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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倉兵乾咽了一口唾沫，才道：「就……就只有一個人。」

「不必你敢！」青瞳拿出玉印，轉向任平生，「把衣襟撕下來！」

「公主？」任平生也大大吃了一驚，重新上下打量青瞳，「你……你、你……公什麼主？」

青瞳暗自咬牙，一聽說匪人把八袋糧食都扔到一匹黑馬背上，她就知道是這小子。別人有這本事，怕也沒有硯台這樣的好馬：「任平生！你抽的什麼風，快下來！」她大叫。

「哦？那關內侯部下的將軍們都沒有怨言嗎？」

「公主！這是軍糧啊，私動軍糧那是死罪，臣……臣不敢！」謝東升腦門冒汗。

「你願意為五斤糧食拼上性命，仍舊救不回自己的家人嗎？何況兵招來你也需要給他們吃飯，十萬軍吃一千擔糧食，能吃幾天？新招來的民勇不經訓練怎麼抵擋得了精銳部隊？這些人只是幌子，派不上真正用場的！」

任平生一愣，還是依言撕下自己衣服前擺。青瞳在布料末尾蓋上自己的印章道：「謝大人，就按我剛才說的寫告示吧，這算我發的公文。十日之內如果不能募到五千精兵，我父皇岌岌可危，你的軍糧大概就是和-圖-書給關內侯留著的了。」

青瞳帶著一個小隊的士兵來到距離城門百米左右，就走不動了。四面八方的饑民一見了糧食，都趕了來，已經彙集了不下三千人。城門早已沖開了，守城的兵丁面無人色地混雜在饑民中。任平生一隻腳站在城門上，木頭城門被擁擠的人群碰撞得不斷搖晃。他也隨著搖搖晃晃，可就是不掉下來，像演雜技一樣，拿著麻包看哪裡人多就撒下一點兒糧食。

「沒有，那些將軍也都心甘情願地為朝廷出力。這等氣節，堪為朝中表率。萬歲和國公爺已經傳令全國嘉獎侯爺……」

青瞳略思索一下，揚起臉道：「好，你給我等著！」轉身命令士兵：「抬十擔糧食出來，全都遠遠地撒在城外！多叫些人一起撒！」

她神色不變，輕輕放下手中筷子道：「謝大人！」

倉兵帶著哭的表情道：「那個人簡直不是人，他長得那麼高大，只是一伸手，四個弟兄都被他掃了下來。我們實在不是對手，兩百斤的糧包，他一隻手就抓起四個，兩隻手就拿了八個，一千……一千多斤啊！他扔到一匹黑馬背上就往城外跑，我們追和_圖_書過去，他隔著城門就把糧食扔出去。他就用手指頭一戳一劃，麻包就整個劃成兩半，糧食撒了滿地……他還大聲喊，說……說朝廷給大家發糧食吃了，城外的饑民就全上來搶。大人啊，那人拿了這些還不算，轉身又回去拿，我們加上城守兩百多人都攔不住他。小人來的時候他都已經來回拿了三趟了！」

「你胡說！趕緊下來，我保你平安。」

「大胆狂徒，膽敢對公主無禮！」謝東升運足中氣大喝。

謝東升正說得高興，突然被她正色打斷嚇了一跳，忙說：「臣在。」

「加緊徵兵，務必在十日之內征齊這五千人。」

「且慢！」青瞳站起來咬牙道：「這人是本宮帶來的侍衛，是本宮命他如此的。謝大人，你不必擔心，我來處理。」

「豈有此理！」謝東升臉色也發白了，富陽縣一共不過有四百多士兵坐鎮，他猶豫一下道：「調弓箭隊來，將這個反賊射死！」

青瞳轉身不理他，對謝東升道：「謝大人，叫庫兵清查一下少了多少糧食。」不一會兒庫兵回來了，任平生折騰半天才搬出去三擔多一點兒，加上青瞳扔出去的不過是十幾擔m.hetubook.com.com，比起幾千擔的庫存，還是九牛一毛。

