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只是初次見面，交淺言深，直接招攬就太過刻意做作，可以繼續往來深交培養熟悉度再說，我在日程表上，添上這麼一條。

「羅兄還曾是講談社的會首么……」

「原來是羅兄啊……」

距離擁有從六品下的銜的學監和堂正，至少還有七八個台階，實在談不上什麼事業有成，撐死了也只能算殷實之家。所謂父母雙亡有車有房，對某些女子來說，或許是良配，但是對於太尉家的小姐來說，就未免有點尚不得檯面了。

「當年我在洛都遊學的時候，也是如此行事的……」

那是一個老軍，臉上被重重的割裂過，只有一支眼是好的，小腿缺失的部分，是用木棍撐著身體，這種地方，也是那些軍中沒有家人的傷殘老軍，退下來安置的地方。

這裏雖然受過叛軍的騷擾和劫掠，但是因為其他的緣故相對受損較小，所以很快就已經恢復了舊觀。相比煙火氣十足的其他城區，這裏最常見的，就是滿街的書店紙坊文具行什麼的，空氣中也遠遠就能聞到書墨的氣息。

叩門搖鈴之後，門上突然露出有個有些嚇人的面孔，然後從側旁的小門，慢慢走了出來，我才發現。

我走出街道和大路后，沿著各種小塊菜畦和田埂，走了一段菜發現掩映在樹蔭和蒼色之中，已經有點歷史和陳舊的味道的校區，院牆上滿是青苔和蔓生的野草，包鐵的大門也在海風和濕氣中，鏽蝕斑斑，只有那個白銅的銘牌，似乎經常有人打磨和擦拭，而呈現出一種與眾不同的錚亮。

「那不知是京大，還是武大……」

「所以只能轉託和_圖_書我，給你送東西過來了……」

其中一些賞玩小件什麼的，是按照我家一大三小四個女性各自有份，看來對方摸底的很清楚，自然也有暗隱希望我慎言兼帶掩口費的意思。只是當具體的東西，分到手的時候，這也讓崔綰婷禁不住臉色發白了一番。

看完我帶來的手信以及那張錢票，他有些歡喜混雜著惆悵的複雜情緒，只是重重嘆了口氣，然後才道。

隱約可以看到裏面，粗粗修剪過的偌大草坪上，稀稀拉拉的正在操行或是器材鍛煉的生員，多少讓周圍呈現出一種不同於安寂中的生機與活力。

我也順勢了解了包括辛稼軒在內的，他們大多數人的背景。

我遞過重新包好的信札。

此外還有嶺南大開海貿而頗多豪富之家，因此歷代以來興起的，各種勸學辦學風氣的產物，最盛時廣府畿內，包括工學、私塾和流動講習所在內，存在過上千所各色名目的授學之所，演變至今仍有過半數以各種名號繼續存在著。

南海大學堂、還是海事院和水師學堂，都是當年南海都督府設立之前，由梁公遙領創立的，再加上後來部分南遷的京都兩學三附：京師大學堂，武備大學堂，百工學堂、講武學堂和吏目學堂，以及國子監，構成如今廣府諸多學堂的主要淵源。

旁邊一個聲音道。

有了這個話題就不是那麼無聊了，很快我也加入他們的熱烈的談論中去，各種就學生涯的趣事，窸窸窣窣的同年和師長，豐富多彩的結社活動。

我笑眯眯的看著他們，一邊和辛稼軒說著話，卻是很有ｗｗｗ•ｈｅｔuｂｏｏk.cｏｍ•cｏｍ些熟悉的感覺。

從一大堆各種名目新舊不一的大門和招牌中，找到這裏著實不太容易，哪怕當地有專程負責，給外來人帶路和臨時導遊的為業的群體，但是能記住這個偏僻坊區的人，卻是不多的。

我微微笑到，然後在們房內找了個長凳坐了下來，透過缺失的窗扉，觀看起那些生員的操行活動來。

「無妨的……」

「她……且還好么？」

我無意頭顱了講談社的事情后，然後他們又掀起另一波熱潮，卻是各種羡慕妒嫉恨之類的情緒，然後有點熱切的巴望上來。

「羅兄去過洛都么……」

我想了想，卻是正好籍著這個有頭，叫上車夫和跟隨，按照私信里提供的地址，來到了右城之外的獵德區。因為那位辛稼軒的地址，也指向這裏。

陸太尉家的謝禮，比我想象的更快到來，整整裝了一大車，五色錦的衣料羅帛，金銀琺琅琥珀的器物，三雙玉璧，還有一處田莊的產契和交割文件，以及一份證章齊全的空白誥身，當然謝禮愈豐盛愈豐盛就越代表主家，想在這件事情上和我拉開距離的態度，不然就乾脆留著這個人情方便行事好了。

「沒有必要介意我的……」

「我受我們都認識的那位友人之託，特地來看望你……」

據說他早年一心想去投軍，卻又屢屢不成行，不過他喜歡用講武學堂的條件，做各種備案和策劃，然後給兩學的上層人物投書，當然，無一例外的石沉大海了。

要知道，更早之前，他曾經還是武備大學堂的出身，以成績優異的高才之一，留校ｗwｗ•ｈeｔｕｂooｋ.coｍ.com返用為助教，兼學兵隊隊正，但是因為為被解散的青軍社上書做辯，捲入前些年的北伐之爭，被上層以不安本分，妄言兵事為由，變相的貶斥到這所，低級別的講武學堂閑投散置。

