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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

他們還從未見過如此溫馴有禮的妖族，就像真正的人族一般。

遍布墨門盆地的十萬八千根都天烏銅柱便是由這些墨門凡人工匠鑄出柱形原胚，相比之下，三丈高高的大鍾原胚對於這四位工匠來說根本毫無壓力。

「在下歐冶長治，見過這位，這位悟空，辛苦了！」

其他三人也是毫不猶豫的用力磕頭。

「公子！熔煉火候已到。」

……

準備什麼？

看到四人白白浪費了自己那道氣勁，只好又放出一道氣勁讓他們重新站起來，李小白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可沒想過收徒弟，莫要再行此大禮，區區鑄器之法算不得什麼，今日傳於你們，回頭自行研究便是，也可以傳於他人，嗯，百無禁忌，本公子沒那麼多規矩。」

李小白拋出一顆銀亮的圓球，還未落地，它便迅速膨脹起來，變成高四丈，需十人合抱的銀亮圓柱，頂部還留有三十多個大小不一的口子，呈現出有跡可循的梅花狀紋路。

像這樣連著熔爐的巨型坩堝有五座，呈現出梅花狀聚在一起，僅留了中間一塊空地。

看到模具正在源源不斷的噴出白色水蒸汽，歐冶長治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情不自禁地問道：「仙長，這模具里灌水是何道理？」

對方若是脾氣好，將自己劈頭蓋臉的喝斥一頓，或者讓那妖猴把自己揍一頓以敬效尤，若是氣量小些，恐怕得當場打殺，死了也是白死，墨門仙長根本不可能會為自己出頭。

以靈氣為柴，接近青白色的火光迅速將坩堝內層層堆疊的礦石熔化，火星從堝口不斷噴濺出來，將部分雜質排除，隨即熾紅色的金液上方浮現出一層厚厚的雜質殼，很快由那些經驗豐富的凡人工匠用鋼勺撈出，同時用力攪動灼熱的金液。

威風凜凜的巨猿學著人族的禮儀衝著四人一拱手，歐冶長治等人連忙回禮。

「開始灌模！」

「是！公子！」

李小白隨手一道氣勁拂出，https://m.hetubook.com.com歐冶長治破了皮的額頭再也磕不下去，整個人不自由主的被一股溫和力量託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像李小白毫無保留的傳授鑄器之法，不啻于傳道授業的恩師，當以弟子之禮待之。

「知道了，準備！」

彷彿猜到了四位墨門工匠的想法，李小白說道：「諸位毋須擔心，悟空乖巧的很，不會隨便傷人。」

這與術道修為的差距無關，哪怕他是全真境的真人，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區區煉神境，前者可以分分鐘將後者蹍殺。

李小白用最淺顯的語言向四位目瞪口呆的墨門凡人工作簡述了一遍自己的鑄造法門。

「仙長，小的一時失態，胡言亂語，小的……」

歐冶長治面如土色的跪倒在地，渾身打著哆嗦，連連磕頭。

沒過多久附近又是一片區域亮起異光，逐漸形成一個圓圈。

有力大無窮的金瞳六耳獼猴幫助，灌注原胚的工作變得輕鬆很多，隨著傳力槓桿，鋼索和齒輪的轉動，五座巨型坩堝之一緩緩傾斜，略出凸出的槽口往外泄出金燦燦的熾熱金液，順著架設好的粗鋼凹槽飛快灌注入「玄星」模具內。

李小白往五座坩堝熔爐一指，法訣放出，爐內的靈火自動消散，冶鍊器具不再繼續加熱。

「開始吧！」

饒是作為術道宗門工匠，也曾經見識過妖奴，看到這麼一頭魁梧高大的妖猴，明知對方毫無敵意，而且是來幫忙的，歐冶長治等人依舊不免心驚肉跳。

「是是是！」

歐冶長治完全不知道這是武道真氣，還以為是李仙長的法術。

印禪臉色鐵青，久久都沒有恢復正常，反倒是無城子倒是佩服魔主大人膽大至極，竟然公開自認為魔頭，反倒是沒了嫌疑，誰能想到這魔頭是貨真價實，而非是氣話。

擅長煉器和機關術的墨門從來都不缺冶鍊器具，當聽到有客人需要借用這些器具時，墨門弟子們還主動熱情和圖書的詢問是否需要奇珍礦石和經驗豐富的冶鍊工匠，他在借到工具的同時，還從善如流的請到了四位凡人工匠的幫忙。

