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百二十九章 狙擊昭君（終）
「富平侯，張放。」
王嬙剛挪開袖子，趕緊又堵住嘴，以免叫出聲。
王嬙怔怔望著他，很想再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為什麼他不找別人，偏要找自己？難道是因為當日的偶遇？可為什麼等那麼久？更在自己已絕望之下再次出現？為什麼……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
王嬙長那麼大，何時聽過這樣的話，一下以袖堵嘴，生生將驚呼堵回，一陣陣發暈。
張放不答反問：「為何要自薦和親？你知道塞外是何等模樣？你知道呼韓邪多老？」
黃門署長見到他，一臉困惑做回憶狀，伸手不住虛點：「你是……噝……你是……」
「安心呆在宮裡，盡量低調。」張放伸出兩根手指，一字一頓，「兩年！兩年之內，我一定把你弄出掖庭！」
兩人同時輕呼出口氣，氣息噴到彼此臉上。王嬙慌忙垂首躲開，旋即仰首道：「人數不齊，內侍很快就會來查，我躲不過去的。」
張放心理素質那麼好的一個人，驟見王嬙真面目時，也不禁失聲驚呼—和-圖-書—她居然是當日元帝壽誕之時，在滄池遇到的那個如模特般的良使！
一旁的小宦忍不住問：「署長，他是誰啊？」
張放說不出話了，原來昭君也有一顆「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之心啊。要說呼韓邪其實比元帝更老，但光從外貌看，卻是未老先衰的元帝更顯老……所以，這還真是無奈的選擇。
王嬙嬌軀發軟，心如鹿撞，強抑身心悸動，咬著紅唇：「那……我要如何才不會後悔？」
王嬙始終沒動，張放眼裡有了笑意。就在這時，門扇傳來篤篤兩聲：「阿姊，好了沒？」
「能答應我么？」
張放神情一緊，王嬙立即低聲道：「是月荷，你見過的。」
原來她就是昭君！
張放將「誓言」二字咬得很重，他要讓昭君明白，他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一種承諾，言出必踐的承諾。
張放輕輕放手，直起身，以免給她造成太大壓力，淡淡道：「找個借口，不跟他們玩。」
但靜下來一想，還別說，這借口，當真是絕了。但更絕的還在和圖書後頭，張放塞給她一件事物。
王嬙咬著嘴唇，有些氣惱，但當她抬頭想再次請求時，看到眼前少年眼裡一片坦然，並無她想像中的私慾，不知為何，竟開不了口。
這是宣召點選之聲。
王嬙驟見他雖然吃驚，卻沒有半點要叫喊的意思，眼裡閃動的，更多是驚奇，還有一絲驚喜，心頭狂跳——難道當初于滄池之畔，向祈天燈所許的心愿，當真靈驗了？！
知道張放的身份，王嬙不敢掙扎，聲如蚊蚋：「我們約好的，要一起走，她不相信我會先離開。」
王嬙咬牙飛快將東西藏在身後，不斷呼氣、吸氣，好一陣才平復下來。
「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張放緩緩俯下身，緊緊吸住王嬙美目，「我是為你而來的。」
啊！王嬙以袖掩面，根本不敢看這個人——這什麼人吶這是？！
說話間，一陣玉磬聲傳來，兩人猛然一震，同時抬頭，目光投向門外。
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如此出色的女子，的確只能是昭君。難怪之前自己
和圖書有一種「重要的東西離自己遠去」的奇怪羈絆感，原來真是熟人啊。
屋裡的兩人，保持著一個俯視，一個仰首，近在咫尺，呼吸相聞，看似曖昧，實則身體格定的姿勢。
張放雖然粗略的化了妝，但王嬙對他的印象太深了，猛然一見時嚇一跳，但細看之下，一眼就認出真身。
「是雞血。」張放趕忙解釋。
「為什麼？」這是王嬙第二次問這句，也是她最想弄明白的問題。
直到張放走出殿門，那黃門署長還一臉便秘狀，手指虛點那遠去的背影，死命回憶……好熟悉的人啊，可怎麼就記不起來呢？
王嬙懵懵懂懂打開一看，差點沒扔掉——居然是一件「婦女用品」，還是沾了血的！
「什麼？」
小宦被打得抱頭鼠竄時，張放已經安然回到長信宮，向陽阿公主致謝，再次進入秘道。
張放再次握住王嬙的玉臂，目光灼灼：「我知道，你不甘願韶華流逝，更不甘心掖庭終老，但實在不必採取這種孤注一擲的方法鋌而走險，因為將來你一定會後悔！」
王嬙已經吃驚得說不出話了，這是怎麼回事？記得他好像是侍中來著，怎麼又穿這身內侍服了？
張放含笑近前，拍拍對方肩膀：「可不就是我么。呵呵，二位有事，不敢打擾，請、請……」
四目相對，廂房裡一派安靜。
王嬙幽幽道：「正因為不知道，我才想看看，至於單于多老……總不會比天子更老罷？」
張放仍然搖頭，沒有出聲，也不放手。
在她茫然之際，少年富平侯已站起，合袖一揖：「我要在內宦進來查驗之前，先行離開——記住我的誓言，等著我來實現。」
「為……為什麼？」
黃門署長正想得腦仁疼，一股氣沒處撒，重重給了小宦一個爆栗：「叫你亂開口！叫你亂開口！被你這殺才一打岔，爺都想不起來了……」
叩門之聲甚急，但得不到回應之下，似乎又有宮人在呼叫，門外的月荷喃喃自語：「難道真的另有安排了？」聲音漸遠去，終於和圖書離開。
屋外已傳來陣陣低語及細碎腳步聲，有的從門前經過，有的漸行漸遠。
張放走到大殿中庭時，兩個內宦正迎面而來，為首正是那黃門署長。
「我請求你，不要參加點選、不要出現在君王之前、更不要出塞。」張放沒有放大招，他不希望用這種手段控制王嬙。這件事，一定要她心甘情願放棄，並且配合自己。否則縱使控制得了一時，自己走後怎辦？
張放點點頭，他記憶過人，聽出的確是那個叫月荷的小宮女的聲音。驀然感覺王嬙一動，張放立即伸手握住她左臂，搖搖頭。
「你就說月信來了，不敢面君。」
「咦！是你！」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張放的意外已被高興替代，好么，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說話了。他之前已做好了箍人捂嘴的準備，現在用不著了。
「想不到么？我給你一個。」
「你……你是誰？」可憐的王嬙，直到這時，意識才回到身體，問出第一句話。
王嬙差點沒氣樂：「這是欺君之罪啊！一時半會，叫我找什麼能說得過去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