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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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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三章 初戰得利

第十一卷

第三章 初戰得利

此時對方能戰者不到五十騎,銳氣受挫下,甫一接戰,立即潰亂,只余被眾人宰割的份兒。
宇文朔道:「我還有個看法,是『煙攻』,將木干推進壕坑內去,淋以火油,點火燃燒,將產生大量濃煙,隨沙漠的風沙送進我們的角樓和城堡內去,防無可防,我們可抵受多少天?」
龍鷹曉得他用力過度,無以為繼,持雙斧搶前護后,兩斧左劈右砍,殺至的兩騎雖擋個正著,哪吃得消重兵器加上魔功的驚人威力,兵折人拋的被斧頭掃離馬背,掉往兩方,成為敵人前路的新障礙。
龍鷹喝道:「擲木!」
符太選中的是高四丈的排車,也是最後一輛能威脅角樓的排車,正和另三輛矮排車給倒拉往後,撤離災場。
眾人曉得對方出動主力軍,且其中必有高手隨行,絕非他們應付得來,一旦陷於苦戰,欲突圍將為時晚矣。在龍鷹一聲令下,往後退卻。
敵人從外瞧過來,看到的是半月形的大外圍壕坑,包裹南線,止於兩邊角樓。坑外是堆起達三尺高、延綿整個壕坑的人工土丘,用的是從壕內掘出來的沙、泥和石,本身防禦力弱,但配合壕坑,卻能大幅加強壕塹障礙的功能,令敵人不敢魯莽越坑,只可於壕外遠距施射。
荒原舞等緊張起來,目光落在龍鷹捧著的廢墟建築殘餘,是龍是蛇,還看此石,關係到全體兄弟的未來命運。
那邊亦見符太用「血手」擲出巨石,卻不是先往上升,而是旋轉著朝目標排車斜撞而去,搶在龍鷹拋出的石彈前頭。
狼軍不愧能征慣戰、無懼硬仗的部隊,即使屬騷擾性的攻擊,仍一絲不苟。每次攻來,均結成陣式,以持長藤盾的騎兵打頭陣,掩護後方的箭士,進退有序,似能如此無休止的繼續下去。
木裂架折的聲音響徹小長城的廣闊空間。
龍鷹微笑道:「太少真知我心。」
「轟!」
在剛過去的兩個時辰,敵人沒有歇下來,組成盾牌陣,接近小長城,將散開的木干、破車雜物、人屍馬骸,迅快拖走。
君懷朴道:「該是用來填我們的壕坑,就看稍後會否將木干運往毛烏素那邊去。」
人人心中叫妙,和*圖*書因可製造更大的混亂,事半功倍。
一邊虎義領著博真、管軼夫、容傑和桑槐殺到,另一邊荒原舞支援宇文朔去了。
原本數百之眾的敵騎,與龍鷹一方短兵相接的一刻,未達百騎。
龍鷹暗叫不妙,知敵人從慌惶混亂里回復過來,重整陣腳,重新封鎖他們南下之路,同時掩護敵方人車的撤走。
突厥狼軍騎射之技傲視當世,准、狠、勁,且壓抑了整個上午,一旦發動,來勢勇不可當,一時箭如雨灑,對鷹旅形成威脅。
敵方尚未倒下來的,僅餘一輛四丈高的排車和三輛二丈高的排車,因屬備用,距離較遠,未被波及。
鐘鼓齊鳴。
牆頭上空無一人,角樓、馬面牆堡內的兄弟避開箭孔,以厚牆護身,任由對方的箭矢自由進入,消耗對方,同時沒收敵人大批送入來的箭。
接著就是表面瞧不出來的浮沙坑,也是最後防線,水加沙和泥,一旦陷足,一時間肯定拔不出腳來,人馬如是。
包龍鷹、符太在內,人人看呆了眼。
折斷的撐架哪還承受得住高達四丈的大木排傾頹的可怕力道,整架排車喝醉了酒般朝前翹起,然後連著大木排,「傾金山、倒玉柱」的往後方翻跌。
組成大木排以百計的木干,變為現成的檑木陣,生蹦亂跳的滾往四方,漣漪般擴散,首先波及是兩旁和跟在後方的三輛排車,推車的兵奴四散走避,情況的驚惶混亂,非是親睹,怎都沒法明白。
排車相繼倒下揚起的沙塵,形成人造的塵暴,高達十多丈,將方圓一里的荒漠,籠罩在滾滾黃塵里,加上給壓在木下者的掙扎,人、馬倉皇退避踢起的沙塵,亂勢有增無減,沒人曉得煞星已從城牆趁亂潛來。
人人腦袋一片空白,車輪、木排、人、馬的聲音全退往遙遠處,像個沒有聲音的世界,眼所見惟兩石在沙塵滾滾的空間里劃出的軌道,耳所聞惟巨石破空的聲音。