……

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歐冶長治卻看到了那座自動成形的粗大銀柱，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並且分辨出頂部預留出來的漏斗狀凹口分別是金液的灌注口和大型模具的排氣孔。

無論是神霄宮無城子的干涉，還是靜霜宗的護短，還有諸多緣由讓他不能一巴掌拍死這個小子。

「這叫作內模水冷鑄造法，原理很簡單，鑄造原胚的冷卻往往是由外而內，我在模具內部生成螺紋狀環繞的細管，用水吸收熱量，蒸發水汽灌入細管，加快原胚的內部冷卻速度，使內外冷卻同步，甚至稍快一些，使胚體在冷卻過程中形成一股由外而內的應力，增強胚體強度，關鍵在於模具的原胚內部冷卻管道和冷卻速度，如果不能掌控好，過快則容易裂，過慢則無法形成這股向內的應力。」

墨門內第一大姓為公輸，第二為魯，第三便為歐冶，三大姓佔據了墨門的九成，其他諸如。

正當他驚疑不定的時候，李小白向他打了個手勢，指了指他猜到的灌注口。

「師弟果然是魔頭呢？」

什，什麼？告訴我們？

霧牆漸漸變寬，盆地內的空間越來越小，水汽瀰漫進程不緊不慢地跟在凡人百姓們的後面。

李小白又從頂部側邊的一個口子往裡面倒進了十幾桶水，卻又讓歐冶長治看不懂了。

準備？

儘管從甘老頭那裡得到的劍匠傳承工具一直都隨身收于儲物法器內，每次最多只能錘鍊人頭大小的金鐵，並不足以煉製三丈高的法器大鍾，但是卻難不倒李小白。

若是有此神器，墨門想要煉製任何一種法器原胚，豈不是輕而易舉的手到擒來？無論原胚有多麼複雜，都毫無難度。

隨後李小白又向院子里等候吩咐的金瞳六耳獼猴招了招手。

片刻之後，一陣陣蒸汽hetuｂoｏk•coｍ•ｃom從模具的幾個側孔中噴出，發出尖銳刺耳的嘯叫聲，「玄星」銀柱在原地按著順時針緩緩轉動，使得先後灌注的五隻坩堝金汁互相調勻，不會因為合金配比誤差而造成質地不均。

歐冶長治呼吸粗重，突然再一次跪下，咣咣咣連磕好幾個響頭，腦門當場鮮血直流。

「不用藏著掖著，本公子不會計較！」

他和其他三位工匠始終猜不到李小白的煉器手法，若是制鍾，應該先以鉛錫制胚，再用砂土和石蠟制模，可是這位仙長卻絲毫不有做這些準備，直接一步跳到了熔煉胚料的環節。

「玄星」模具不像坩堝那樣有法陣束縛住熱量，很快，整個銀柱散發出灼人的熱浪，三尺範圍內的草地盡數枯黃，整個院子的綠植已經被李小白徹底糟蹋的不成模樣。

遍佈於坩堝表面的法陣一方面牢牢束縛住足以使金鐵熔化的熱量，另一方面引聚風力，灌入堝口，又直衝天空，即便站在坩堝邊，也絲毫感受不到襲人的熱浪。

芷蓉算是服了氣，這個目無尊卑的師弟無論到了哪兒都不會吃虧。

幾乎是毫不間斷，第二座坩堝傾泄而出的金液很快追上了粗鋼凹槽內的金液，源源不斷繼續灌注。

心裏踏實了許多的歐冶長治根本不曉得自己的腦門已經皮開肉綻，反而欣喜地說道：「我等一定會守口如瓶。」

天空中不時有墨門術士駕馭著飛劍落下，用攜帶的儲物法器幫助那些行動困難的人攜帶物資。

「走走，幹活兒去！」

身材不到兩尺高，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金瞳六耳獼猴抖了抖一身柔軟的金毛，向坩堝熔爐走去，每踏出一步，身子便上竄半尺，在十幾步后，便是一頭身高逾丈，毛髮如鋼針，渾身肌肉虯結，如鐵疙瘩般一塊塊賁起的猙獰巨猿，甩手在腰間圍上一塊斑斕虎皮圍裙，腦袋上還圈著一支跟著一起變大的銀色頭箍。

