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道心
最後，陣圖推演接近尾聲，但靈識青蓮竟然已經只剩半顆……這還是他咬牙在拚命恢復的結果。
靈台道圖無力地輕顫，而兩座大陣的最後一絲，同時被填補！
應該死不了吧，只是靈識之力被消耗，靜養一些時日自然就能恢復。
這種只差臨門一腳，卻最後始終無法有所得的心情，他曾幻想過不知多少次，但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是他另一個不常被想起的心結，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終於，還有一筆。
所以，直到和陳桃瑤相親的時候，他也是一事無成。
昏睡中的周舟，不知怎麼就打了個冷顫。
周芷燕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蹦著：「我、在、問、你、名、字！」
「靈識！」
東方羽兒目光露出些恍然，聘聘一禮，用一種滿懷關愛的目光看著芷燕，柔聲道：「原來是周郎的妹妹，姐姐剛才多有冒犯了。」
呼——呼——
周芷燕憤聲道：「你亂說什麼！他才不會娶你！你別再喊我小妹！」
「你是誰！」周芷燕喝問了一聲。
那太極道圖前後，出現了兩座繁複的圓陣，和道圖同等大小、完全遮掩著道圖的黑白大陣！
玫畫嗎？
他已經決定要去搏一把仙路，就絕對不允許再半途而廢、前功盡棄！
他不知道、也無法考慮，唯一的念頭，就是不想前功盡棄。做任何事，都不想再前功盡棄！
下一次？
頭頂，水火太極圖的旋轉漸漸減慢；身側，兩座快完成的圓形大陣互相對峙。
「唔——」周芷燕呲出小虎牙。
危險係數比玫畫師叔、妍兮師姐，高出了無數倍的敵人！
「姐姐差點忘了呢，我複姓東方，喚作羽兒，小妹喊我羽兒姐姐就好了。」東方羽兒捂著臉蛋，又低聲喃喃了句：「可別急著喊我嫂嫂，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嫁給他呢……以後，也喊我姐姐就好。」
……
只有最後一筆了啊！
推演太清殺陣，是他想去做的，併為之努力了這麼久的事！沒有理由在最後一筆、最後一絲停住！
當他跪在恭極老人面前和圖書，說那句「老神仙，請教我修仙」，為了回家，他已經沒了繼續逃避的理由！
那就證明給自己看啊！
「小妹因何動怒？」
靈覺沒有發出警告，也就是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存在……這是讓他敢一直堅持，而不是去想辦法掙脫這種束縛的原因。
如果不是被天使妹子帶到這裏，他只是一個在網路世界中混吃等死的宅男，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算不上人才，只是個會逃避責任、屈從於現實的普通人。
太極道圖卻豎了過來，由虛而實，又多了幾分質感。
「我是北靖王府郡主！周芷燕！」芷燕哼了聲，手中多了把短劍，滿是警惕：「你又是誰？」
不！
好不容易有偷懶的機會，再多睡幾天吧……
但似乎幽香又不對，隱隱感覺有點熟悉……
只是這麼一來，他倒是不要緊，可急壞了在他身旁看護等待的幾人。
「小妹是要考校下姐姐的修為嗎？」東方羽兒掩口輕笑，「我可是金丹境哦。」
也凝好了道心。
這蒼老的女人聲音，好像不認識。
不同了！
他只求當下這一次！
又怎樣！
迷迷糊糊的，周舟似乎聽到了某些人在爭吵，還都是女人的嗓音。
但那兩條線，卻變得無比緩慢，兩道陣圖最後一點的縫隙，始終不能閉合……靈識恢復的速度，也已經歸零！
只要一絲！
小鯉魚嘛。
啪！氣泡終於破碎，原本柔順的天地元氣也驟然暴動了起來。
引發什麼後果？造成什麼危險？
然而，周舟選擇悟道而不是醒來，也是無意識中，極為明智的選擇。玫畫閣樓中的氛圍，似乎是一夜之間，就變得有點……
那個氣泡越來越大，似乎隨時都可能破掉，而附近幾里的水元，沿著水底的地勢，緩緩留過她那五彩鱗片。
周芷燕站在周舟躺著的床榻左側，目光之中的不滿和警惕毫不掩飾，杏眼瞪著面前這個戴著面紗、穿著羽衣的年輕女子。
