹就親自來接應這位「雲大俠」。薛成賈派義子迎接,可見他對這雲飛揚比較重視。
蕭千江幾乎不想再跟蹤,前面的人太沒警覺性了,一點兒沒察覺。他看看荷包,揪揪燈籠,完全在閑逛街,過一會兒就更容易跟了,因為他買了兩個顏色鮮艷的「承風」。這東西不過巴掌大,俗稱「皮鳥兒」,是一種簡易的風箏。因肋下掛著兩個氣囊,不用快跑,用嘴吹就能飛起來,當然飛得不太高,也不能太久。這是小孩子的玩意兒,現在蕭千江只要往天上一看就知道他跟的人在哪裡,完全沒有成就感嘛!雖然背影很像,這笨蛋也不會是蘇放吧?那一紅一黃的兩個東西載沉載浮,可見他正玩得不亦樂乎,蕭千江的精神頓時鬆懈下來。
那人笑起來:「二十年了,還有人記得老夫。」蘇放臉色凝重,心情更凝重:「你當年和中原群俠一起圍殺『一笑魔君』柳傲松,被柳傲松傷了內腑后就再沒聽到你的消息,已經二十七年了!『沒影子、血影子,你要見了沒膽子』,榜上高手裡,你僅排在『一笑魔君』和錢無用的後面!遠在我爹之前,蕭千江!你跟著我幹什麼?」
蘇放知道在說她,心裏高興:「欠舟?那可沒輒!現在河都凍上了,不如我把欠舟理解成欠揍……那倒是包君滿意!」她笑著撲上去,兩人擰成一團。她沒用大力,趙雲帆用小擒拿手和她拆解,嘴裏叫:「君子動口,小人動手。」蘇放笑:「我是女人,也就是小人,要動口又動手!」
木樨眼睛都紅了:「蘇放!」她就要起身,可就像有人用鞭子在她后腰狠狠抽了一下,她倒回床上冷汗直流。蘇放一手按在她肩膀上,一股溫潤的暖流流向木樨后腰傷口,木樨舒服了很多。蘇放道:「木姑娘,十分抱歉,當時情急,我出手太重了。」
蘇放道:「我實在要被你淹死了,所以手下失了分寸,對不住了。」木樨道:「假惺惺!我大師兄都死在你手裡,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木樨問:「這究竟是什麼東西?」蘇放不答,輕輕地摸著簫,心神早飛出天外——雲帆,你現在在幹什麼呢?
木樨一口粥嗆住了,指著蘇放大聲咳嗽,蘇放接過她的碗替她拍幾下,還問夥計:「周老爺子是什麼時候死的?」夥計答:「就剛才,不到一頓飯的工夫,說是去出恭,家裡人去找已經這樣了。」
這邊正熱鬧,那邊一個眉目清秀的客人「哼」了一聲:「這位姑娘,女人怎麼就是小人呢?你說話注意些!」她聲音柔軟,一聽就知道是女扮男裝。蘇放心情正好,哪裡會和她計較:「好好,女人不是小人,是我自己是小人……」她還扭著趙雲帆的手,作勢張嘴要咬……
停留的片段變成記憶深刻的銀光,在她頭腦里閃!然後銀光猛然炸開,世界都被這霸道的光充滿了,眼前只留一片耀眼的銀色。等木樨醒轉,睜開了眼睛,突然那光口口得她立刻又把眼閉上了,但這一瞬已讓她依稀看見桌邊一個人,身材纖長消瘦,皮膚很黑。
這馬屁拍得舒服,蕭千江頓時高興起來:「你是誰家的娃兒?」孟飛小聲道:「我是孟飛。」蕭千江吃了一驚:「北路大當家!你不是幫著蘇放的嗎?」孟飛道:「我不假裝幫她,她能相信我?我們北七省可不比杜四爺那南四省——地方不大卻富得流油。這邊是苦寒之地,那麼多兄弟等我找飯呢,這寶藏我怎麼也得分上一份!」
那邊楊虹一走,蘇放就看起那張帖子來,木樨在一旁瞪著她生悶氣。楊虹看到她們住一間房時眼神曖昧,蘇放居然還衝他眨眼睛,然後兩人再心領神會地一笑……奶奶的!好像兩人真做出什麼事一樣。
蘇放吩咐夥計:「把粥拿來,我娘子昏睡幾天,一定餓壞了!」夥計離去,木樨覺得氣息一松,她立刻叫:「蘇放!你敢這樣羞辱我!」
她暗暗讓自己靜下心,已經有了計較。伸手把自己的項鏈拉斷扣在掌心,然後突然加速飛跑幾步,手中的項鏈被她一彈,呼嘯著釘在路邊的一棵松樹上。蘇放身子用和項鏈一樣的速度撲到那棵樹前面。這招叫「如影隨形」,在南邊的小混混中很是流行。
蘇放回身就躥到外面,西園有個極大的荷花池,周圍種了很多花樹。蘇放沿著池邊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叫:「來人啊,這裡有六個蝌蚪精!」他們腦袋大身子小,確實像蝌蚪!六國氣得半死,緊緊追來。西園好多賓客都出來看熱鬧,好在「入雲龍」輕功不壞,六國一時追不上她。
他開口,聲音倒是低沉動聽:「你是二十年來第一個看到我影子的人!本來該殺你滅口,但看在你爹爹的份兒上,我還是只要你一對眼算了。」蘇放道:「怎麼突然全和眼對上了!你是誰?」那人道:「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影子,還不知我是誰?」蘇放笑道:「『沒影子』?」
船一頭進水,此時重心不穩,吃水的那邊倒沉進水裡,船頭翹起來,蕭千江正手忙腳亂地往高處爬。突然看見蘇放,他大叫:「臭丫頭,是你!」蘇放道:「小心你的眼,沾了水可就沒這麼好看了!」她不再和蕭千江鬥嘴,水裡實在太冷了,忙向岸邊劃去。聽到背後有聲音,回頭一看可大吃一驚。蕭千江找到了搖船的木槳,他足尖不停地踢在槳上,木頭被他踢得一塊快飛到江面上,然後他腳尖一點木板,猴子一樣的身子就這麼幾個接力飛到岸上。這樣級數的高手,已經不是一點陰謀詭計能放倒的了,蘇放第一次感到自己力有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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