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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初六不是隨曹雄進匈奴營地了么，怎麼又有一個？

這時張放抬抬手，示意青琰停止，站起邊活動腰邊朝匈奴營地張望：「那沙魯魯看上去不像是個胸寬之人啊，我們打了他這麼個大嘴巴，他居然也忍了？」

初六、阿里穆、宗巴也抬頭看到了這一輪明月，臉色齊刷刷變了，異口同聲：「糟了！」

忽聞匈奴營地一陣叫嚷，隨即兩騎從營地衝出，飛快向哨墩子奔來。緊隨其後的是一群發瘋似地匈奴人。

十余府衛順著土梯哄然而下，奔到東門，七手八腳扛起頂門石，露出一個可容一騎通過的缺口。

青琰緊緊握住刀柄，手心都攥出了汗，嘴裏不停叨叨：「快！快！快呀……」

隨著韓駿一聲大叫，韓駿、韓重、渠良、宗巴像疊羅漢一樣將張放壓倒，最上面的宗巴還舉起木盾。

如果曹雄、鄧展直接沖營突圍，阿里穆敢斷定，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都沒有。而張放、林天賜利用先前匈奴人的勸降，玩了個詐降，一舉成功。

「看情形，曹雄、鄧展m.hetubook.com.com都安全突圍了……噝！輕點，別把我的肩膀當你手裡的石子啊。」張放呲牙咧嘴，為他按摩的青琰忙放輕動作，連聲陪罪。

……

下方府衛紛紛尋找遮蔽物，敵台上的阿里穆更是慌不擇路，一失足從近五米高的敵台摔下，轟地將茅房砸出個大洞……

韓駿倏地一指：「看，匈奴人有動靜了。」

少年難為情地直撓頭：「初六不識數……」

匈奴人的攻勢一滯，一個個訝異回首，驚疑不定。短促的號角適時響起，來自東面的鞮汗部營地，這是撤退的信號。烽燧下的匈奴人終於放棄，罵罵咧咧撤走了。

不一會，向西面追擊的二十多個匈奴騎士也灰溜溜跑回來，顯然一無所獲。

宗巴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的還有那一陣奇怪的雷鳴聲。

「保護公子！」

不過盞茶工夫，蹄聲急遽，漸馳漸近，隨著兩聲約定的唿哨響起，兩騎飛馳而入。府衛們立刻蜂擁而上，將手裡頂門石不管不顧一拋，砰砰嘭嘭一陣亂響，缺口頓和-圖-書時堵住。

渠良重重給了韓重一個爆栗，斥道：「說什麼喪氣話！」

張放順著手指處望去——不知何時，山顛升起一輪圓月，此時夕陽剛剛西沉，圓月還暈染著橙色的陽光，如同一面鎏金的圓盤，金黃而清亮。

眾人臉上都露出笑意，旋即又被沉重之色取代。援兵是突圍了，但此舉明顯激怒了匈奴人，匈奴人越是安靜，就越發令人感覺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前奏。也就是說，他們的苦難就要開始了。

「成了！成了！」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陣陣轟鳴，有點像夏日的悶雷，一聲緊過一聲。

圍牆外傳來紛亂馬蹄聲、咒罵聲、弓弦嘎吱吱綳響聲……

張放遠遠望著匈奴人簇擁著曹雄四騎進入西面匈奴營地，雙手緊緊扣住牆沿，能否成功，在此一舉，不由得他不緊張。表面上，他還是露出輕鬆的笑容，對身邊的少年道：「不如咱們數數，看什麼時候出亂子。」

初六跳起來，大聲叫道：「快，快到東門，搬起石條，做好封門準備。」

烽燧下傳來兩聲www.hetubook.com.com痛呼，立即惹來一陣狂暴攢射。甚至有匈奴人從馬背躍起，扒上垛牆裂縫，打算衝進來。

幾輪亂箭過後，匈奴人箭勢一停。原本與鹿奴依偎在垛口下貼牆而卧，利用射擊死角躲過箭襲的青琰一下跳起，揚手擲出兩顆飛石，旋即立馬卧倒。

眾人運足目力，果然見匈奴營地一陣騷動，許多匈奴人扔下手裡的活計，亂紛紛向營地中心蜂擁而來。同時可以看到不少匈奴騎士匆匆牽出馬匹，向西面追去。

阿里穆笑而不語，他同樣也並未得到告知詳細的突圍計劃，但一聽那「雷聲」，獲救那晚莫奚部的慘相就浮現眼前，當即就明白匈奴人甭想追了。而比起這個，他更佩服突圍前的計劃。

阿里穆眼睛緊盯前方，頭也不迴向后一點：「看到那幹得像酥脆胡餅的河床了嗎？下游都這麼旱，上游也好不到哪去，我說的那條道就一定能過去。」

匈奴人是草原之狼，他們追擊敵人也像餓狼尾行一樣，有時幾天不眠不休，如附骨之蛆，甩都甩不掉，和-圖-書不將敵人殺凈殺光絕不罷休。可這次明明激怒了匈奴人，為何只追了不到烤一隻羊的工夫就放棄了？

韓重則一個勁問阿里穆：「大叔，你確定那沼澤地可以通過么？要是……要是不行，可就完了！」

林天賜向天邊一指，苦笑道：「匈奴人在等。」

正是利用了匈奴人這種慣性思維及麻痹心理，林天賜、李忍、曹雄、鄧展才得以進入匈奴人營地中心。趁敵不備，二騎奔西，二騎殺回，令匈奴人目瞪口呆，措手不及，最終潰圍而出。

宗巴一肚子疑惑，卻不敢問張放，只壓低聲音問身側的阿里穆：「那片沼澤地有什麼？匈奴人怎麼會那樣快放棄追擊，任由他們逃走？」

這並不是說匈奴人笨，匈奴人既有狼的兇狠，也有狼的狡猾，但他們完全沒想到，除了投降沒有半點希望的烏丹支離人竟然敢拚死玩這一手。最妙的是先前的蒲類人是實打實的真投降，這就給匈奴人一種心理暗示，接下來烏丹支離人還會陸續投降……直到最後那嘴硬的公子哥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不得不舉hetubook.com.com白旗。

巧妙把握匈奴人的自以為穩操勝券的心理，示敵以弱，出其不意——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拿出這樣一個計劃，這才是阿里穆最佩服的地方。

半晌，地上傳來一個哼哼唧唧聲：「我說……有沒有誰能拉我一把？」

韓駿、韓重、渠良一個個跳起，興奮不已。只有宗巴拎著插滿箭矢的木盾，眨巴著小眼睛，一頭霧水，喃喃道：「這天不像要下雨啊，好生奇怪的雷……」

府衛們剛習慣性朝張放看一眼，就被狠狠訓斥：「看我幹什麼？沒聽懂副指揮的話么？快照做！」

張放有些莫名其妙，月色是不錯，但關匈奴人什麼事？不過他還是笑道：「老天爺待我們不薄啊，有一座現成的防禦工事不說，還賜與了一個不易被偷襲的明亮夜晚。」

副指揮？初六？沒錯，莫看初六年紀小，好歹人家也是正經八百的伍長，有管理及指揮五人的經驗。林天賜不在時，他就是副指揮。這一點，是經過張放確認並定下的。

幾乎同一時刻，烽燧上空嗤嗤之聲大作，十余支利箭交織成網，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