何況事實證明，他並沒有率大軍南下，那王敢送來軍報說已經收編了的五萬大軍是哪裡來的？最大的可能是元修暗中和寧晏勾結，待時機一到，編入護衛軍中的五萬士兵一起發難，那麼父皇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任平生見狀笑道：「怎麼樣？你能不傷一個人過得來，我就好好和你說話。」邊說邊又將糧食灑在她面前，引得她連連後退，自己站在城門上哈哈大笑。

她凝視遠方，今天是陰天，前途一片灰茫茫，什麼也看不清楚。

青瞳的心情很沉重，如果是真正的忠勇之士，怎麼會願意打散自己的軍隊，降低自己的戰鬥力呢？即便他肯，難道他的部下也是個個如此？

謝東升嚇了一大跳，忙問：「饑民都不許進城，怎麼會有人開倉？一定是士兵守城不力，進來了多少饑民？」

「好好好，分完糧食我就下來，可惜糧倉里的糧食太多，我一個人怕是天黑也搬不完，勞煩妹妹多等一陣子了。」

正在這時，忽然有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他衣襟上寫著斗大一個「倉」字，正是守糧倉的士兵。他一和_圖_書進門就大聲喊道：「大人，不好了，有刁民私開官倉，強搶軍糧了！」

「公主是說關內侯……不會，這……不會的！」謝東升臉色一片蒼白，「他要是真的……就算有五千兵又有什麼用？不如每戶給五斤糧食好啦，我們募十萬大軍。」

青瞳緩緩來到城門前，仰頭道：「下來吧。」任平生呆立於城門之上，甚像個小丑。他輕輕一縱躍下來道：「願賭服輸，抓吧，抓吧，事先說好了，要是殺頭的罪我可是要逃獄的。」

「什麼？放屁！」謝東升剛罵出一句，立刻想起公主就在面前，連忙回頭告罪。青瞳示意不妨，他才壓低聲音道：「一個人就能打開官倉，你們都是死人嗎？」

青瞳氣得臉色發黑，縱馬向城門衝去。任平生笑眯眯地揚手沖她這邊扔下一把糧食，饑民哄的一聲圍了過來，兵丁連忙護著青瞳後退。除非她想踩死這些饑民，否則根本不能靠近任平生，更別想和他講理了。

任平生笑道：「開玩笑，任憑你處置，你要讓我以身相許怎麼辦？」

青瞳命道：「留下一千擔充作軍糧，其他的全部發還給百姓，有願意從軍的精壯男子，不但他自己有飯吃，www.hetubook.com.com家裡每戶還可以分得一百斤糧食。沒有能當兵的人家，也可以按人口每人分到半斤糧食。當兵吃糧，當兵吃糧，現在這個時候，你只要發下糧食，一定能募到兵。」

謝東升鬆了一口氣，忙道：「是侯爺自己提出的，不但他自願打散自己的五萬精兵，各部統帥也全部由原來的禁衛軍接掌。他帶來的將軍們全都自己降了一級，成了副手啦，王大人這才相信侯爺真正是為國為民。現在禁衛軍在渝州城坐鎮，等整編了以後再打回京城去。」

任平生站得高高在上，早就看見她了，笑著沖她揮揮手：「大眼睛來啦，哎喲，怎麼還帶著兵啊，要抓我？不是你讓我求人不如求己的嗎？你還罵了我一大頓。我一想對啊，與其找什麼童參軍，還不如把糧食給大家分了，老子救一個算一個。」

「逃獄？不是任憑我處置？」

十擔糧食是幾百包，源源不斷地運出去，很快在地上鋪了巴掌厚的一層。任平生一個人撒米的速度遠遠不足，饑民順著糧食跑出城去，片刻就走了個乾淨，只留下他一個孤單單地在城門上搖曳。

「啊，這，公主……」謝東升只覺得有汗水順著頭上流下，不知怎麼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