統萬因風沙被湮埋,然亦因風沙成為攻城者的地獄,排車陣固然舉步維艱,似是氣勢如虹、牽制守城軍至動彈不得的四支助攻千人騎隊,如此放盡強攻,不留後力,一旦情況非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他們所料般發展,在過度的體力消耗下,將無以為繼。
表面看,守城的鷹旅被壓得抬不起頭,無力還擊,實情卻另一回事,就看龍鷹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否。
其亂況可想而知。
「轟!轟!」
符太帶頭歡呼,龍鷹這邊以喝采響應,然後是角樓堡內南線的兄弟震蕩小長城的叫好聲。
說罷,不猶豫的叱喝一聲,知會東南角樓的符太。
雙手捧著,移到胸前的位置。
消除威脅后,龍鷹一聲呼嘯,領著宇文朔、荒原舞、桑槐和容傑先躍往牆頭,與從角樓落下來的符太、博真、虎義和管軼夫會合,沒猶豫的翻下牆頭,結成陣形,朝亂得似天地崩潰般的狼軍主攻部隊殺過去。
符太牙痒痒道:「肯定是狄高寒那小子想出來的毒計。」
龍鷹仍身處角樓頂台,親自指揮,採取的是全不還手、誘敵接近的策略。
南面長丘處號角聲傳來,莫賀達干終曉得龍鷹一方銜著撤退的排車追殺過來,造成更大的破壞,發出迎戰的急訊。
可是在巨石尚未反彈著地前,奇迹倏現,用來綁紮木排以百計的牛筋索,近半折斷,「噼噼啪啪」,像燃放鞭炮。
各人就地取材,量力提起接近的木干。
城南防線此時成勢成形。
兩根粗如大腿的木干,首先從龍鷹、符太兩人手上射出,追擊正撤走的排車,天生神力如博真、虎義,亦捧起木干,運勁朝排車的方向投擲,準繩當然及不上前兩人。
桑槐倒抽一口涼氣道:「恐怕半天都捱不過去。」
醞釀至沸騰的戰爭風暴,在正午爆發。
沖至離他們不到三十步的敵人,發覺有異,已來不及應變,少數了得者就那麼催騎躍跳,越木續奔,但絕大多數的敵騎,尤其位置較後者,壓根兒不曉得發生何事。
排車陣的前列,離小長城不到十丈,不住接近,將小長城完全比下去,威勢一時無兩。
龍鷹再一聲狂喝,兩手同時用力,巨石以比投石機彈出去更凌厲的速度,直上五丈的天空,加上角樓本身的四丈高度,在眾人眼睜睜下,輕似無物攀至離地九至十丈的空際,方往下降。
和圖書龍鷹等緊追其後。
符太說話時,越過龍鷹,縱身而起,投往災區,在遍布破車斷木的地面上幾個起落,撲往最接近的I輛完好的排車,沙塵漫空下,我進彼退,如入無人之境。
餘下的宇文朔、荒原舞、管軼夫、容傑和桑槐,及時趕至,二、三人一組的,提起地上木干,就那麼發勁將木干接連拋往敵騎,木乾著地后化為急遽滾動的檑木,挾著揚起的沙塵,截敵去也。
人可以捱下去,但戰馬絕吃不消,箭矢亦有耗盡之時,在這個火爐般的地域,人、畜的耐力均難以持久。
龍鷹隔著變成黃蒙蒙,由塵沙填滿千步遠的大空間,向符太一方打出準備動手的訊號,順手接過宇文朔送來儲備石里最沉重的巨石,拿到手上時,道:「你奶奶的!最少七十斤。」
奇怪的是,人馬的遺體被送返後方,可是以千計的木干,卻被移送小長城兩側,令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繼龍鷹之後,宇文朔破入敵陣,手上厚背重刀電光打閃,所過處的敵人無一倖免被劈得拋離馬背,刀法之凌厲,連龍鷹亦感心寒,認識到宇文朔的功架。
龍鷹一方沒有攔阻,任對方施為。
整列整列的敵騎東倒西歪,馬翻人墜,后騎不及煞止,硬撞往前方的己騎,剎那間來勢洶洶的敵人,已是漬不成軍。
艷陽遠離中天,朝西下降,離黑夜不到半個時辰。
博真嚷道:「看!他們立營賬哩!」
角樓上,兄弟們在一邊結成盾牌陣,為龍鷹等擋去射上來的箭,十枝箭,只有二、三枝能投到台上來。
龍鷹的巨石駕臨,從高空落下,重重墜在仰起的木排上,情況迥然有異,擊中處木折屑濺,最令人看呆了的是巨石同時爆成碎粉,使人直接感受到巨石內蘊的驚人能量。
龍鷹的消耗之計,正是以己之長,迎敵之短。
三輛矮排車逐一傾頹解體,產生更大的混亂,災場往南擴展逾半里,戰馬慘嘶、敵人的嚎叫,在塵暴深處傳來。
首先是部署在東、西、東北、西北四支千人騎隊,對小長城做出試探和擾亂,測試統萬的防守能力,進退有序的輪番攻至,在數百步外遠距施射,目標是兩邊角樓和圖書的頂台,及其所有箭孔,城牆北面三重坑內的守軍亦成攻擊的目標。
