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夷變（五）
「居然是淮鎮出兵了……還是羅候親率的……」
「夷洲畢竟還相隔了一個作亂的閩地，眼下是在有些鞭長莫及啊……」
「恭喜君上……」
「最終五路行司並討擊軍部，于復州殺獲賊勢各數萬……賊首法氏以下千余頭目皆已伏法……」
「傳令种師道的三路討擊軍即刻歸建……」
左右急忙勸說起來。
既然對方有這個的需求和必要，那就乾脆用這個相對整體大局，已經不是那麼重要的過程來作為駕馭手段和後續引導好了；至少這樣處置下來的話，也算是將這隻有些棘手的局外力量給充分利用起來；
「多好的田土啊……」
「夷洲地方渡海求援，輾轉至今方才送抵行在……卻是半個多月的事情了……」
「以這東海之大，難道就無人可以替我分憂了么？」
因此，在短期內不方便對地方勢力大動干戈的情況下，這些個掛在澄海家名下的俸料地，就成了淮鎮第一步可以下手和開刀的對象了。
「這一家子的狼子野心，竟然是蓄謀已久了……卻成了我的一時之患了……」
而且，裴宣他們所見所聞的這些土地上，大多數還是在驅使藩奴的早期耕作手段下，以一套相對粗放簡單的生產運作模式，維持著日常的產出；況且由於某種體制積弊日重之下，這些宗正寺管理下的田莊聚落，在生產工具和耕作手段上明顯缺乏改進的動力，於水利設施也失之於老化落後。
走在一隻小小的隊伍當中，ｈeｔｕbｏｏｋ.cｏm.ｃom來自淮地的農官裴宣大聲的感嘆道。
「來人擬詔，追加淮北留後為夷洲、閩中制置路，全權善後處置大使。」
「是為大軍後路輸供計，多日前已經由留後羅候引兵前往平定了。」
「果然是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啊……」
「怎麼就沒有發揮一點兒用處，輕易讓賊勢就此做大了。」
而這一片長條地帶上，正可謂是沃野數千里而阡陌縱橫，雞犬相聞而人煙富集的繁華富熟之所在，只是其中朝廷的直管州縣，主要集中分佈在靠近海岸線的沿海沿河地帶；而夷州分藩們的領有，則在靠近內陸山區的東部地帶。
「回稟君上……」
雖然在此之前這些地方的產出，同樣也是被指定撥轉專供淮鎮以資軍食的，但是需要假於人手而不得不默認既成體制下，層層流轉損耗所獲得的東西；又怎麼比得上自己親自經營和直接管理下的產出效率呢。
「以大參事府總綱，撫軍大將軍孫靜邦為招討總管……署嶺內平定事宜，編列五軍……」
而農學和農官系統出身的人，同樣也佔據了基層人員中的相當比例。因為，他們所掌握的知識和經驗，最為貼近小民百姓的實際需要，而在上下呈達之間具有某種天然的優勢。
「署前淮南行營總管劉紹能，為江東、兩浙安撫處置大使並江西都督……」
因此，現在淮軍以夷州善後處置大使為名，沒收和接管了這些逆產之後；經過和-圖-書合理的丈量和規劃，完全可以再輕鬆編管和安置上數萬口民；再稍加用心的營治，預期來年大可以輕鬆翻上一番的產出，以及其他資源的收穫，也是不在話下的事情了。
雖然身為習慣總攬一切的上位者，在事後被迫接受既成結果並不總讓人愉快，但是在家國存亡的大位危機面前，他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基本取捨，也多少明白和知曉對方行事的動機和理由。
「真是白瞎了這上好的地方了……」
夷州西北沿海的平原上，一陣陣海上吹來的濕潤涼風，掠過整齊劃一地田野。而在寂靜一片的曠野當中，戰火留下的痕迹依舊時不時的，突然出現在行路人們的視野當中。
至於事宜人口聚居和農耕開拓，而比較連貫的大平原地帶，都主要集中在島西靠近大陸的這一邊，而構成了大約十三個州的地界，而大多數州下既有直接管民的縣治鄉里，亦有分藩諸侯領有的城邑和鄉社聚落。
一名通事舍人硬著頭皮回答道。
「有賊人以前澄海世子為名，于島上嘯聚作亂而連陷數州。」
「還是以澄海公在大府那兒，所求的恩典啊……」
「于江寧設御營宿衛司，以殿前、御營、神機、防軍各部編列五軍，隨我親征南下。」
完全沒有能夠發揮國人在土地上精耕細作，而竭盡所產的傳統，而充分把這些地力優勢以及降水和氣候所帶來的好處，給發揮出來了。
「為患當地多年的雲夢水賊，亦是受此重