這是敵人！
絕對是敵人！
自己這次推演，也就會以失敗告終了。
和-圖-書「快去我閣樓那讓他好生休息，我還有爐丹藥要去處理，你們兩個可要照顧好他。芷燕認識路的。」
最先恢復意識，還是在靈台，靈台妄境卻是變了模樣，似乎更廣闊、更深邃、更神秘了些。
「勞煩這位小妹妹引路了。」
但周舟此時，卻面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呼吸急促。他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金丹！
兩個圓，終於快合上了。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站在周舟躺著床榻右側的東方羽兒，眨眨秋波眸，笑道：「在問別人的名諱來路之前，不應先自報家門嗎？」
……
最後一筆！
漩渦攪動，讓迷陣產生的白霧動蕩起伏，一個百丈直徑的太極圖案，緩緩成型。
想做、努力去做，就會有真正的結果出現，哪怕註定是失敗，也總不能不試試就放棄啊！
他要一絲靈識！
大陣的推演完成後，陣圖就會在靈台一直存在了？
嘴邊那個氣泡，從小到大又是一次輪迴。
「小妹真是可愛。」東方羽兒眼波秋眸凝轉，眼底卻又堅定堅決，絲毫不相讓。
周芷燕瞬間就給面前這女子，打上了「不知廉恥」的標籤……
他有時候會想，自己會卡在哪一處修道境界、停在哪個修行的階段，成仙無望、長生無望……
不只推演好了陣圖。
靈識被抽空之後靈台的空虛。
觀摩了一陣，周舟心中體悟叢生，觀摩這道圖和黑白大陣的運轉，陷入了深深地思索。
「你是誰！幹嘛抱著他！」
哼，這女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身段纖美、皮膚白皙，竟露著脖頸之下一寸的肌膚，那抹胸怎麼能這麼鼓！就說羽衣，也有許多地方是半透明的！連羽衣裏面的小衣、絲褲，一看就知，也是精心搭配過的！
周舟咬著牙，心中在吶喊。
修道，多艱難。
兩個圓已經完成了十分之八九，最外層的圓線已經即將閉合。兩個「圓」之中，縱橫勾畫、字元繁雜。
不斷拷問本心的時候，就不會察覺到自己的這份不自信嗎？
他粗重的喘息聲
和圖書中，緊閉著雙眼，卻露出了一絲微笑，在他意識被黑暗吞沒之前，似乎達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轟隆隆！
虛，空虛。
說到睡，能在睡夢中修行的，周舟還真就認識一位。
周芷燕銀牙一咬，小拳頭攥的咔咔作響。
昏睡過去的他，感覺渾身都是暖洋洋的。
在冰冷的潭邊石上躺了不知多久，周舟隱隱聽到了周芷燕著急地哭喊，又隨之被誰抱起。他頭腦昏昏沉沉，也只能通過手臂的觸覺判斷，這應該不是周芷燕的「平板」。
靈識耗盡、意識昏睡。
東方羽兒羽袖輕揮，手中綻放出一股柔和的波動。周芷燕嬌軀輕顫，似乎不受控制般，將短劍插在了周舟身下的床榻，對著東方羽兒繼續咬牙切齒。
太清無為也好、佛魔神仙也好、洪荒大能聖人道祖也好……
這是玫畫大魔王！
而靈識恢復的速度，隨著靈識之力總量的減少，也在緩慢降低。
兩座陣圖還沒完全構造完成，故而陣法威能不顯，只有道韻流轉。
昂著頭，緊緊閉著眼，脖頸和額頭爆出一根根青筋，長發也瞬間飄散！
「誰是妹妹！誰是你妹妹！你到底是誰！」
死不了吧……
靈台妄境。
死是死不了，靈識一點點被抽空，這完全就像是在一點點剝離他的力氣、血脈。其中的痛苦，是旁人無法體會到的。
似乎，進入了無比關鍵的時刻。
首先是熟悉的兩樣，太極道圖和靈識蓮池。蓮池像是增大了一圈，也更深了些。池中飄蕩著幾朵青色的蓮花，那青的透徹、靈的純粹。
修道者的靈識，和普通人的意識，原來是一樣的啊。
天使妹子……咱做到了……
迷霧之中形成了兩股巨大的漩渦，恍若是緩慢旋轉的龍捲風，在圍繞著周舟盤腿坐著的位置緩緩移動著。
「小妹是不喜歡我嗎？」東方羽兒眼瞼一垂，頓時楚楚可憐狀。
他像是一個行將就木、油盡燈枯的老人般，強撐著最後一點靈識，去看著兩座道圖完成最後一部分的勾畫。
