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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教練的廢話還真是挺多的，沒人說話，他自己就說了下去，「應巧，你是拍電視劇的還是拍電影的？」

「那就是明明啦。」

「男孩好啊，那就更要恭喜了。」

「男孩。」

突然，女孩子的聲音大了起來，「那你要我怎麼做？……要去你自己去，我干不出來……大不了回去賣菜，不演戲我也餓不死……我就這態度，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本來好好地賣我的菜，是你當初非要拉我出來的吧……你先冷靜一下吧。」

蘇瑾說著，湊到床邊，伸出一根手指頭輕柔地觸摸小侄子的臉頰，輕聲叫著：「明明，明明……」

須臾，坐在杜安旁邊那位學員身上響起了手機鈴聲，然後她接起了電話，杜安和教練的聊天也因此中斷，兩人自覺地閉上了嘴。

在杜安所聽過的所有人的描述中，對於這種帶有血緣關係的人，他們會天生產生愛意，而看現場幾個人的表現，也確實如此：孩子的父母就不說了，就是蘇瑾這位自己的女朋友，從血緣上來說和孩子沒什麼關係的人，都是如此地喜愛這個孩子，唯獨自己愛不起來。

他剛才一上車就認出來了，他身旁坐著的這個女孩子，正是在科目一考試那天撞到他身上的那個女孩子。

幾次的相處下來，大家要合和*圖*書照的要了合照，要簽名的要了簽名，也都慢慢習慣了他這樣一位名人學員了，平常相處也很正常，這讓本來想要走走後門安排個單獨時間包場學車的杜安放棄了這個打算，沒有特地去打招呼，而是和其他學員一起由駕校安排訓練日程——人真的是失去了什麼才想要什麼，就像現在，杜安一出去總是容易被包圍，超市不能好好逛，街不能好好走，所以他現在格外珍惜這種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方式。

他們這車的教練姓王，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微胖，整天笑眯眯的，從面相上來看，瘦下來也會是個帥哥。

接下來的時日，杜安基本就是醫院家兩頭跑，反正閑著，時不時就去照看姐姐，而沒過兩日，科目一成績也下來了，順利通過，進入了科目二的訓練。

車內主要是兩人在聊，另外兩個學員一個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駕駛，一個坐在杜安旁邊默不作聲，看著窗外。

杜萍看到孩子后笑了起來，對杜安說：「好像你這個舅舅啊。」

杜安聽到應巧嘴裏擠出兩個字來，「電影。」就沒被的話了，顯然她現在不想說話，但是王教練此刻沒什麼眼力見，一拍手，繼續說了下去：「那真是巧了啊，現在杜導就在旁邊，他就是導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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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掛斷了電話，收起手機，重新扭頭看向窗外，一言不發。倒是前面坐在副駕駛上的那位王教練眨了眨眼睛，「應巧，你是演員？」

「好難看。」

剛出生的嬰兒就跟一隻大號老鼠一樣，身上皺巴巴的，眼睛緊閉著。

杜安一直覺得「愛」這東西，是需要慢慢相處才產生的，對於這樣一位剛剛出生、話都還不會說的小傢伙，他實在產生不了什麼愛。他有的，只是因為愛姐姐而連帶產生的一股責任感，他確定自己會負責這個孩子的一生，但是談愛，現在確實還沒有，有的只是一股拘謹和不知所措。他之前所有的期待感，現在細想，也只是對於姐姐的一段新鮮人生經歷的期待而已，並不是對於這個孩子本身有什麼期待。

剛剛經歷過分娩，杜萍現在的身體狀態不太好，很快就累了。杜安看看時間不早，都已經凌晨三四點了，也收起了DV，和蘇瑾離開了。

蘇瑾在段智傑逗弄孩子的時候問道，杜安也順勢把鏡頭對上了她的臉，然後就見鏡頭裡的她把手一伸，把DV的鏡頭拍向小侄子的方向，「拍他拍他。」

從今天開始，他的親人就又多了一位，從關係上來說，這個像大老鼠一樣的孩子，將來會是他除wｗｗ•hｅtｕbook.coｍ•cｏm了家人、愛人外最親近的人——一個從來沒有相處過、甚至都沒有說過話的人，按照社會倫理關係來說，卻會是他最親近的人，這對他來說有些無法理解。

