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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楊局要倒了，而你……」蔡琰偏偏頭，保持著微笑：「而你想往上升一升嗎？」

「我準備去一趟火車站，大福要跟上嗎？」白寧踏上護欄，漸漸變得陰柔的側臉對那邊的海大福平淡的說了一句：「我兒子還在那裡，或許你們該見一見。」

惜福站在敞開的窗帘旁望著遠方，微微的涼意撫動肩頭的秀髮，自醒過來后，這裏的一切雖然陌生，可她比較滿足的，沒有多少其他的想法，好好的教授學生、與兒子每天上下學、做好飯菜與丈夫、孩子一起圍在桌前有說有笑，在床頭上夫妻再聊一些悄悄的話語，就過完了一天。

「不要開那麼快……快看路，看路啊……」童音在副駕駛上喊起來，一張小臉緊張的滴出汗來，雙手不停的在車內揮舞。

「我會給他爭取一個通勤九組顧問的頭銜，算是我送上的禮物，畢竟我有求於他。」

曹少卿轉過身去：「不殺了，血已經沾夠了，我們只是想要一個新的生活而已，所以不想讓別人打擾，況且……」他推了推眼鏡，「本千戶現在已經是一所小學的校長。」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女人乾脆的扭動鑰匙，發動了汽車，她將煙頭扔出了窗外，「你以為李家為什麼會交出這些東西？上面的人物在交鋒，有人註定要下來，也有人註定要上去，就算那人不是很情願，他也必須要上去，你就是那個人，提前恭喜你了東方局長。」

曹若琳看著男人的背影抿了抿嘴，差點哭出來，心裡頭卻不斷的在吶喊著一個聲音：快走啊，不要留下來，不要管我。

銀色的發梢在風裡撫動，修長挺拔的身形背後是城市的熒光，白寧低下頭，冷漠的臉從陰影中浮現，低著頭俯瞰地上側躺的中年男人，「……聽說你是這座城市了不起的人物，偷盜販賣小孩器官，真的了不起啊……」

那邊的女人捂著嘴歡喜的哭了出來，客廳里，傳來腳步聲，男人的聲音在喊：「快來吃宵夜，我親手做的，快嘗嘗。」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邊，曹若琳打開了家門，家中的燈亮著，一個男人撓著頭髮焦急的在客廳走動，看到門響後走進來的女人，臉上泛起驚喜，衝過來將她一把抱住摟在懷裡。

白寧望著夜色，臉上浮起笑容，正準備縱身離開，身上的手機陡和圖書然響起來打破天台的寧靜，惜福的聲音從裏面傳來：「相公……小魚已經回來了……你猜誰送他回來的？」

車門打開，小人兒在他說話聲中跑了下來，回頭：「才不要，不過……還是要謝謝高叔叔今天救了我。」

陡然的聲音，一隻手伸過來按在將要倒下去的後背上，曹少卿負著一隻手，輕描淡寫的一抽，將曹若琳推了回來，重新站回陽台。

我們的視線慢慢拉高，那處客廳的燈光和男女談笑的聲音慢慢變成了一個小光點，組成了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夜晚慢慢過去了。

「你到底去哪兒了，電視直播突然斷了，我打許多道電話，都沒有人接聽，知不知道好擔心你在外面出現意外，我都準備開車來找你了。」

方向盤在轉動，來回歪斜偏轉的視線之中，握住盤子的人，圓臉像陶瓷一樣通紅反光，眼眶布滿血絲釋放出猙獰和宣洩。

「下不了手？」

李洪朝急忙坐起來，連連哀求擺手不停的向後挪動，然而他對面邋遢寬胖的身形走過來，一把將他擰起，身影掙扎中，被拋了起來。

「啊啊啊——」絕望的聲音隨著拋飛的身形在空中高喊，隨後從樓頂墜落下去，傳來嘭的一聲落地震動，聲音戛然而止。

突然被人抱住小腿，惜福還有些驚嚇想要反擊，但看到哭的稀里嘩啦的胖臉時，握起的拳頭張開，輕輕拍打在哭泣的身形背上，「別哭……別哭……沐恩快起來，我們進屋說話。」

隨後在老頭疑惑眼神里，車子駛了進去。

地上的李洪朝身子一僵。

惜福點點小鬼的頭，方才拿出手機撥通過去……

然後準備從這裏跳下去。

又聊了幾句，白寧收起電話看向海大福：「看來不用去了，高沐恩把本督的兒子送回來了，一起回去吧。」

身影在地上爬動兩步，一隻腳踹過來，將他橫著踢飛砸在牆壁上，李洪朝痛的眼淚都從眼角擠出來，抱著肚子翻滾，「放過啊，我現在就回去交投名狀……求求你們……要不，我現在就給我哥哥打電話，讓他把錢送來，順便我再把他殺了。」

防盜門嘩啦拉開，惜福先是惡狠狠的瞪著白小魚，沒過兩秒，眼睛就紅了起來，蹲下一把將他抱在懷裡，「……你跑哪兒去了，你把媽媽嚇著了……知www.hetubook.com.com不知道你嚇著媽媽了……」

