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一刻，張放于不覺間，狙擊了未來成帝的第一位妃子。

班沅君咬咬紅唇，低聲道：「我問張君一事，請認真作答。」

班沅君輕輕執起張放青色的衣袖，漫聲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仰起素潔如玉的面龐，直視張放的眼睛。

渭城西北，道左，長亭，張放與班沅君相對而立，風亂鬢絲，心亂如麻。

只是沒想到女兒的魅力似乎大了點，傾倒正主之外，還連帶「誤傷副車」。其實班況與蕭紹攀談數次后，也很讚賞其人品才學，如果不是因為富平侯這個砝碼太重的話，蕭紹也是不錯的人選……當然，現在再說這個已無意義。

當班沅君登上輜車時，初六飛騎而至，雙手奉上一卷書扎：「這是主人命我轉交小娘子的。」

班況已成功了一半，他把兩個兒子都塞進長安，成為「京官」了，下一步就是女兒。

張放深深凝望班沅君，握住她執袖玉手，一字一句：「但為君m.hetubook.com.com故，沉吟至今。」

啊！蕭紹吃驚不小，吃吃道，「這……賢妹身在何處？」

儘管漢代還沒出現這種七律，念起來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但這一刻，班沅君卻完全領會，身心俱酥，深深迷醉。

遠處是一輛輜車，馭手昆奴端坐其上，小婢蘋兒倚傍車邊，不時向二人打望。而阿羆、初六等扈從，則如哼哈二將守住通往長亭的道口，不許他人打擾。

結果比他預想的還好，他還沒來得及拜訪，人家小兒女已有緣相逢，之後更是相邀出遊。聽到女兒說她們又是作畫又是贈書又是煮吃……班況就知道，不枉費自己一番苦心，事情成了。

班沅君曾聽他述說了這兩年出塞遊歷諸國的情況，但她只是很認真的聽，很少問，更未追究他出塞的真正目的，以及為何不回長安盡孝——這個女孩真的很聰慧，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什麼可以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不該知道……如此蘭質慧心的女孩真的不多了。

長安有兩處在後世很著名的別離之地：灞橋，送人東歸；渭城，送人西行。這兩處地名，因在唐詩里高頻率出現而流傳後世，並被賦予特殊意義。

班沅君認真道：「當初阿翁確認你的身份后，雖然吃驚，但後來對我說過一句話『這個結果，理所當然』。」

從這一刻開始，歷史不會再有班婕妤了。

目光相觸的一瞬，張放明白了，她念的不是詩，而是心聲。

儘管張放並不知道班沅君就是歷史上那個可比樊姬的著名賢妃班婕妤，但經過這段時間接觸，加上早年緣分，張放確信，無論前世今生，這都是位難得的好女孩——有緣相遇，不容錯過。

蕭紹雖然只是個太學生，但班況並不敢輕視，人家可是前帝師之孫，經學傳家。雖然眼下家道中落，其父不過一侍御史，但衝著天子每年必https://m.hetubook.com.com遣使前往前帝師蕭望之之墓祭拜，及蕭氏一門在儒林之聲望，沒人會懷疑，蕭氏必有崛起一日。

不過，在漢代，灞橋也好，渭城也罷，都還沒有這一層意思，不過是尋常兩個地點，不代表任何意義。

班況抬手向西一指：「已至渭城矣！」

良久，班沅君低聲請求：「郎君才情，可有臨別詩句相贈？」

……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天子壽誕結束，班況述職完成，自然沒有理由再呆下去，得趕緊回靈州，繼續工作。班況謝絕一應同僚宴別，只有兩個兒子班伯、班游一路相送，依依不捨。

班況心下一嘆，搖頭道：「小女並不在輜車上。」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張放感動道：「多謝班公，也謝謝沅君信任。」

只是，對別人或許沒有意義，但對來自後世的張放而言，這些地方代表的意義，已刻入和*圖*書靈魂。所以，送別班沅君，他選在渭城。

班沅君微微仰首，眯起眼，目光迷離，似在回憶：「那時的張君，跟現在其實沒差，若當時你說自己是富平侯，我們也會信你。」

還有一位與兩個兒子相識不長，卻自稱莫逆的同好也來相送——蕭紹。

打知道當年自己非常看好並資助過的那個少年就是富平侯世子后，班況就動起了心思，然後他也讓夫人試探過女兒的意思。結果發現女兒對這位富平少侯印象很深。所以他這回帶女兒上京，就想藉此由頭拜訪，讓女兒與富平少侯見一面，看看效果。

張放頭大，這改詩還改出了副作用？你是小才女，我不是啊啊啊！但對面佳人期盼的眼神，又怎忍拒絕？只得道：「好吧，手頭沒紙筆，等會寫給你。」有點時間緩衝，看看能不能搜得出來……嗯，贈別詩是吧，很多經典的，應當不難。

張放笑了：「只有你會信。」

長安西門，直城門外，一群達官貴人正在送別。ｈｅｔubooｋ.coｍ•ｃｏｍ

不等蘋兒伸手，班沅君已迫不及待接過、展開。

這一刻，班沅君梨花帶雨。

這一點就象今人扎堆往首都擠，都想成為首都人一樣，無可厚非。

班況正嘆息著，耳邊響起蕭紹略帶不好意思的詢問：「天氣悶熱，賢妹一直坐在車裡豈不悶得慌，何不出來與兄長辭別。」

「我沒想到，班公會同意我單獨送你。」張放抱臂而立，目光越過班沅君頭頂，望向遠方，「記得三年前，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卻是你送我東歸。」

班況此行，之所以要攜女進京，其實還有另一重目的——女兒已及笄，北地已有不少故交舊好向他提親或透露這方面的意思，但所謂人往上走，水往低流。班況希望下一代能離開北地，遷徙三輔，真正成為長安人。

張放收起笑容：「自古送別無虛言。」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因此之故，班況明知蕭紹居心，卻也無法明拒，只打算等回靈州之後，寫信給長子，讓他擇機向蕭紹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