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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你……」不待鄭子明說他臉皮厚，呼延琮剛剛放下手臂，就快速追加了一句，「就想辦法通過你那個義兄，把鎮州抓到手裡。這樣的話，咱們哥倆就能背靠太行，守望相助。你跟常思之間，相隔也沒多遠，隨時可以彼此支援！」

既然決定了要合作，就得有一個合作的方案。相應的戰果分配，也最好早點確定。這樣，彼此的心裡頭才更踏實，打起仗來才不會患得患失。

「那倒是！」終於從對方嘴裏聽到了一句實在話，鄭子明笑了笑，再度輕輕拱手。「老哥你是個有擔當的人，兄弟我佩服。」

「這個……」鄭子明眼前，迅速閃過一張輿圖，澤州、潞州、遼州和古城太原，都歷歷在目。

他的父親在那裡，他生命中所缺失的一部分答案，也在那裡。

「我覺得你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孫方諫，他這個義武軍節度使可是還活著！定州和易州，都是他的地盤！」鄭子明笑了笑，輕輕擺手。「至於李家寨，老哥你先前就說過，打完了這仗，我肯定也不再只是一個五品巡檢。」

※※※

果然，聽了呼延琮的話之後和-圖-書，鄭子明很快就若有所悟，輕輕點頭，「也是！」。旋即，又歪著頭問道：「那老哥你準備吃下那塊兒地盤？」

這話，有一半兒屬於玩笑，另一半卻出自真心。

「姓孫的，他敢腆著臉回來，我打斷他的脊樑！」呼延琮撇撇嘴，露出一臉不在乎模樣。

「定州！」呼延琮想都不想，大聲回應。隨即，忽然又發現自己這樣做可能不太地道，至少不該把李家寨也囊括進去。連忙乾笑了幾聲，涎著臉道：「我，我只是這麼一說啊！老弟你如果有不同想法，肯定先聽你的。我看中定州，是因為他背靠太行山。我隨時都可以從山裡，或者從山那邊找到幫手。至於老弟你的李家寨，當然還是你的，做哥哥的絕不染指。」

這是綠林豪傑下山「做買賣」時，一貫的傳統。也是諸侯之間合作，必須的要素。鄭子明不懂沒關係，呼延琮懂，並且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能夠理解。

「別扯那些虛的了，你若是真的佩服我，就想辦法一定把這仗贏下來，贏得漂亮！」呼延琮得意地一晃頭，隨即順勢而上，「那樣的話，咱們哥https://www.hetubook.com.com倆就可以憑著赫赫戰功去搶地盤，看中哪塊兒搶哪塊兒，誰都說不出什麼來！」

呼延琮的建議，是出於一番好心。提前把勝利果實的分配方案，在談笑中敲死，也有益於雙方之間接下來的並肩作戰。然而，眼前那張輿圖上面，卻不止畫著太行山兩側。還有登州、萊州，以及跟登萊隔著一片汪洋的遼東。

「老哥，老哥，你消消氣兒，我說錯了，說錯了，還不行么！」沒想到自己無意間一句話，惹得對方如此難堪。鄭子明趕緊拱起手，大聲賠禮道歉。「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比以前，比以前不太一樣。考慮事情，考慮事情時好像多了許多顧忌！」

「你這瞻前顧後模樣，可不像是一個綠林總瓢把子！」鄭子明可不知道，在呼延琮眼裡，自己的形象如此威猛。見對方臉上居然隱隱透出了幾分忌憚，便笑著調侃。

「這麼多人的性命和未來都在我手上，敢疏忽么？」呼延琮笑了笑，喟然長嘆，「我把他們帶下山了，總得給他們尋一份安穩日子。若只是我自己，跟著楊兄弟混一輩子就行https://m.hetubook.com.com，何必大冷天地冒著摔死凍死的風險，翻越太行山？」

「多謝，多謝！」自打聽到了鄭子明的「病敵之計」后，呼延琮對未來的信心就變得非常足，拱起手，將祝福和地盤兒，一併笑納。

「那兄弟我，就提前祝老哥哥心想事成了！」彷彿被呼延琮的豪氣感染，鄭子明笑了笑，大聲說道。

注1：莊子，逍遙遊，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這句話，可是一下就戳到了呼延琮心尖子上。後者立刻漲紅了臉，捶胸頓足，「你以為我想啊！不是先前沒有選擇么？什麼狗屁綠林總瓢把子，在你們這些人眼裡，還不就是個賊頭兒？我祖父是賊頭兒，我父親是賊頭兒，我自己生下來也是賊頭兒！若不是我一狠心受了招安，將來我兒子，我孫子，我孫子的孫子，還是賊頭兒。這樣的綠林總瓢把子，鬼才願意干！」

「怎麼，你看不上鎮州？那可是個好地方！」見鄭子明沉吟不語，呼延琮心裏有些著急，忍不住低聲剖析https://www.hetubook.com.com。「進可攻，退可守，並且距離漢遼兩國的界河也遠，不用天天提防遼人南下打草谷！」

「先打贏了眼前這場仗再說吧！」笑了笑，鄭子明輕聲回應。「老哥哥你放心，定州歸你，包括李家寨。至於我，我想去海邊看看！據說海裡頭有大魚，背闊千里。若變成鳥，則其翼若垂天之雲。」（注1）

首先，鄭子明用了區區兩年不到的時間，就從一個無處容身的喪家之犬，變成了擁有戰兵近千的地方豪強，這成就，本身便證明了其日後的遠大發展前景。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願意給自己豎立這樣一個敵人。

雖然心裏偶爾會自卑一下，可那也分對著誰。在鄭子明面前呼延琮偶爾會自慚形穢，換了對著孫方諫這個一矢不發撒腿逃跑的傢伙，他則立刻覺得自己的形象光芒萬丈。後者的節度使職位，理所當然應該被呼延某人所取代。呼延某人做了節度使，也絕對比姓孫的更稱職。

「你不怕，我怕！」呼延琮猶豫了一下，悻然回應，「我怕被你惦記上！更怕被人從身後戳脊梁骨！」

「老哥你想得可真長遠，莊稼還沒種呢，都想著怎麼吃了！」被和圖書呼延琮的現實打算，弄得微微一愣，鄭子明笑著調侃。

第三，也是最讓呼延琮忌憚的一項，便是鄭子明背後那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常思將其視為子侄，郭威的義子是他的義兄，呼延琮自己的靠山，無敵將楊重貴，好像跟他也相交莫逆。更何況，呼延琮本人，還欠了他一份救命之恩。若是真的恩將仇報的話，恐怕今後就會成為萬夫所指。非但沒有任何人敢再跟呼延氏為伍，來自常思、郭威等人的報復，也足以讓剛剛有了那麼一點意思的呼延家萬劫不復！

其次，鄭子明在歷次戰鬥中所採用的那些戰術，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無論是把騎兵當步兵使喚，密集排列如牆而進，還是用泥土和冷水澆鑄冰牆，一日得城百里，呼延琮以前都聞所未聞。至於利用敵軍的部份病患向新來的大軍傳播風寒，更是只能用神鬼莫測四個字來形容。讓人想上一想，心裡頭就慶幸自己不是他的敵人。如果雙方因為地盤起了衝突，只要不能保證將他一擊必殺，恐怕呼延琮今後連覺都睡不踏實！

「種莊稼，不就是為了吃么？否則誰起早貪黑下地？」呼延琮根本不在乎這點兒打擊，晃著腦袋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