「能否給說說情形么……」

然後，辛稼軒走了過來，卻是已經換了一身常服，只是明顯帶有穿的久了，肘下袖口磨毛和卷邊的痕迹。

「春明街上，一到時節，滿是縱情作樂的士子啊……」

「是啊，早年家裡有些淵源，特地慕名去就學……」

「還好吧，就是因為前天的變故，被禁足不出了……」

「都有吧……」

我出示了身份和通報了要求之後，他又慢慢拄著腿進去交涉了。透過打開的側門。

又過了一會兒，某種鐘聲敲響后，這些生員才停了下來，逐一散去，其中一些目光，也撇到我這個方向，似乎這裏的訪客比較少見，讓他們頗有些猜測。

至於他的那些教員同僚，只能算是附帶收穫，其中也有一些被邊緣化的，主張北伐的激進派，不過需要更進一步了解。

雖然喝的只有大壺茶水和甘草橘皮泡的便宜飲子，簡單的糕果乾脯而已，但是這些人，還是努力喝出一種酒宴的氣氛來，看起來辛稼軒的這些同伴，平時過的緊促苦憋的也不少。

他又喜歡結交各色人物，身無餘財，沒有隔夜糧什麼的，是他日常最好的寫照，也不知道怎麼就會勾搭上本該處於不同社會層面的，養尊處優的太尉家的孫小姐。嗯，我只能說，祝福他們會有個好結果了。

因為這裏也被稱為學城，廣府三所大規模學府，南和*圖*書海大學堂、還是海事院和水師學堂和眾多的中小學校，都聚集在這個城區內。

而辛稼軒本人，目前只是作為武備大學堂的預備科，畿內講武學堂中的一個教員，只比最底層的助教好一些，有二十緡的定薪和若干津貼、補助，不用去住單人公舍，有自己的一個小宅院和若干僕人，一匹老馬拉的篷車，就是他大部分的身家。

他看到我似乎有些驚異，沒想到我會找到這裏來。

在嶺內繁衍至今至少有數十萬到上百萬之眾，遍及社會各個層面，為了與後來那些陸續南投人士區分開來，因此也被稱為「老北人」。

隨即辛稼軒有些遲疑的道。

「蔽處寒陋不好待客，能否請羅兄稍待片刻？」

辛稼軒的祖上亦是北人，從乙未之亂大批南逃避禍的名門望族豪門顯貴，（相對於逃奔數千里之遙的梁夏，前往南海都督府境內，自然有水陸上的便利），到嘉佑大進軍的北伐中，被泰定帝打破西京之後，擄獲南送的西京士民的後裔。

不多久，我就看到了消瘦的身影，他穿了一身青色的緊身戎服，除了沒有著甲和徽標之外，就與廣府當地的防軍無異，這也是武學系統里教頭們常見的服色，因為他們偶爾也要到防軍之中執役一段時間。

而牆上粉刷著「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和殘缺不全的「……雖遠必誅」，從某種程度上印證著這處講武學堂的現狀，不受重視，缺少投入，生員不足之類的境況。

而這處靠近海邊丘陵地區的獵德城區，就佔了其中最有分量的三分之一還多，其中也包括辛稼軒任事的所在——畿內三所講武學堂和_圖_書之一的講武東堂。

好吧，又一個潛在登用的歷史人物，好感度達到了友善以上，生活困頓，不安於現狀，喜歡上跨階層的女子，有迫切改變自身地位的上進心和動力，就缺少機會，嗯，挖牆腳的前置條件，已經出現。

看著辛稼軒有些無奈，又有些歉意的樣子，我笑眯眯的安慰道。

片刻之後，一座茶肆里，高朋滿座，各種聲音鼎沸了，因為辛稼軒的同僚們，也在這裏聚飲，於是連帶我也被邀請進去，變成某種同場的活動了。

他不由眼睛一亮，露出某種神往之情。

我想了想，又加一條，根據舊日講談社的經驗，以講武東堂的現狀，可以聘請他們業餘的兼職，做些外快的工作，進一步拉近關係，考察他們的品行和素質。

不過我看了信中的內容之後，就明白了，字跡娟秀的代表著一個冒昧的囑託，希望我將其中最大額的一張錢票，轉送給某個暫時不方便見面的人。

我開門見山的道。

這一點，倒是有些金絲正常歷史時空的那個人，終身在主和派的打壓下懷才不遇，高喊著「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不忘告乃翁」鬱鬱而終的人生軌跡。

我回到家裡，就看見門內停了陌生的車馬，以及正在前廳由謎樣生物陪著奉茶的訪客，卻是來自龍雀園的，某位總管。

此外，同來的老僕還私下遞給我，那位孫小姐陸霓個人名義的一封私信，私信里夾帶了好幾張大額錢票，就顯得有點不那麼恭敬了。

他們雖然人數有些少，身體素質也有些良莠不齊，但是操練起來還是頗為認真，與周圍那些明顯陳舊簡陋的設施，形成某種鮮明的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