ｗwｗ.ｈｅtｕbooｋ•ｃom•cｏm創，余皆星散不復為亂了……」江寧行在，愈發寒冷和蕭疏的天氣當中，終於等來了讓人稍微振奮一些的消息。
而其中光是分佈在夷州北部，這大片俸料地名下的田畝和山林，加起來也有足足上萬傾之眾，在正常年景之下，每年足以提供五六個上縣的錢糧產出。
監國臉上頓然冒出怒氣來。
「前澄海世子不是還禁在宗正寺里思過么……」
而裴宣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這一隊人特別放下手中的差事奉命渡海前來，協助進行的乃是地界測繪兼土地成色評估的工作，為的是將來淮軍長期佔領和經營做準備和打基礎。
無論是孤懸海外的夷洲，或又是相對地理封閉的閩中，在數年的短期之內，都不至於對大陸上的局勢產生什麼實質影響的邊角之地，正好用來羈絆不怎麼安分的淮鎮多餘的力量。
……
作為曾經統領過東海道各藩四大公室之一的澄海家，因為歷史的變遷和重重緣故，沿襲如今雖然只剩下一個名義上的宗藩之家和夷州總管領的身份，而不再實質管理和干預地方事務。
「恭喜君上，安得此干城……」
「淮北奏進使轉呈報曰，近聞夷洲有變而淮地甚為所慮。」
「急待地方組織的糧餉緇用，以便沿途供給……」
「署五路招討總管寧沖玄，為江北各道殿後留守事……編列四軍並二十五軍府。」
想到這裏，他手裡擺弄著大車上沿途收集來的土樣，繼續感嘆道。
「若是都種上三季稻的話，只怕還可以多養活數倍的人口呢……」
作為裴宣出身的體系，與廣府京大的思農院一脈相承的淮東農學和農官，算是淮鎮體系一個獨樹一幟的存在；甚至在聯校當中所獲得資源和扶持，也是僅次於武備和吏務分院，而與財會、拓殖諸科並列的大科目；
另一名通政官也介面道。
但在夷州當地還是存留了大量，以俸料地為名的田土產業和形形色|色的權益，雖然歷代下來已經被削奪和侵佔了不少，但是剩下的部分在宗正寺派駐機構的代管下；每年依舊為遠在廣府的澄海公一族，提供著優厚無虞的奢華生活所需。
「傳令江西、荊南轉運司，現地調發糧稅就近以犒軍食。」
「好，真是幹得好……」
「一亦抵達郴州，就地成立討逆前沿行司。」
「自此，來自山南各道兵馬約十萬，已經抵達饒州而沿江水陸並進南下……」
「總其戎務而暫攝軍民，待到平定夷洲之後，就近移師酌情光復閩地……」
身為上位者的眼界格局和機變權衡，就再次充分體現在了這些地方。
「著御營后軍統制徐慶為先鋒兵馬使，優先補足所部而先行前出韶關，伺機奪回韶南各州……」
監國頓然臉色一冷，緊接著又質問道。
「閩中制置使急報，夷洲生變。」
雖然私下wｗw.hｅｔｕbook•ｃoｍ.ｃｏｍ裡不免會猜測紛紛，這出兵其實是不乏那位私心和利慾在期間，但是在這種形勢和氛圍之下，殿中各位近臣和官員，還是得在明面上做出一致歌功頌德的姿態來。
「尤為可惡……」
「可是澎湖和翁山的水師呢，還有幕府和東海社在當地那麼多的營生和眼線。」
「亦有藩家為其所蠱惑而置身從賊，是為對方糜爛不可收拾……」
「而前澄海世子，亦是在此之前就放還回家……」
「眼下為嶺外平定計，已經拿不出跨海而征的船運和軍力來了。」
這時候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紛聲擾動。
在這一片全力吹捧的氣氛當中，監國也總算想起來應當採取的後續處置手段，而當即宣佈道。
「什麼……」
隨後，因為這段時間就沒法睡個好覺而有些形容憔悴的監國就批複道。
事實上，夷州之地在地形上呈南北長而東西窄的長梭狀，中央為連綿起伏的山脈所阻隔和分割成若干片地域，而溪流縱橫密布其間。
「君上息怒……還請保重身體……」
「就算是種上豆薯，每畝也可以收它個六七石吧……」
這時候，彙報的流程卻出現了一個停頓，然後才有人吞吞吐吐的道。
「荊湖之亂已然初步平定，陷賊各州一舉光復……」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以樞密簽事，洛陽少尹並中州留守王端臣為招討副總管。分領東路招討諸事。編列三軍。」
在片刻的靜默和失神之後，才聽見監國有些嘶啞的聲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