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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精神大振道：「再說詳細點。」

兩人只要想想橫空牧野和美修娜芙生死未卜，便清楚他此時的心情。

風過庭道：「要到出關，方明白我們是如何愚蠢。只要敵人曉得我們是到吐蕃去，就能以逸代勞地在我們的必經之路攔截我們。最不利的，是到現在我們仍未摸清登入高原的路徑。還要去問人。」

萬仞雨道：「這不失為權宜之計。」

萬仞雨明白他的心情，道：「我們必須改變行程，立即趕往吐蕃去。」

兩人呆瞪著他。

轉問風過庭道：「宗楚客認為娑葛是怎樣的一個人？」

此時飯菜來了，但三人都失去了心情，食不知味。

萬仞雨指著南面的山脈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山脈里那高聳出來的白點，該是大雪山。峰頂終年積雪，沒有人能攀上去。山後就是吐蕃人的高原。」

龍鷹道：「就這麼辦。」

風過庭道：「當你想到或許不管如何努力最後仍是徒勞無功，就很難提得起拼勁來。」

龍鷹沉聲道：「他們該尚未死，否則好該來向我託夢。」

萬仞雨道：「我最先只想著如何到龜茲去。找到荒原舞這個對西域了如指掌的傢伙，一切好辦事。幸好我確對出西域的路線下過一番功夫，只要抵達塔克拉瑪干南面的于闐國，那亦是該區域最大的綠洲，便可尋得穿越昆崙山的捷道，通往吐蕃。唉！沒人指點是不行的，我們先往蒲昌海去，找到在當地放牧的住民，問個清楚明白。在沒www.hetubook.com.com有指標的沙漠里，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我們三個或許能活命，但馬兒肯定沒法隨我們離開。」

風過庭道：「雖然行程變得落入敵人的計算里，但再沒有別的選擇。」

風過庭朝西看去，道：「前面是甚麼地方？」

龍鷹思索道：「這麼說，娑葛該如孫萬榮般，是突厥默啜的眼中刺。吐蕃攻打娑葛，會否是與默啜有關係呢？」

風過庭道：「看來我們不得不冒險穿過沙漠，找尋進入青海的山道，怎都好過朝塔克拉瑪乾的方向闖。」

萬仞雨道：「給你說得我毛骨聳然。」

談笑聲中，三人繼續行程。

沒到過西域的人，要到身歷其境，方曉得山川形勢的險惡、道路的艱難。龍鷹三人告別長安，依計劃朝西北走，晝伏夜行，一路上無驚無險，到最後，已忘記了或許正在虎視眈眈的敵人。

龍鷹啞然笑道：「很可能我們已避過大江聯和秘人的攔途截殺，他們一定以為我們因獲知吐蕃的國變，迫不及待的循文成公主的舊路，趕往吐蕃去，所以那天和小弟說話時，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豈知我們那時將心神全放在應付法明的偷襲上，直至在長安最後的一夜，才收到吐蕃宮廷政變的消息。現在則變成迷途的胡塗蟲。」

龍鷹又想起一件事，就是武曌是否曉得吐蕃的政變？照道理髮生這麼大的事，宗楚客又或武攸宜必立即飛報武曌，讓她定奪。武攸https://m.hetubook.com.com宜見自己時隻字不提，是合理的，因為他並不曉得自己會到吐蕃去。可是若武曌隱瞞此事，便是害他。細想又覺沒有道理，更有可能是負責外事的武承嗣故意壓著這個重要的消息，待他離開長安后，才報上武曌，那武曌想通知他們亦辦不到。

萬仞雨苦笑道：「若是上戰場，我們正犯了兵家大忌，就是士氣消沉，鬥志盡失。」

安西都護府，正是設於龜茲。

萬仞雨道：「沒有盡頭，接著祁連山的是阿爾金山，跟著便是昆崙山，吐蕃正是處於這些連綿大山脈后的高原。」

風過庭道：「不怕暴露行藏嗎？」

龍鷹嘆了一口氣，那種可望不可即的感覺。令人難受。

嘆口氣續道：「現在我們是被高山和沙漠重重圍困，不過比起塔克拉瑪干，其他沙漠只是小兒科。」

風過庭道：「娑葛有謀有略，野心極大。其弟遮弩則驍勇善戰，兵力達二十萬之眾。現在娑葛的牙帳設在碎葉城，叫大牙；又以伊麗水流域的弓月城作為小牙。如果不是突厥人勢大，恐怕娑葛早四齣攻掠，現在則只是以搶掠為主，好壯大實力。」

