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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陣的乃是北平都督府的第一軍（前御營左軍構成的本陣），以及增補和加強過的第三軍（前行營右護軍）、第四軍（前模範后軍）。

「此外，應州（今山西應縣）和寰州（今山西朔州東），已經就地徵發雁門屯軍六千、安邊義從五千，自三日前啟行……」

然而在這個關口上，韓忠彥卻是再度有些猶豫了；在此風雲彙集的幽州保衛戰在即之刻，是否還有必要分出寶貴的機動兵力，去確保和維持一個側翼的局面和態勢呢。

在一片一陣高過一陣的哨子尖嘯和此起彼伏的口令傳報聲中，各種臨機對應的方略和條案，由此變成了短促奔走往來之間的日常訓練習慣和自然反應。

「小號飛火雷準備，按上夜用照明的白焰球頭……」

「唯有這逃歸的最後一路，巧賺幸得突入敵營……」

「尚在潛進之時就被觸發其警，而俱以火器漫射不止……」

「據其所言皆稱淮賊火器犀利而善用機關陷阱……」

然後，隨著更多用來指引攻擊方位的火油彈，在外圍相繼炸裂燃燒起來，原本設在哨塔和壘台上的轉輪大銃，也開始在哐哐哐哐的短促急射聲，對外噴吐出數以百計的扇面鉛子和鐵渣；

「彙集了十數只安東諸藩旗號的人馬，已經主動越過了小清河一線。」

「無須多禮，我只是來看看將士們的情形爾……」

因為就是這處營壘當中的守軍，就在昨夜的偷襲當中中了敵人聲東擊西的反覆伎倆，而被敵人突破了防線衝進來大鬧了一陣；

但沒有想到第三軍新補充過的這個營，卻在臨戰的陣前再次丟了這麼一個不大不小的臉。

「五號標格火油彈……放……」

雖然最後依靠一干老兵呼喝集結起來的，肩並肩腳並腳的挺舉銃刺，排成牆陣白刃遏制和反突，才將衝進來的敵人重新驅逐和剿殺www.hetubook.com.com乾淨。

「但是更要就此保住一份平常心……」

待到天明之後，所能夠見到的就只有營地外一片屍橫遍野的凄慘景象了，到處是地雷炸開后留下深淺不一的坑洞和血肉模糊的屍體，斷肢，以及帶著各種奇形怪狀死去的姿態，而堆疊匍匐翹挺側仰在壕溝、拒馬、土壘之間的敵人。

「拋射器準備……」

我有些睡意蒙蒙的撫摸著身邊的女體，示意她重新躺下去擺出一個更加舒服的姿態來。

天色完全透亮之後的幽州牙城，節度使兼大都督府的所在。

「凡驚追如雷擊，密射如烈風……觸者無不酥爛潰糜……」

「是為陣沒者累累而不得其門而入……」

「前角二十三……」

但是相應的後果和錯誤卻是已經造成了；雖然造成的傷亡和損失，相對整體而言是無足輕重而相當有限的結果，但卻成功的造成了部分外延陣地上的短暫混亂與易手，以及連帶影響到鄰近營壘的陣腳和布防。

「渡過桑乾水的六路奇兵，最後只有一路有百餘人逃歸……」

由此彙集起來的血水，甚至在低凹處匯聚成了一個大大小小的血泊窪地，而讓陣營前彌散著一股揮之不起的濃重鐵鏽腥味。

「要說本軍最習以為常，或說最不用擔心的就是夜襲了……」

這位第三序列的兵馬都監，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聲音掃視眾人到。

「這麼說，南渡夜襲的行動已經基本失利了么……」

「各守其位，原地不得亂動……」

然而在這些錯落的人影當中，突然響起了類似蜂鳴的嗡嗡作響，然後許多倒映著火光的點點晶瑩，就迎面潑灑濺落在營壘上的額點點火光之間，霎那間激起了此起彼伏的悶哼和痛呼聲，牆壘背後的銃兵們也開始此一次產生了傷亡。

