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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盎聞言，沉默不語。

周亞夫嘆了口氣，道：「老丞相在，必不會為絲公之今日而喜！」

要不是繡衣衛查出了這個事情。

誰信誰傻逼！

因為……

天下第一的說客！

旁的不說，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之中的叢林里的野人部落。

看看如今靈渠和長江之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商船，就能知道，今天的南越，對漢室的經濟依賴有多重了。

特別是日南郡和九真郡。

兩人輕聲的交談著。

只是……

他這個丞相，在這個世界上的朋友，本就很少。

在他身側，剛剛從江都國國都廣陵城而來的江都王丞相袁盎，笑意盈盈。

人被逼到一定程度，那裡還會管什麼原則不原則？

一旦靈渠全部通順，那麼，這也意味，南越王國與中國，重新連為一體。

然後拿著這筆巨額資金，從樓船衙門那裡租賃了一支捕鯨船隊。

使得南越君臣老老實實。

他確實想去南越。

東宮太皇太后已經兩年沒有派遣使者來慰問他了。

好吧，等到正式的朝會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列侯都當了縮頭烏龜。

在周亞夫這樣的傳統貴族眼中，夷狄蠻夷，等於兩條腿走路的野獸。

南越國現在只是臣服長安。

長安的天子，擔心袁盎不肯去南越？

南越王以後就算想反覆，也沒有了機會。

周亞夫語重心長的對袁盎說道：「絲公，您是不是有些太過偏執了呢？」

繡衣衛報告，袁盎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在南越布局了。

這既是他加強自己地位和權柄的https://m.hetubook.com.com方式，也是他確實不想當個夷狄國王的真實心理。

以至於很多長安貴族和豪強，都起了心思。

因為，在這幾年裡，通過對南越的了解。

袁盎終於說道：「丞相言重了！」

「丞相，陛下放我于江都，吾已覺慚愧難安，今又放我南越……」袁盎滿臉的委屈和不服：「請恕臣寧死不從！」

已知世界內，大漢帝國，無論任何指標，都遠超一切競爭對手。

他袁絲是誰？

他必定會學習陳嬌，將交趾以南叢林里的野人，變成如同倭奴一般的免費勞動力。

驕傲的中國士大夫貴族，甚至連正眼瞧瞧對方的興趣也沒有。更別提去關心愛護他們了。

「這第一件事情……」周亞夫說道：「當年，秦始皇鑿靈渠，功未成而身已崩，及趙佗割據，靈渠堵塞，我想請絲公去了南越，勸說南越君臣，疏通靈渠，重修古道！」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會不擇手段，不惜一切。

所以，袁盎思量片刻后答道：「請丞相放心，此事，袁絲一定竭盡全力！」

於是，周亞夫換了一個話題，道：「絲公，此去南越，有兩件事情，請絲公留意！」

沒看到現在，連向來高舉「兼愛非攻」的旗號的墨家，都自動自覺的，給兼愛非攻，下了一個定義嗎？

然後，將他們高價賣到了臨邛。

但事實是：以周亞夫觀察和判斷，人家早就想去南越了。

而中國的士大夫貴族們也確實能有這樣驕傲www.hetubook.com.com的底氣。

旁的不說，那些越人貴族，恐怕第一個不會答應了。

夷狄蠻子，有多遠死多遠。

袁盎認為，成功者不受聲討，失敗者註定被唾棄。

這些傢伙，打著夜郎王的旗號，悄悄的從日南和九真還有夜郎國周邊的群山裡，大抓特抓各種野人。

特別是南越的郁林王和蒼梧王。

特別是，南越國有很多地方，譬如郁林和蒼梧，並不能通過海路聯繫。

靈渠以及秦代所修建的道路，是現在連通中國與南越的關鍵交通。

而在今年早些時候。

於是，將原則拋棄的乾乾淨淨。

第一個，趙佗自從兩年前，從長安歸國后，就放棄了過去的割據打算了。

況且，今天的南越王國，要是再回到以前去……

至少也要開個頭，讓南越象徵性的接受來長安的官員。

南越君臣，袁盎自己是沒怎麼打交道。

當了五年丞相，周亞夫最大的收穫就是——人不可貌相而話不能盡信。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且都是政壇上的老人了。