杜安對自己這麼說，然後從自己帶來的包中拿出了DV，打開，開始自己的老本行，給病房裡的親友和孩子拍攝出生特輯，以此來掩蓋自身現在的不自在。

「對，慢慢轉過去，等會上坡。」

剛剛經過艱難的分娩，杜萍轉頭還有些艱難，最後還是杜安慢慢把床的另一邊搖起來、把杜萍上半身稍稍抬高，她這才終於可以看到孩子的面貌。

杜安點了點頭，「嗯。」

通過剛才的對話大致可以猜出，應巧應該也只是這樣的一個小演員，那麼她為什麼就無動於衷呢？

王教練笑著道：「恭喜恭喜啊，男孩女孩？」

「喂……去過了，沒要……」

而現在，他就坐在教練車的後排，旁邊一人，前面駕駛座上坐著學員，副駕駛上坐著教練。

杜安看著襁褓中的孩子，毫無顧忌地說道。

「想好了。」段智傑這樣說道，臉上掛著傻笑，「段宏明。」

「姐姐，姐夫，你們想好孩子叫什麼名字了嗎？」

他愛的只是姐姐，而不是這個孩子，他的侄子。這麼想，他這個人好像還真是個怪胎。

杜安ｍ•ｈｅｔｕｂｏok.com•cｏｍ目不斜視，透過前窗看著前方，鼻間嗅到陣陣茉莉花香。

杜安沒接他這話，應巧也沒說話，身子動都沒動一下，兩人像剛才一樣，繼續安靜地坐著，井水不犯河水，只有前面的王教練繼續一個人喋喋不休。

現在他們是在杜萍的病房中，杜萍經過長時間地分娩，很是虛弱，正躺在床上休息，段智傑坐在一旁照顧著她，輕聲跟她說著話。

應巧看來心情不好，「嗯」了一聲，沒有多話，王教練自己則是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自顧自地把話接了下去，笑容滿面道：「我們這車還真是巧了，又是導演又是演員的！對了。」王教練神經質地問駕駛座上那學員，「你不會也是娛樂圈的吧？」正在開車的那學員趕緊搖了搖頭。

蘇瑾卻有不同意見，「這多可愛啊！」說著就兩眼放光地湊上身去仔細看著，嘿嘿傻笑，伸出一根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一看有些母愛泛濫，提前散發了母性光輝。

他之前就對這女孩有些好奇，因為她從來沒有找他要過簽名或是合照，完全就當自己是一個陌生人，而在得知她竟然還是一位演員之後，這種好奇就更強烈了：在《解放日》的消息剛傳出去的時候，他可是體驗了一把大導的待遇，多少演員絞盡腦汁通過各種渠道弄到自己的和_圖_書聯繫方式、哭著喊著要上自己的戲。就算是《解放日》是主旋律電影的不利消息出來之後，人數雖然驟減，但那是因為有辦法弄到他聯繫方式的都還算是圈子裡混的不錯的人了，那些人對此才會有顧忌，而若是他現在把自己的聯繫方式在圈子裡公開的話，他相信無數小演員會把他的手機打得一天24小時都無法接通。

杜萍剛緩過神來，就要求「把孩子給我看看。」杜安把這項工作交給了孩子的父親。只見段智傑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來，抱到杜萍枕邊。

王教練教學的時候很上心，但是練習的時候除非你做錯了或者要出狀況了，不然基本上就不廢話了，更多的是跟學員閑聊，廢話很多，堪比長舌婦，感覺是生錯了性別。就像現在，他指示完之後就從後視鏡里看著杜安，問道：「杜導，我看報紙上說你姐姐生了？」

侄子像舅舅，這是老說法了，但是杜安卻是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她是怎麼覺得這個跟個大老鼠一樣的孩子怎麼會像自己的，最後只能歸結於她作為一位母親特有的詭異心理狀態以及因此導致的視覺模糊。

杜安對此有些好奇。

然後杜安看著這襁褓中的孩子，沉默不語。

杜安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女孩子是叫應巧。

杜安抽了一個空檔，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自己身旁這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