……

只是，這麼一番受挫和圖書和打擊，似乎沒有能夠讓身為大都督的韓忠彥有所動容；或者說是這些被派出去的偷營，本身就是用來投石問路的棋子；基本集中了軍中不安於現狀之輩，或是輕敵激進的躁動分子，或又是那些被鎮壓下去的將門世家，急於有所表現的餘孽；

「無妨的……」

而在蒙蒙如霧月色稀薄的夜幕里，營地外圍隱然猶有一團暗紅的火光炸起，那是被襲擊者所踩發的地雷，在電光火石的濺射和炸翻人影綽約之間，也給哨塔和牆壘背後列隊待機的駐隊銃兵，指明了放射和狙擊的方向。

「居然都讓人夜襲到營中來了……」

然後只有少部分是散布在，鐵絲攔網到外胸牆的最後一段距離內，然而他們狀況更加凄慘；在近距離的散丸和密集鐵彈、投擲的爆彈交加覆蓋之下，幾乎是體無完膚而不成人形的結果。

「看起來，你們對底下士卒的掌握，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媯州（今河北懷來）防禦使稱地方兵寡，而輸前雜色米糧四萬石並畜口六千，以充軍前所用……」

可以說因為各自表現和事件的緣故，除了第一軍以外，第三軍和第四軍都是憋著一股勁而，要在這次的徵發平盧之戰當中努力有所表現和建樹；

左近的營屬將校們齊聲應和道。

……

「你們真是好啊……」

「參見吳副統……」

才能直接或是間接洗刷前者，身為淮鎮不計前嫌所接納的回歸部隊，卻再度出了統將趙秉淵這個忘恩負義的大叛徒及其餘黨；以及後者皆有淮鎮一手重建，卻在關鍵時刻被朝廷的所挾制，而對江寧發生的事變坐望不動的種種恥辱和負面名聲。

「還望都將給我等雪恥報償的機會……」

其中的數州之地，也是韓忠彥起家的基本盤和有所印象的附庸勢力所在，所以只是起來還是比較得心應手的。

和圖書畢竟，前一次直沽寨淪陷所帶來的後果和影響，至今還是歷歷在目的；一旦被這些佔據了直沽寨的敵寇，清除了海河河道當中淤塞和障礙的話，那就意味著來自敵方水師的戰船，深入河內而炮轟焚掠沿岸的故事，再度重演一遍了。

這個消息頓然在堂下激起一片嘩然聲。當即就有一位生得孔武有力，而鬢髮濃密的軍將主動出列喝聲道。

「自上而下都要馬上反省和呈文總結，並就地接受軍法和內務的調查……」

而他們大多數都是被低矮及腰的鐵絲網，給前赴後繼的攔阻在了二三十步之內，而無奈淪為對面活生生的集火靶子，自此死傷累累的直接將數層交錯分佈的鐵絲網，都給壓垮壓塌或是堆沒了。

因此，能夠多少試出淮軍的虛實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用此引以為鑒的讓剩餘的軍將們更加緊密的團結在自己的身邊。

「能夠就此知恥而後勇固然是一件好事……」

「雖然你們是新補之營，但是老兵和士官的底子都還在啊……」

隨後真正銜著短刃的敵軍輕兵這才緊隨其後的突然大舉掩殺上來，頓時打了個土壘工事背後的銃隊各般措手不及，而導致多處在近身格擊和肉搏當中被突破，乃至被分割開來只能各自為戰起來。

隨著這一條條來自山後的消息和反饋，韓忠彥的表情也總算是有所鬆動，而堂下具列諸將的臉色也隨之漸變的好看一些了。

這位官拜權副統制官的吳磷，鄭重其色的道。

「如此士氣大可用哉……」

有些人影已經趴伏在地上不動，有些還在翻滾和蠕動著掙扎向前，有些還在相互攙扶著試圖退往後方，但是更多飛奔撲前的黑影就淹沒了他們，然後又被不斷疊加投入的排射所擊中，而變成層疊撲倒的障礙和墊腳……

而在淮軍左翼聯營的一角，一位營官正將也是hetubook.com.com臉色鐵青而，跟隨在面帶寒霜的本部兵馬都監身後，狠狠瞪著一眾看起來有些煙熏火燎，還帶著斑斑血跡的部下。