似乎靈台在發生某種變m.ｈetｕｂooｋ.ｃoｍ.com化，似乎雙臂還有些疼痛，但無論是喜怒哀樂，他都沒力氣去想了。
但仔細感覺，這空虛之中，又有點妙不可言的體悟，讓他渾身各處都在歡呼雀躍。
噌！短劍出鞘。
被這麼一問，東方羽兒不知在斟酌什麼答話，紅暈爬滿了耳根，美艷動人。她小聲道：「我是他過往的牽連、今後的道侶。小妹你若是有什麼煩心事，說給姐姐聽就好了。」
是否會前功盡棄，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意識去考慮，也沒了心力去擔心。他現在能做的，只是死死盯著那兩處縫隙。因為只要他一「閉上眼」，兩道沒完成的陣圖，將會直接崩壞。
靈台之中，靈光閃爍，念頭明滅，他沒去蘇醒道軀，反而先開始悟道……
百丈迷霧太極圖，緩緩旋轉的兩股漩渦依然在旋轉，一股股天地元氣被抽離而出，在這座道圖中變得更加精粹，包裹住了周舟的身影。
周舟突然噴出大口鮮血，頭一仰，右手緊緊捂著曲元袋的位置，身影緩緩躺倒。
這就是自己這次吐血修行的好處？不，這隻是好處之中最末枝的一點。
和那個在世間隨波逐流的自己，和那個說著「我只是懶得去做」的自己，已經不一樣了！
雖然拜師玄都，有恭極老人給的諸多好處，身負太清道統……但他真的害怕，怕他只是白白在洪荒走了一遭，不成長生，連個水花都不能驚起。
「別喊我小妹！」
長生，真的是那麼簡單的嗎？
沒有消失、沒有散開，陣圖就這麼留在了靈台之中。不管怎麼感覺，這一黑一白兩座陣圖，都像是太極道圖的延伸、輔助，像是原本就生在這裏的。
東方羽兒巧笑嫣然，溫柔的目光之中，又帶著幾分笑意。
右手突然緊緊捂住了胸口，那是曲元袋的位置，因為周舟在這個瞬間，將一直記掛在曲元袋之中的那縷心神抽了出來！他失去了對曲元袋的感應！下意識用手摁住！
來洪荒之前，他和許多人一樣，年少、輕狂、空有理想，想著只要自己想做、就肯定能做到。到最後ｈｅｔuboｏk•coｍ•cｏm，一切都沒發生，還自得地想著，只是自己懶得去做……
兩團火焰似乎就要燃燒而起，席捲了這空空的閣樓，周舟的身軀又是幾顫，緊緊捂住了懷中的曲元袋。
他們還有過故事！
因為那迷霧大陣許久不散，外人也不敢闖入，周舟昏睡了有半日的功夫。被人抱起時，他靈識剛恢復了一絲，才對外界的變化有所察覺。
「小姐，讓我來拿他吧！怎能如此！」
千多筆畫，似乎每處勾勒，都和其他勾畫互相對應。兩面陣圖，似乎就演盡了天地之間繁雜的道和理，蘊含著讓周舟無法思索、無法明悟的龐雜信息。
身外，水潭在沸騰，火爐的火焰卻消耗殆盡。
但隨著周舟的靈識不斷被抽空，靈識蓮池也幾近乾枯，靈識恢復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消耗的速度。差不多是滅十多青蓮，才能再生出一朵青蓮。
周舟突然喊了一聲，不是在妄境，而是真的喊了一聲。
因為周芷燕明顯能感覺出來，這女子看周舟的眼神，竟是那般的痴纏……
「吶？」小魚慢慢睜開眼，滿是迷茫地看著石縫中的狹小空間，「小道士，起床烤肉了，我要吃烤魚……」
陰陽雙陣同時開始旋轉、一逆一順！
聲音沙啞、卻嘶聲貫長虹！
還剩下最後幾筆……
打了個哈欠，小鯉魚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次開始了偉大而艱苦的修行。
修仙之後的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嗎？
這是芷燕。
額頭的白玉鱗，似乎更大了些。
小可怕。
這輕輕柔柔的聲響，到底是……誰？
若是從空中俯瞰，那兩個漩渦，不正是太極圖的陰陽魚眼？
周舟意識有些斷斷續續，像是隨時可能熄滅的火燭，已經耗盡了燈油。
而自己真的有那份資質嗎？
靈識被抽空，同時抽空的還有他的精神。周舟感覺「眼皮」很重，但在妄境之中，他還是沒有人形的，只有純粹的感覺。
可為什麼，意識在漸漸模糊。
曲元袋還在懷中，他鬆了口氣，將這一絲靈識迫不及待地投入其中，然後頭一歪，就在這女子的懷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