弟子送上豬肉，他不問豬肉是哪裡來的，抓過來就吃，弟子拿來衣服，他也不問衣服從何而來，接過來就穿。

袁盎聞言點點頭道：「此事，丞相不言，某也當行之！」

但，袁家卻已經想換個地方了。

根本就沒有人權。

寰宇之中，方圓數萬里。

當初跳的很歡的舞陽侯，現在甚至成為了當今四大狗腿子之一。

袁盎當然也知道這個事情很難。

論起遊說本領，或者說忽悠本領，老袁敢說第https://m.hetubook.com.com二，沒有人能說第一。

不過，沒有關係。

巍峨的樓船艦隊，巡弋海洋，將中國天子的威勢，直接撒播到南越。

原則、立場，仁義道德，等他能回到長安，騎到晁錯脖子上再說吧。

因而，周亞夫毫不懷疑，等袁盎去了南越后。

而，現在袁盎的話，周亞夫連一個字都不信！

唯中國之民，諸夏之族，才能享受兼愛非攻。

在本質上來說，它依然有著自己的軍隊、官員系統。

甚至，當地的環境和港口情況，還要優於齊魯。

留個爛攤子給繼任者，可不是周亞夫的風格！

袁盎的次子，袁勇，現在就已經在日南郡的盧容縣（今越南順化）跟夜郎王還有南越國丞相呂嘉的孫子呂夷，三家合夥，做起了販奴生意。

尤其是官員在正式場合說的話。

於是，周邊異族，尤其是那些飲血茹毛，被發文身，連文字都沒有的原始部族，在中國士大夫貴族眼裡，就跟螻蟻一樣，也就可以理解了。

也是他親眼看到漢家軍威和國力，知道，不能再玩以前那一套了。

話雖如此，但袁盎心裏明白。

「這第二件事情……」周亞夫挺直了身子，嚴肅的看著袁盎說道：「我希望絲公能在任內，勸說南越國接受長安委派的官員！」

自秦以來，交通，通順的交通和人員流動，成為了大一統帝國的標誌。

他也不願意跟周亞夫之間鬧矛盾。

更是一個極具財富和價值的地區。

結果……

但很可惜，主流的學派和大臣們，都覺得，比起道德，還是刀和圖書槍或者大棒，感化速度更快一些。

這個事情，跟周亞夫是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周亞夫做夢也想不到，袁盎這個謙謙君子，天下矚目的道德楷模。

所以，他們現在幾乎完全依賴於與江都和齊魯的甘蔗貿易來換取糧食。

這個黑材料，被墨翟寫在墨子之中，罵了一萬年。

但他的長子賢，次子勇，卻都跟他們有過交往。

現在，周亞夫的袖子里，就放著繡衣衛報告的許多袁家的動靜。

但，依然沒有影響到孔子在歷史上的評價。

周亞夫見了，也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深入下去了。

想當年，他可是連吳王劉濞的老巢，都能去走一遭，還能忽悠住劉濞的存在。

「絲公！」周亞夫呵呵一笑，拍拍後者的肩膀，說道：「您這些話，還是留著寫在給陛下的奏疏之中吧……」

「請說！」袁盎點點頭，長出一口氣。

但他很關心袁盎這個老朋友。

當年，孔子居於陳蔡之間，困厄飢苦。

這既是他在長安被天子感動了的緣故。

海中鯨魚群的數量，並不少於齊魯外海。

現在，袁盎的思維和立場，已經從偏向儒家，轉向了偏向法家。

其捕鯨之所得，竟是如此豐厚！

他實在不願意再失去一個。

袁盎被周亞夫戳破自己心裏的算盤，也是頗為尷尬。

尤其是行事手段。

兩年前，袁盎指使其長子，將袁氏在關中的家產土地，盡數變賣，然後大舉借貸。

周亞夫當然希望，能在自己的任期之內，掃清這統一的最後障礙。

這第二個，就是南越王王太孫趙胡，是當ｈｔtps://ｗｗw.heｔｕｂｏoｋ•ｃom•ｃom今天子的死忠。

他甚至與南越王趙佗還有信件往來。

這確實是一個麻煩的事情。

並且，這些都不受長安控制。

齊都臨淄。

袁氏將所有欠債一筆勾銷，本息全部償還！

只能走陸路。

當然，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至少，袁盎現在知道兩個事實。

深入下去，恐怕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更下令，將自己的陵寢的規格，從比照天子，降為諸侯王。

因為他們的領地多山少水，糧食產量很低。

丞相周亞夫站在臨淄城頭，望著城外的風光。

但海上航道，終究還是不如陸上交通的交流更為直接。

袁盎發現，南越國不僅僅是一個極具開發潛力的地區。

當然，近年以來，樓船衙門也開闢了從江都至南越的海上航道。

他公開焚毀了自己的黃屋左纛，燒毀了私自鑄造的各種違制之物。

從南越出海，向南方航行，哪裡是一片未被人開發和利用的處女海。

就是一個幾乎永不枯竭的廉價勞動力來源。

他變成今天這樣，全是自己的好勝心和自尊心在作祟。

丟了節草后，居然能幹出這麼沒下限的事情。

其在國內言必稱「天子如何如何」。

從無鹽氏、田氏，甚至是章武侯等人那裡借來了黃金三千金。

儘管有些比較博愛的儒家士大夫在叫嚷要用道德去感化這些異族。

甚至連原先比較弱勢的武備和軍力，也在馬邑之戰後被刷新。

周亞夫對這些觀點的爭論，毫不關心。

畢竟，他現在能指望的，其實也就是周亞夫了。

就好比當初，列侯們串聯，要反對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