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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察來了，哈察來了……」

兩隻鐵蒺藜骨朵「噗通！」「噗通！」先後落地。肥碩的屍體仰天而倒。

抽刀，揮刀、劈砍、橫掃。周信，李順、陶勇等人反覆重複相同的動作，整齊得宛若一架機器。嚴格的訓練，無數次結伴出生入死，令他們早就將每一步配合都刻進了骨髓。只要出手，便是數刀齊出，令敵將防不勝防。

「擋住，擋住他們！」幾個膽大的巡夜小校，帶著各自的親信撲向戰馬。他們試圖用長槍組成小陣，來拖緩對手的推進速度。此時此刻，這個戰術再恰當不過，只是，他們過分高估了自己的戰鬥力。

室韋人來自大漠以北，以狩獵為生，與冰雪為伴，成年男子個個能活撕惡狼。雖然因為性子狂暴粗野的緣故，無法被大規模訓練成戰士。但用於小範圍內廝殺，卻最強不過。

藉助戰馬奔行的高速，鄭子明只是輕輕揮了下鋼鞭，就將一名契丹將領連人帶兵器一起抽得倒飛出去。陶大春和李順等人手中的彎刀輕輕一抹，就在戰馬的身側抹起一團團腥風血雨。

數萬大軍圍堵三十幾名對手，一人一口吐沫，就能將對方活活淹死。沒有一個人，想到他們可能會在自家營地內遭遇危險。更沒有任何人，會想到鄭子明等人居然會主動向他們發起攻擊！

「咔嚓！」，沒有任何遮擋的膝蓋骨直接被斧刃砍斷，大腿和小腿一分為二。馬背上的契丹勇士慘叫著摔下，被蜂湧而上的自己人，瞬間踩成了肉泥。

「要死的不要活的！」

營地內，其他幾支巡夜的契丹兵卒倉促吹響號角。試圖通知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同伴，有人正在策馬闖營。然而，酣睡中的契丹將士們，卻無法及時從好夢中恢復清醒。

整個三角形陣列縮小了一半，卻變得更加銳利。踩著鬆軟的河灘和契丹人的屍體，直奔大船停泊的河岸。

「室韋人，室韋人！」

沖向前想要建功立業的契丹勇士，和被打沒了膽子倉惶後退的契丹懦夫，還有剛剛被驚醒滿臉茫然的契丹糊塗鬼們擠在一起，你推我搡，剎那間，竟然膠著成了無數堵厚厚的人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哈察，吹角給哈察，如果膽敢放走鄭子明，他提頭來見！」耶律底烈接連推翻了七八名自家將士，依舊無法提起戰馬的速度，氣得啞著嗓子，大聲命令。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黑漆漆的遼河對岸，隱隱也有號角聲相應。大遼泰寧王耶律察割站在河畔一棵老樹的陰影里，眼睛像兩團鬼火伴滴溜溜亂轉。

往往七八個室韋男子，就能敵住上百皮室軍精銳。百十個人，就能在上千契丹大軍中潰圍而出。只有在雙方都達到近萬規模的時候，契丹勇士才能憑藉優良的兵器、嚴格紀律及密切的配合，將其擊潰，並且追上去將室韋勇士們挨個殺死或者俘虜。

「嗖」一把利斧凌空而至，正中他的面門。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帶隊的是鄭子明！」

「嗤」，陶大春猛地一揮胳膊，鋒利的刀刃，從一名契丹兵的脖子上迅速抽出，帶起一道紅色噴泉。

當馬蹄已經踩過了大半邊營地的時候，四下里，終於響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震天喊殺聲。大部分契丹人都被驚醒了，開始在自家將領的組織下，發起了瘋狂的反撲。從營地外圍到營地核心，一隊隊像餓紅了眼睛的野狼般，沖向快速移動的戰馬，捨生忘死，前仆後繼。

東路軍將士很努力，其他幾支契丹部族軍，也是前仆後繼。然而，同一時刻，能衝到鄭子明身邊的，每次卻只有數十人。

遼河兩岸，歡呼聲轟然炸響。無數契丹武士本能地停住腳步，眼巴巴地望著那群大夏天依舊身穿皮襖，又矮又壯的生力軍，臉上充滿了期盼。

一桿長槍從側面襲來，鄭子明側身，斧刃貼著槍桿橫掃。五根手指相繼飛起，長槍的主人慘叫著抱鞍逃走。一把彎刀從前方砍來，被鋼鞭打得倒飛上半空。隨即，鐵斧脫手，砍中此人的面門。

「去死！」鄭子明猛地左手向身後一拉，奮力前甩。一把冰冷的鐵斧瞬間呼嘯而出，直奔距離他自己最近的膝蓋骨。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親兵將命令化作角聲，儘可能地傳到遼河岸邊，傳進每一個傾聽者的耳朵。

「吃人頭的哈察！」

「跟弟兄們報仇！」

「殺……」

「呯！」鄭子明用鋼鞭抽碎了一顆躲閃不及頭顱。鐵驊騮的四蹄緊跟著從死者的軀幹上踏了過去，濺起一團團紅色的血肉。

哈察是來自室韋族的勇士，素有萬夫不當之勇。為了穩妥起見，昨晚紮營時，耶律底烈刻意將哈察和其他室韋勇士安排在了最靠近大船的區域。期待最後時刻，此人憑著手中兩隻鐵蒺藜骨朵，創造出一個奇迹。