叮——

蔡琰夾煙的手背捂著嘴角笑了兩聲，隨手撥了刮雨桿，將車窗的血水掃開，「妾身還以為你會問什麼樣的問題。」笑聲中，煙灰斷了下來，落在車窗上，「我們自然是如假包換，不過那位九千歲，你可不要因為自己是現代人就以為能壓過對方，你可知他當初殺了多少人才穩定了朝局，又用了多少人的性命消耗了歷史書上記載的女真人。」

「你們不會知道……你們看的只是書紙上的數字……」她望著正過來收拾屍體的九組成員，吐了一口煙圈，「而我卻是見證了血淋淋的一切，這個人心腸狠毒，當初他可是連皇帝都敢殺的，在那個時代，殺皇帝……你自己想想，那需要多大的膽量和計謀才敢做？」

微張著小嘴的白小魚還以為這傢伙在占自己媽媽的便宜，小手推過去，那邊，趴在地上抱著女子小腿的高沐恩身形微微擺動，又將他拱開。

「就來。」曹若琳回了一句，轉過身時，陽台上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不久，車光消失在夜色的街道上。

然而，對面冰冷的臉上慢慢有了笑意：「來時，督主與我說，若是你下的手，今日你就真的死定了，一個重情重義的女人，絕對能信守承諾。」

另一邊，車門打開，高沐恩走出來，車鑰匙在他手中甩動，「謝什麼啊，請我上去喝杯茶吧。」

「本督殺過不知多少人……但從未有過你這般骯髒。」白寧望著地上爬動的身影，指尖輕輕敲點在天台水泥護欄上面，「抓到你，本就不想和你說那麼多，你快死了。」

可眼下，兒子出了意外，讓原本安寧的心打破了，嘀嘀嘀……牆上的鍾錶已經劃到了十一點，丈夫也未回來，心裏越來越焦躁不安。

吱嘎——

廣播大廈樓頂，夜景的光芒照射天空。

小人兒轉身朝後面指過去，然後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就見剛剛還在惡形惡狀開玩笑的高沐恩，淚水嘩嘩的掉下來，鼻涕垂著，吸進去，圓滾滾的身形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頓時叉著腰，小臉氣的通紅。

寬胖的身影拱手：「單憑督主吩咐，大福能重新有這副年輕力壯的身子，已經無以為報了，自然赴湯蹈火。」

東方旭皺起了眉：「什麼意思？」

「……和-圖-書夫人啊！！」高沐恩流著眼淚，陡然撲過來跪在了地上，手抱住了惜福的小腿，放聲哭了起來，「……沐恩想死你的啊。」

「這麼回去你爸爸會不會打你？看你有恃無恐的樣子，哈哈……肯定是不在家的，對不對？哈哈哈——」

※※※

「沐恩啊，他哭了好久啊，你快回來看看吧。」

男人的話讓她眼眶紅了起來，手提包掉在了地上，雙手緩緩抬起摟住了對方的腰，頭埋在寬厚的胸膛中深吸了一口氣，「沒事……沒事了……只是會場那邊發生了意外，有人拿槍闖了進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這就去給你拿藥酒擦擦傷口。」男人的身影高興的跑去電視櫃下面翻找。

嘭。

東方旭聽的一頭漿糊，然後車子已經行駛在了路上。

「哈哈哈，真對本衙內胃口，哈哈，我就只待一會兒。」高沐恩快步跟上，摟過小人兒，臉上露出下作的笑容，聲音猥瑣的樓道間響起。

※※※

白小魚警惕的瞪著那邊忽然變得拘謹的胖子，跑過來緊緊的貼著媽媽坐下，然後好像想到了什麼，猛的一拍額頭，搖著女子的手臂：「媽媽，快給爸爸打電話，不然他還不知道小魚回家了，我怕爸爸回來打小魚屁股。」

片刻后，二人踏過護欄縱身朝對面的居民樓頂躍過去，幾個縱橫只剩下渺小的身影輪廓，轉眼便消失在了黑色當中。

「那……好吧。」白小魚想了一下，不知道怎麼拒絕幫助過自己的人，便點了點頭，走在前面帶路，「就只能待一會兒喔。」

門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東方旭深吸了一口氣，今天的事，讓他難以接受，至少現在也未緩過氣來，看著前排趴在方向盤上抽煙的女人，很難想象這樣活生生的同事，居然是……歷史書記載的那個蔡昭姬，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他需要煙冷靜一下。