霧牆內伸手不見五指，即使有亮光，也僅僅只能照到一丈左和圖書右，再遠便會昏昏沉沉，無從分辨。

模具里灌水？

在墨門懸空島再次遇到那個靜霜宗的小術士，印禪覺得自己的運氣糟糕極了。

李小白擺了擺手，漫不在乎。

歐冶長治死死盯著「玄星」變成的圓柱形模具，心裏翻起驚濤駭浪。

應力在通常情況下是不好的，往往需要回火或者長時間靜置釋放，保證鑄造品的內部結構穩定性，但是如果能夠利用得當，反而能夠提升鑄造品的強度。

術道雖然表面上信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實際卻是自私，宗門內的凡人沾親帶故，與外面的那些凡人終究是兩樣，態度自然也截然不同。

水汽升騰而起，將整個盆地包圍了進去，形成了一道環繞墨門山門的霧牆，足足高達百千余丈。

術道宗門馴養的妖奴，除了靈獸門以外，大部分要麼是神情獃滯，要麼是被鎖鏈或禁制加身，依舊桀驁不馴，野性未性。

……

四名凡人工匠的頭目名叫歐冶長治，對於冶鍊操作和相關器具瞭若指掌，一大堝礦石在他的指揮下，不到半個時辰便徹底熔化為滿滿的金液。

居住于盆地內的凡人們在得到消息后，拖家帶口，趕著牲畜，拉著各自罈罈罐罐的家什，緩緩向盆地中央的懸空島方向走去。

「悟空見過諸位！」

然而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對方不是墨門的仙長，任何一家的煉器之術無不是嚴防死守，輕易不讓外人知曉，這般冒冒然問人家，無疑於是犯了大忌。

本公子就是魔頭，你奈我何？

李小白在四人忐忑不安的注視下，淡然說道：「告訴你們也無妨！」

「恩師在上，弟子謝過恩師傳授秘法！」

煉器法門就這樣隨隨便便的告訴別人們嗎？

四名凡人工匠喜笑顏開，原以為只是來幫忙，卻沒想到平白得了一個鑄器秘法，簡直是再划算不過。

李小白好整以暇的站在「玄星」變化而成的銀柱旁，雖然沒有灌入熔化的金鐵，裏面卻已經灌進了幾hetubook.com.com百斤的清水。

……

大量的熱氣從排氣孔噴出，哧哧作響，僅僅十余個呼吸，滿口坩堝內的金液倒了個涓滴不剩，連排氣孔內也紅光隱隱。

居然還有這種鑄器法？

墨門的小院子不僅宜居，同樣也適合煉器，法陣結界一開，無論裏面是驚天動地，還是外面狂風暴雨，都能隔成兩個世界。

一飲一啄，與小林寺結下了因果，李小白根本沒有在意印禪的挑釁，反而在想著將從墨門得到的收穫用於了解因果的那尊法鍾上。

「起來吧！」

內模水冷鑄造法說複雜也不複雜，只是內部增加一些導熱水管罷了，說簡單又不簡單，需要對於冷卻的火候把握非常精準才能真正發揮出作用。

「悟空，去幫忙！」

既然如此，他便只能生受著，嘗著這杯憋屈無力的苦酒。

這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加快冷卻，可是這樣做不會造成原胚裂開嗎？

其他三人面面相覷，哪裡還不知道歐冶工頭是痰迷了心竅，怎能這樣冒冒然打探別人的煉器秘訣，哪怕有時候一些秘訣只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是這樣的秘訣卻往往能夠解決上百年，無數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其價值遠遠不是一句話能夠衡量的。

若是在天空中俯瞰墨門所在的盆地，可見外圍一隅以縱橫交錯的溝渠水道突然亮起異光，向四面八方擴散，水流發生變化，流動加速，發出嘩嘩大響，地面上就像出現了一片奇異的花紋。

玉貞暗自偷笑，印禪真人總是忍不住去招惹，卻又屢屢碰得灰頭土臉，真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很快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坩堝依次倒空，有金瞳六耳獼猴的巨大力量相助，灌注工作相當輕鬆，四位凡人工匠只需在一旁指揮即可，保證五隻坩堝內的金液毫不間斷。

墨門四位工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看不到其內部的情形，但是看它變化形狀的模樣，大致也能夠猜測得出來，絕對是一件完美至極的原胚模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