而在他們不遠處的牆壘和營柵上，幾個被嚴重破壞和沖開的較大豁口，就像是咧開嘴的無形嘲笑，而讓這一處外圍營壘當中的駐隊將士們，人人表情沉重而臉上無光。

「並雲州（今山西大同）的大同團練兵一萬，朔州（今山西朔州）的馬邑藩騎四千，亦在星夜兼程趕赴山前的道路上了……」

然後是各種長短連珠銃和散射小炮相繼加入這場火器的大合奏當中；最後才是排式機關銃所具有節奏和韻律感的持續炸響，在夜空中逐漸壓倒了大多數參差不齊的聲響和動靜……

「不能因為一時得失的躁動而失去了分寸……」

相對於這一夜其他駐地營壘當中反應和表現，這無疑是讓人即為尷尬又是丟臉的一番事情。尤其又是針對他們這一營所屬的部伍而言。

「來自山後的援力，又是怎樣的情形和回復……」

畢竟，相比集中了平盧道十六州大部分錢糧、稅賦和人口，位於太行支脈與燕山東南麓的幽、薊、瀛、莫、涿、檀、順山等前七州；

然後轉而向著一眾集結起來的將士大聲道。

「讓我們繼續吧……」

「營州地方正在籌措備敵之事，只能派出柳林輕騎兩千南下……」

「回督帥，營州鎮（今遼寧朝陽）費鎮撫稱遼南境內有變……」

而且相比前一次只是短期肆虐一番就退往海口的結果，這一次卻是有淮鎮主力的大軍為呼應和蔽翼，一旦任期勢大，則整個幽州東面和沿海各州，都要不穩和動搖起來了。

十幾團明亮的火球霎那間從營盤當中飛射出來，劃過一個曲折的拋物線而重重的擊墜在一片黑暗的外圍地面上。霎那間崩裂濺射開來的熊熊火光，照亮了高低起伏和壕溝和拒馬，以和圖書及奔走穿梭在期間的大片人影和動作。

「然遇敵甚眾而後力不繼，只能復而慘痛退走……」

然而在這一片輕勝雀躍的氣氛當中，也有不那麼和諧的雜音和氛圍。

「什麼……」

隱隱隆隆的震響聲，還有緊密如暴風驟雨一般的銃擊聲和嘶喊聲，霎那間撕裂了夜空的靜謐。

「夜襲，么……」

大都督韓忠彥也在面無表情的接受屬下的彙報。

然而，正所謂是事不遂人願而禍福無端，隨即堂下交頭接耳起來的討論嗡聲，就被一個突兀闖入的急報打斷了。

或者可說他們運氣有些不好或是相當的倒霉。因為他們所面對的敵人，並沒有像其他方向一般的冒然直接沖陣，而用了許多大牲畜來踹開趟過了最外圍的地雷和拌索，又在吸引牆后火力的同時填平了壕溝和拒馬，等到營中發現上來的目標不對，下令暫停集射原地整備的短暫片刻，和確認目標的霎那間疏怠。

「有敵自海上而來，再陷直估寨了……」

「為什麼沒能及時發揮效用……而只能事後勉力補救呢……」

「報，薊州（今天津薊縣）聞警……」

故而，此刻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順便額外交代上幾句心底話……」

「乃至急進求功和急於表現的緣故，就此造成更糟糕的後果和損失……」

「莫不成你們日常的操行，都是糊弄應付了事的么……」

「屬下人等其咎難辭，甘受一應處分……」

位於山脈西北向的山後九州，則集中了平盧道的主要產馬地和礦產資源，以及大量生活在山地丘陵之間，堅忍不拔而善射能斗的山野之民，所構成遠近皆長的燕地步戰兵源。

「觀測飛舟發來信號了……」

這時候，一名前呼後擁的軍將走了進來，頓然打斷了他們的訓話，而紛紛轉回身對著來人行禮道。

「還請督帥與我一隻輕兵，即可前往奪還和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