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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他倒是舒心了。

風蕭蕭爬上湖中的一塊大石上，四方巡視著，找尋出谷的方向，忽然眼神一凝，猶豫片刻，又躍入了水中，奮力的刨著水。

她不是早就離開了么？

起碼該留下些痕迹，好讓風蕭蕭發現他的存在……難道他已經離開了？

她的喘息聲簡直勾魂，沒有人能聽了而不發怔的。

雖然她身上得穴道已被風蕭蕭點住，流血的傷口暫時閉合，但她越發鐵青的臉色，顯出生命正在逐漸逝去。

無論什麼人，被劍洞穿身體，力氣都會隨著血液的流失，而飛速減弱。

風蕭蕭柔聲道：「我並沒打算救你，只是冰冷的湖水裡，並不適合你長眠。」

他忽然想起，神水宮只有一處地方，他還沒去查探過。

她的臉上已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玉色光澤。

更何況，唯一能對楚留香造成威脅水母陰姬已經重傷，現在整座神水宮對他來說，應該和逛街沒什麼兩樣了，怎會一點和-圖-書蹤影都沒有呢？

如果被普通的長劍洞穿，或許還可以救活，但碧血照丹青彷彿有種奇異的魔力，中之必死……就算醫術幾乎通神的蘇櫻在此，一樣會束手無策。

宮南燕雙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種強烈的愛意，就像是正看著自己恩愛的情人，喃喃道：「不錯，能死在這裏，很好……」

如非實在難捨碧血照丹青，他本不願再來攪擾宮南燕的長眠。

一個粗粗的喘息聲重重傳來，風蕭蕭忍不住緩了緩步子，心中叫道：「水母陰姬！她……她果然躲到這兒來了！」

水母陰姬的床上，宮南燕默默躺著。

越離越近時，風蕭蕭忽然聽到了人聲。

楚留香的武功自不必提，輕功更是高到沒人能殺得死他，而且精通水性，他在水裡甚至比在陸地上還要自由暢快，沒道理會遇上什麼危險！

側身躺下后，宮南燕的臉色稍好了一些，鐵青慢慢褪去，只剩無m.hetubook.com.com甚血色的慘白。

本來密布處處的機關暗道，已形同虛設，根本沒人記得去把守，只一股腦的闖進神水宮裡所有能裝下一個人的地方，只為找到水母陰姬！

他少有這麼吃驚的時候，但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真的很吃驚。

一夜過去，火勢並不見小，反而愈燒愈烈，湖中霧氣繚繞，不可視遠。

天上已蒙蒙的下起了細雨，口鼻里全是焦炭的氣味，一種寂寥的感覺不自主的油然心生。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珠轉動掃過四周，不禁露出了一絲驚奇之色，微聲道：「我不要你救。」

風蕭蕭不禁有些擔心，卻又不知道擔心什麼。

隱隱傳來的聲音，優美清脆，又順滑如絲綢，不是石觀音還能是誰？

風蕭蕭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轉悠良久后，依然什麼發現也沒有。

風蕭蕭知道，這是迴光返照。

風蕭蕭要趁著她沒喘過氣的功夫，將這段恩怨徹底了結！

對於水母陰和-圖-書姬來說，這裏自然是最危險的地方，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豈非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她仍是個很美麗的少女，穿著雪白的衣服，黑髮如雲攤開，只是眼睛已經合上，再也看不見她明亮的眼波，而她的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再感覺不到一絲的冷若冰霜。

風蕭蕭輕嘆一聲，拾起碧血照丹青，頭也不回的走了。

或許已經模糊的意識，讓宮南燕仍覺得緊抱著風蕭蕭，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是風蕭蕭正緊抱著她。

他輕輕的站起身，悄悄的走出門去，靜靜的等了很久，才慢慢的回屋。

這種混亂不堪的情況，給風蕭蕭提供了無比的便利，他很輕易的跟著三五成群，四處亂竄的神水宮弟子，到達神水宮的每一個角落。

堵在谷外的邀月可不是吃素的，水母陰姬也不是楚留香，能來無影去無蹤，她只要敢出谷，她就死定了！

任何人都不例外。

整個神水宮人心惶惶，彷彿一群無頭的和圖書蒼蠅，一個個茫然的四下奔走著，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如今該做些什麼，又能做些什麼……因為水母陰姬不見了。

她們早已慣了神水宮裡單調、寂寞，而且平靜的生活，習慣了不論什麼事都由水母陰姬安排的生活，失去了水母陰姬，她們就失去了信仰，失去了神！

他不得不承認，或許水母陰姬和楚留香都已離開了。

現在是不可多得的時機，沒了碧血照丹青的無敵劍力，再想重創水母陰姬，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不知最後的時刻，宮南燕會想著些什麼？是愛還是恨？是回憶還是後悔？

她平躺在床上，素白的縴手交叉放在小腹中央，正好遮住了劍創，碧血照丹青掉落在床旁的地上，發著蒙蒙的光。

石觀音顫聲道：「你還在等什麼，有了此刻，你就永遠也不會後悔了。」

石觀音語聲帶笑，雖是斷斷續續，卻依舊那麼誘人動聽，但風蕭蕭熟悉這笑聲，笑聲下面浮動的，定是無比惡毒hetｕbｏoｋ.ｃｏm•ｃｏm的寒意。

他腦海中忽然浮出王三炮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你一定要殺死一個人，一定不要看著他最後一刻的眼睛，因為他眼中流露的感情，會令人瘋狂……」

奇怪的是，答應去偷「天一神水」的楚留香一直也沒有蹤跡，神水宮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不該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也不想知道！

石觀音口中的水之沙漠，水母陰姬口中的水牢！

「……他自以為聰明，其實是個笨蛋，入寶山空手回……我可不是……你不是很喜歡我么，我現在就很需要你，你忍心拒絕我么？」

風蕭蕭手忙腳亂的划著水，終於轉過幾個轉角，游到了水道的盡頭，從水母陰姬卧室的水池裡浮出水面，將宮南燕小心翼翼的抱出水，橫放在床上。

風蕭蕭再次回到水母陰姬的卧室，從那兒的水道潛出了神水宮。

王三炮是風蕭蕭第一個師傅，更是風蕭蕭的啟蒙老師，他說的話，風蕭蕭原來一直都不懂，但已慢慢開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