倉促www.hetubook.com.com組成的防線，轉眼被鄭子明衝破。眾滄州勇士騎著渾身是血的戰馬，距離大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此時，喊殺聲忽然一滯，燈火也瞬間變得暗了暗。一大隊身穿皮襖，手持各色古怪兵器，又矮又壯「妖魔鬼怪」，緊貼著河岸撲了上來。

「這，這，大哥英明。」耶律盆都聽得似懂非懂，撓了撓頭上的小辮，低聲誇讚。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一隊騎著馬的契丹人，咆哮著上前，試圖完成耶律底烈剛剛交代的任務。時間倉促，他們都沒來得及穿盔甲，也沒顧上穿戰靴，兩隻毛茸茸的大腿夾在馬肚子上，被四下里的火光一照，顯得格外醜陋。

倉促匯聚而來的契丹將士，還沒等擺開架勢，就已經被幹掉了將近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愣了愣，踉蹌著倉惶後退。

「別出聲，朝對面看，好戲還在後頭！」耶律察割詭秘地笑了笑，向前數步，手搭涼棚，就像對面的廝殺跟自己沒半點關係般，優哉游哉看起了熱鬧。

「大哥，對面，耶律底烈好像快被氣瘋了。」左軍都指揮使耶律盆都湊上來，滿臉幸災樂禍，「早告訴他睡覺時要睜著一隻眼睛……」

「急什麼？」耶律察割斜著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輕輕撇嘴，「打虎，得先讓老虎跑上幾圈，累脫了力。現在收網，得不到耶律底烈的感激不說，弄不好，網子都得被老虎撕破了，得不償失！」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憤怒的號角聲，將黎明前的黑暗，攪得支離破碎。契丹東路軍節度使耶律底烈穿著一條鼻犢短褲，赤精的和圖書上身，拎著一把血淋淋的彎刀，親自督戰，「上，全都給我上去。殺了他，殺了他，要死的不要活的！」

眼前瞬間一空，一整隊的契丹武士被殺散，魂飛膽喪。李順、陶勇等人迅速跟上，穿過鮮血淋漓的缺口，將躲避不及的敵軍，挨個送上西天。

所以，當大隊的室韋人投入戰鬥，其餘契丹將士都立刻停住了腳步。他們相信，他們確定，鄭子明已經徹底插翅難逃！

「去死！」鄭子明右手揮動鋼鞭，左手撤出另外一把鐵斧，呼喝酣戰。眼前的空間忽然變極為狹窄，但時間卻變得極為緩慢。鋼鞭磕飛一條長槍，鐵斧將另外一隻胳膊砍得齊肘而落。緊跟著，鋼鞭將另外一名送上門來武士砸得筋斷骨折，鐵斧抹斷第四人的脖頸。鮮血飛起，染紅頭頂的天空。紅色的天空下，戰馬撒腿狂奔，踩翻一具具屍體。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

「殺，殺鄭子明！」

高高濺起的血漿，把他的臉瞬間染成通紅一片。然後帶著溫熱的水汽，沿著下巴慢慢滑落，滴滴答答，染紅了戰馬的鬃毛，最後又滴滴答答落下，落進河灘上沙土中，消逝不見。

號角聲在四下里響起，憤怒中帶著瘋狂。耶律底烈被徹底氣瘋了，親自領著護衛撲向鄭子明。然而，四下里全是剛剛從帳篷中跑出來的契丹將士，將他的去路擋的嚴嚴實實。

遼河在與三岔河交匯處附近，只有不到二十丈寬展。河對岸，燈球火把亮如白晝，將上萬個焦頭爛額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這，是，大哥！」耶律盆都鬧了個大紅臉，訕訕點頭。隨即，卻又不甘心地問道和_圖_書：「那，那咱們是不是現在就收網，讓耶律底烈也好安心！」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行了，都是一家人，他被鄭子明打了個措手不及，你有什麼好歡喜的？」滴溜溜亂轉的鬼火猛地一滯，耶律察割翻翻眼皮，冷冷地呵斥。

「來，聽說你也是英雄，跟俺大戰三百……」操著生硬的契丹語，他大喊大叫。唯恐對面衝過來的那名中原少年落荒而逃，不肯讓自己過一次廝殺的癮。

陶大春揮刀，從背後砍死逃走的受傷武士。周信雙手持著一支長槍，左挑右刺，如虎入羊群。三人身上都染滿了血，大部分是別人的，可能有一部分也是來自自己。但是，他們卻誰都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恐懼，感覺不到鎧甲的沉重和血液的滾燙。他們並轡而行，戰鬥，戰鬥，橫衝直撞。而周圍的敵軍將士一個接一個倒下，一個接一個被馬蹄踩入爛泥。

「哈察，哈察！」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攔住他們，別讓他們靠近大船！」

這數十人被李順和王寶貴等人擋住一半兒，再被陶大春和周信各自分出兩成，真正能與鄭子明交上手者，寥寥無幾。

所有活著的滄州勇士都從缺口處策馬而過，還剩十八個人，中央簇擁著石重貴和三名昏迷不醒的彩號。所有備用戰馬，都在途中丟失，或者被憤怒的契丹人殺死，或者悲鳴著逃之夭夭。

室韋第一勇士哈察，也的確未辜負契丹人的期待。在跑動中，就帶領自家弟兄，組成了一道厚厚的人牆。手中兩隻鐵蒺藜骨朵相互碰撞，「咣！」「咣」，火星四濺，嚇得周圍的戰馬紛紛人立而起，大聲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