接著道:「運木填壕非常花工夫,且須于白天行動,我們至少尚有一夜時間,是我們地下水魔出動的時候哩!」
守城不劫寨,是為死守,結果必為以死殉城。故須活守,掌握機會,不斷對圍城軍組織突然快速的反攻,包括衝出重圍,往外求援,以戰代守。不過!像龍鷹等於敵人氣勢如虹、大舉進犯的當兒,竟能破敵追敵,實屬攻城戰古今未有的奇迹,且守的是統萬的廢墟。然而,若沒有地下河道的活命招數,又有龍鷹的「魔門邪帝」,任他們人人三頭六臂,一時一隅的勝利,在敵人龐大和精銳的兵力下,不過是曇花一現,無力逆轉敵強我弱,被對方掌握主動的死局。
蹄踏聲在前方鋪天蓋地的傳來。
樓堡內的一眾兄弟,苦候久矣,齊聲發喊,弩箭從箭孔射出,激射往從兩側和後方攻來的敵騎,一時箭如雨下,且箭箭均具準繩,弩箭利於瞄準的特性,在各兄弟手上發揮得淋漓盡致,穿過盾牌的間隙,無隙不窺,敵方戰士的甲胄在強弩下起不到任何護主的功用,一時四隊各百人的騎軍,給守城軍的弩箭雨摧枯拉朽的殺個人仰馬翻,潰不成隊。
符太喝道:「先收拾車子丨」
龍鷹退後一步,手往下垂,大石落往腹下的位置,微笑道:「放心!我和太少將同時命中車陣位於中央的排車,『血手』與『魔功』攜手合作,保證是一場好戲的開始。」
慣戰的符太深得廝殺沙場的個中三昧,清楚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人力始終有限,故必須以己之長,克敵之短,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妙招數,又不用付出太大代價下,製造出對方最大的混亂。天下間,惟有他的「血手」,可用如此手段,抽刀斷水的阻截名震天下的突厥狼軍。
兩根木干先後撞上排車,車架折裂,四丈高的大木排應撞往後倒下去,重演先前情況,組成大木排數百根粗細不同的木干,在扎綁的牛筋索斷折下,仿如脫韁野馬,亂闖亂撞,任何擋路的人與物立告遭殃。
外圍壕塹內各兩道眉彎般的沙坑,一邊接外塹,另一邊止hetubook•com•com於隔牆,規模是外塹的一半,深不過四尺,作用在加強外塹的阻截力。
「砰!」
浮沙坑靠近馬面牆堡十二個門洞的一方,築起四尺高的矮牆,鷹旅兄弟蹲于其後,可避開對方的箭矢。
沒人想過效果可以這麼理想。
符太的巨石疾逾流星的狂撞在中央排車豎起的大木排近排頂的位置,立即彈開,被撞處除現出凹下去的撞痕外,表面似是夷然無損,宛如蜻蜓撼石柱。
推車的哪來得及走避,恐怕大部分給壓著者,死時仍弄不清楚是甚麼一回事。
首當其衝的三輛排車,各自承受數十撞擊后,沒法撐下去,架斷車裂,大木排朝後翻墜。
前方敵人終給惹起警覺,齊聲吆喝,持刀提矛的策騎殺將過來。
最接近的符太,離「獵物」尚距百多步的當兒,沙面上零星散布著滾到這裏來、橫七豎八、長短不一的木干,蹄聲響起,沙塵里隱見狼軍分從排車左右轉出來,馳到他們的一邊,塵霧蔽目,一時間,仍未發現他們。
忽然間,前方儘是敵方騎軍,還不住有敵騎趕至。
拉車的兵奴、從兩邊趕來的敵騎、附近撤退著的矮排車,莫不在劫難逃。
被連續命中的木排車,在眾人期待下解體。
荒原舞同意道:「懷朴所料無誤。」
全力出手后,符太往後疾退。
龍鷹接過桑槐遞來的捲煙,深吸一口,遞予另一邊的博真,道:「他奶奶的,莫賀達干在幹甚麼?」
符太尖嘯回應。
從正前方主攻的排車陣,同時發動,以千計的「兵奴」,吃力地推動排車,緩緩接近,車輪摩擦沙面產生尖厲的嘶叫,因顛簸木排與車架碰撞發出的轟隆聲,蓋過了人馬的喝喊嘶鳴,塵土揚天下,逐分逐寸、鋪天蓋地的朝小長城進逼,聲勢駭人。排車后敵人有何部署,密藏在車陣後方,發生在守城者的視野之外,倍添莫測其玄虛的威勢。
勇不可當的符太斜沖而去,剎那間迎上殺來的敵騎,雙掌疾推,竟將對方推得連人帶馬,往後傾跌,硬撞在後兩騎處,人騎滾倒地上,累得後面趕來的七、八騎慌忙避開,避不開的變作滾地葫蘆,如排車影響排車般,惹起倒骨牌般的連鎖效應。
誰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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