夜深了下來，過了好長一陣，男人去廚房給準備宵夜，不著痕迹的將身上裝一包粉末的東西丟進了垃圾桶里。

「小兄弟，你媽媽漂不漂亮啊？」

「嗯？」

※※※

時間稍後退一點。

火光在車內點燃，東方旭狠狠吸了一口，靠在座椅上，揉著太陽穴：「那你為什麼要救我，不幹脆像殺小齊一樣殺了我？」

「組長啊，你該感謝我，不然你會死在那上面的。」

「誰？」和-圖-書

廣播大樓下方的街道邊上，停靠的車裡煙霧繚繞飄出了車窗，夾著香煙的手指輕輕抖了一下，俏臉望著反光鏡里愣愣出神的男人，忽然勾勒出明媚的笑容。

「他出去找這個小鬼頭了。」惜福倒了一杯水遞過他。

話音落下，天空傳來慘叫，隨後便是啪的一聲，一道人影摔在了車頭前面，血漿飆射，糊在了車窗上，車後座的東方旭聽到動靜，眼皮抬了抬，顯然也注意到了有人掉下來摔死，稍後，他雙唇微動了一下，嘶啞地問道：「那些人包括你，真的是古人？」

「……求求你們。」

女人被他逗樂了，用手拍拍對方，「烏鴉嘴，那麼想讓你未婚妻受傷啊。」

「小兄弟，本衙內不是和你吹，當年我駕著四匹馬的馬車從西門一路狂奔，穿過大街小巷，那場面你是沒見過……哈哈哈……那些街上的人啊……雞飛狗跳的到處亂跑……啊哈哈哈……」肥厚的雙唇吐著唾沫星子亂飛，醉眼迷離的轉過去，看到驚慌的小娃娃，不屑的神色中，擺擺手：「看把你嚇得，放心，我說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對了，你家在哪裡兒？是不是這條路？」

前排，纖弱的手遞過來一支煙。

「不要……」

開著車的女人隨後又輕聲解釋了一句：「楊局長那邊，你不要擔心，他就算帶人追過來，也沒有多大的作用，而且很快就會身敗名裂的離開九組，至於為什麼，我不方便和你說，而關於那位九千歲，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別讓除你我的第三個人知道，不然大家將來不好相處。」

視線的遠方，主幹道上，咆哮的轟鳴聲中，一輛跑車歪歪斜斜的穿過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車內的人也在大聲呼喊。

「你怎麼還站著，哎，怎麼哭了，快坐下，把腿伸過來，我給你擦擦。」男人攙扶著她按在了沙發上，將碘伏慢慢擦拭：「都破皮了……你都不知道疼一樣，乾脆下次我跟著你到會場吧，到時候再有什麼意外啊，我也能保護好你。」

半晌后，高沐恩才慢慢起身，抹著眼淚跟在惜福身後走進房間，他四處張望，結結巴巴起來：「督……督……督主呢？」

「什麼事？」

「不殺了？」曹若琳抬起頭來，臉上慢慢有了欣喜。

「高沐恩？那傻小子也活過來了？」海大福臉上露出喜色，顯然大家能重聚，和-圖-書比什麼都讓他感到開心，笑出了聲：「如此，便過去看看那傻小子也好，要是林教頭還在，估計還要揍他，哈哈哈——」

「哈哈——」

平淡而溫馨。

白小魚也哭了出來，像他這般半大的小子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怎麼會不害怕，在女人的懷裡擦了擦眼淚吸口氣，挺起小小胸口，說道：「媽媽不要害怕，小魚回來了……以後不亂跑了，你不要害怕。還有高叔叔救我回來的……」

「……放心啦，本衙內是好人……」

青絲晃動，她搖了搖頭，眼淚垂了出來：「我不想他死。」

「不要……」

半個小時后，飛馳的車輪終於駛入了一座小區的路燈下，看門的老頭取過眼鏡戴上，探出頭看了看外面，車窗放下來，露出白小魚煞白的小臉，老頭哦了一聲把擋桿升了上去，「原來是小魚啊，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旁邊的那個人是誰啊？」

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的李洪朝抬了抬臉，眼中原本蘊著的怒意早已消失，只剩下恐懼的哀求：「你要多少錢……我統統都給你，我怕死的……真的怕死……今天聽到的，我也不會亂說，是不是要交投名狀啊……我交……回去我就把我哥哥給殺了，把頭給督主提過來……好不好……我現在就去……」

蔡琰笑著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秘密。」

「你現在才知道啊。」

男人憨笑了一下，等擦拭完后，將醫藥箱收起來，這時曹若琳伸過手臂，將他摟住，頭靠在肩上，「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夜風拂過城市，有些涼了，夜深邃下來，一道道不同的燈光在這座城市上空匯聚成充滿瑰麗的夏夜。

「你就坐這裏啊……太簡陋了，要不本衙內發發善心，給你幾十百把萬的，重新換個好看點的。」

「臭小子……等你回來，看我不收拾你……」惜福捏著手機，上面已經一層油膩了。

天台上安靜了片刻，那放在護欄上的手指抬起來，彈了彈指甲縫裡的沙粒，聲音淡然：「把他扔下去。」

曹若琳深吸了一口氣后，走到了陽台，回頭看了一眼廚房裡燈光倒映在地上，正在忙碌的影子，臉上凄美的笑了一下，向後靠過去。

多的不久，電梯門打開，高沐恩還在說話，白小魚已經跑到了一扇防盜門前按下了門鈴，小手又拍著門梆梆響，口中喊道：「媽媽……媽媽……小魚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