風過庭大喜道：「如此便有救了，黑齒常之曾在青海大破吐蕃人，可知青海和吐蕃間，必有可供大批兵員通過的道路。」

龍鷹瞬即回復冷靜，道：「不！直撲吐蕃，等若燈蛾撲火，未到吐蕃已給人宰掉。我們仍依原定路線，到蒲昌海后才南下，設法越過和圖書阿爾金山，進入吐蕃。」

風過庭道：「欽陵當時駐紮在被亡國不久吐谷渾的土地上，而我朝則以薛仁貴為邏娑道行軍大總管，領軍五萬反擊吐蕃軍，經鄯州至青海湖南之大非川，最後被欽陵擊敗。」

除了上路的最初數天，龍鷹心焦如焚的波動情緒平復下來，變得冰雪般冷靜。魔種發揮著應有的作用。

萬仞雨道：「默啜既可在我們的地方布下大江聯，當然亦可對吐蕃使用同樣的策略。」

風過庭道：「在下聽到吐蕃兩字，連忙查根究柢，可是宗楚客卻語焉不詳，只說吐蕃發生叛變，吐蕃王在一場宮廷鬥爭內被殺，但真正的情況卻不清楚。」

又道：「在起程前那晚，我盡人事四齣打聽由北面到吐蕃之路，雖沒有人能提供確切的路線，卻收集到不少我們和吐蕃人交手的數據，可供我們推敲參考。」

仰望在天空高處盤旋的神鷹，有感而發道：「可以變成它就好了。」

萬仞雨嘆道：「再沒有別的選擇，怎也要冒這個險。」

風過庭欣然道：「我倒有點記憶，亦是從西都出發，在大漠旁渡過黃河，進入青海，再經古鄯、樂都、西寧，登日月山，還要走大段路，翻過巴顏喀拉山，最後越過唐古拉山，抵達吐蕃人的高原。」

龍鷹道：「吐蕃因何要出兵助阿史那忠節？」

龍鷹倏地起立，道：「我們今晚走！」

左方地平線遠處。是連綿不絕的高山峻岭，隱見雪峰，右方是無盡的平地。高掛天上的太陽，把https://www.hetubook.com.com荒漠的各種色彩。渾融在眩目的白光里，遠處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

龍鷹拍腿道：「不用猜哩，穿過庫姆塔格沙漠，肯定有路通往青海，由青海到吐蕃去，容易多了。」

他們渡過黃河，經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出關進入半荒漠的地域。

龍鷹掃視位於天際極限的庫姆塔格沙漠，道：「這些山脈的盡頭在哪裡？」

不過武承嗣此舉反幫了他們一把，令他們避過敵人的算計。

風過庭道：「我相信這類靈應。」

萬仞雨道：「我到且末城去，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的精神專註在刀道的修行上，記憶已很模糊。不過，如果記憶正確，這個方向會到達蒲昌海的大草原區，而眼前的大河叫疏勒河，西南則為庫姆塔格沙漠，沙漠南端是延綿的阿爾金山。咦！我記得好像有人說過，阿爾金山裡有峽道，可穿越阿爾金山，抵達青海。」

龍鷹頹然道：「我的娘！早知問清楚橫空牧野，到吐蕃去怎麼走。」

風過庭道：「如果你猜測無誤，吐蕃的內亂，該亦直接與默啜有關係。」

又道：「大部分戰爭都在青海湖或川蜀發生，不過其中一仗，是由吐蕃大將葛爾欽陵率領四十萬吐蕃戰士，攻佔安西四鎮，我朝被逼將安西都護府遷至西州。這對我們有甚麼啟發呢？」

龍鷹苦笑道：「真恨不得能脅生雙翼，立即飛往高原去。」

太陽下山後，三人拔營出發。

沙漠的淡藍色調，代替了刺眼的白光，氣溫驟降，還不時https://m.hetubook.com.com刮著刺骨的寒風。沿途的地形不斷變化，大部分是布滿礫石的曠野，間見突兀起伏的山岩、烏黑的石塊，又或像飽滿酥胸般的大沙丘。

雪兒等六匹馬兒，聚在河灘喝水吃草，他們則坐在岸旁石上，分吃乾糧。

原本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氣轉熱，他們在一道大河旁紮營休息。千里空寂，除陪伴他們的稀疏樹木外，不見人蹤。

萬仞雨道：「在這種地域，運氣比甚麼都更重要。」

萬仞雨沉吟道：「但我怕馬兒們捱不過沙漠之苦，沙漠的毒熱會飛快把它們體內的水氣抽干，難以著力而火熱的沙子也令它們吃不消。」

風過庭道：「當年文成公主入藏，經過哪些地區呢？」

龍鷹登時如墮深淵，失聲道：「甚麼？」

風過庭問萬仞雨道：「你原本往吐蕃的路是怎麼走的？」

忽然間，昨天的頹唐失意，一掃而空。

萬仞雨苦笑道：「確是個好問題。只恨我當時集中問有關安西四鎮的事，忽略了其他。」

龍鷹又坐下來。頹然道：「當我沒說過吧！」

萬仞雨遙觀南面重重險阻、延綿不絕的崇山雪嶺，苦笑道：「由於我們的本意是先到龜茲去，忽然改變行程，思慮不周，致進退失據。聰明點該是改由長江的上游入吐蕃，會有把握得多。」

龍鷹心底同意，事實上他因橫空牧野和美修娜芙的生死未卜給折磨得很慘。若照常理推論，橫空牧野是吐蕃第一高手，如敵人發動，肯定以他為目標，首當其衝下，確是有凶無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