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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道：「嗯，不幹了。」

只是想歸這麼想，秦風卻不想搞僵和這些人的關係，淡淡笑道：「捐多少？」

「不用了，跟家裡說好了要回去。」秦風說道。

王浩盯著秦風的背影傻了幾秒，突然一聲大吼：「走就走！工錢老子不要了！」

秦風拿著水管和刷子，在屋子裡頭來回走了大概半個鍾后，閻五豪和王煉終於趕了過來。

王浩問道：「幹嘛？」

到了地方，已經是9點出頭。

秦風和蘇糖眼見情況不對，趕緊勸架，串串也搖著尾巴叫個不停，屋裡頭變得比屋外頭還熱鬧。

電話那頭，王三豹把手機遞迴給王浩，然後眼珠子惡狠狠一瞪。

到銀行取了2000塊現金，秦風抄小道來到居委會把錢一捐，沒過一會兒，就聽周邊的喇叭里傳出一個還略顯稚嫩的男人的聲音：「糖風甌味，捐款2000元！」

秦風和秦建國都惦念著各自店裡的情況，早早就出了門。

在秦風看來，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在人工費用上斤斤計較。

今天還是帶薪休假，他們兩個人過來是雙倍工資，秦風給他們指派了任務，自己便出了門，朝附近的銀行走去。

秦風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被一個五十來歲的水桶腰大媽一把抓住，不由分說就道：「你也要捐款！」

說到這裏，秦建國和王艷梅就開始有意見衝突。

出於地勢的原因，巷子里的水還沒退乾淨。巷子兩旁各家各戶昨天都被水淹得厲害，巷子外頭擺滿了進水的家電，顯然損失不輕。巷子上發的屋檐上，一小群七八個電工正在緊急搶修這裏的電路，亂七八糟的電線，搞得這些工人相當火大，罵罵咧咧的聲音，站在老遠的地方就能聽見。大人們全都哭喪著臉，熊孩子就沒那些煩惱，反倒興緻勃勃地在巷子裏面抓小魚小蝦。

王三豹的車子一開走，秦風就攔了輛車。

王浩早上被揍得挺慘，可心裏還是帶著怨氣，接過電話，就是一聲很不耐煩的「喂」。

秦風笑了笑，說：「好，我先去店裡看看，待會兒把錢送到居委會去。」

「走，到我家吃飯。」秦風跟閻五豪和王煉招呼了一聲。

秦風卻面無表情地回答道：「你開玩笑，我可不開玩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我這兒是什麼地方？」

他淡淡然地走進去，王浩見到他，馬上喊道：「小老闆！」

秦風停下腳步，笑道：「王叔，耗子早上剛辭職，你現在就過來請我吃中飯，是打算下毒弄死https://m.ｈｅｔuｂｏoｋ•ｃom•com我啊？」

王三豹拉住秦風的手，懇切道：「小秦，你就當給我一個面子，行不行？就這一次。以後他再亂來，你讓他滾我絕對不攔著！就這一次！」

剛才那大媽趕緊介紹：「這是我們街道的皮主任！」

次日早上醒來，雨已經停了，屋外一片晴朗，空氣相當清新。

忙碌了一整天，秦風閉上眼睛，很快睡著。

那時唯一對不起的，恐怕只有侯老闆的信任。

秦風打著太極往外推：「王叔，工作這種事，還是得看個人意願，他不願意來，咱們就別勉強他了。」

蘇糖拉著王艷梅進了房間，秦建國一臉糾結，小聲對秦風抱怨：「女人就沒一個好伺候的！」

正要掉頭去洗車店把車子洗一下，忽地手機又響起來，拿出來一看，是王浩的電話。

話沒說話，話筒就被一個女人搶了過去，亡羊補牢似的接著道：「各位居民請注意，各位居民請注意，這裡有一個通知……」

「一天純利潤六七百也不錯了，一個月2萬多，一年二十多萬啊！」秦風笑道，「你現在賺得多了，怎麼反而還越來越貪心了？」

這麼大一間院子，秦風一個人自然沒法收拾，他拿出手機，下意識先想到了王浩，不過轉念想起這貨昨天已經口頭辭職了，便直接跳過，打給了閻五豪。

「我懂，我懂。」王三豹見秦風鬆口了，喜笑顏開著直點頭道，「那你們中午來我店裡吃吧！」

「他敢不來！」王三豹當街吼道，「他不來我打斷他的腿！」

秦風一聽老秦同志這話，就知道他是鑽了牛角尖了。

說起秦風要給店裡的員工交社保這件事，老秦同志是有點抵觸的。

「唉，可惜了啊，一個月這麼多錢，還有社保呢……」王煉倒替王浩不值起來。

兩個人便樂呵呵地跟著秦風出了門。

秦風沒答應，而是說道：「跟我來一下。」

秦風掛了電話，坐在車裡安靜了片刻。

等到吃飯的時候，蘇糖一上桌，王煉更是連頭都不敢抬。

如果非要節流，可以通過改進技術節約物資成本，可以通過優化管理節約行政成本，但唯獨，不應該通過縮減人工費用來節約開支——除非你做的是富士康那種人力資源型的產業。任何生意，說到底都是人在做。而一件事，只有大家都能獲得好處，才有可能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在企業運營不受影響的前提下，其實加薪才是提和*圖*書高生產效率的最佳辦法。

吃過午飯，秦風開著自己的SUV，把兩個人送回家去。

耐心地等電話響了五六秒，秦風才接通了電話。

但這種話，顯然是不能在全家座談會上說的，只能是父子倆私下交流哄老婆心得的時候談談。

秦風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爸，咱們開店自己干，不管生意好還是生意差，壓力總都會有。不過咱們開門做生意，也不能光為自己著想。肯來店裡給咱們打工的那些人，說到底也是希望日子能過得好一點，咱們換個角度想想，其實每個月多幾百塊錢，日子又能好到哪裡去呢？但是他們多拿到手幾百塊，心情就大不一樣了。爸，你還記得去年咱們倆晚上推著車子在巷子口擺路邊攤，那時候我們每天賺兩三百塊錢就高興得不得了。現在呢，你店裡每天純利潤少說也有千把塊吧？」

秦風先把租來的車子開去車行退掉，然後打了輛車直奔東門街。

大媽仗著身邊有街道領導，大聲說道：「水滿成這樣，你們店裡也有責任。這條巷子，就你一家店，垃圾也都是你們店裡的，現在水退不掉，就是被你們店裡的垃圾給堵了！」

秦風的想法很簡單，如果自己一年能凈賺1000萬，他不介意拿出500萬給員工當分工，如果能賺一個億，他不介意拿出9000萬當分紅，賺得越多，分得越多，總之就是跟哥干有肉吃，你好我好大家好。倒不是做人境界有多高，只是秦風覺得，一個家庭，日子過得再奢侈，一年下來500萬、1000萬也完全夠花了，又何必為了銀行賬戶後面的那幾個零，把自己搞得那麼辛苦。

大媽終歸是大媽，吃相雖難看，胃口卻不大，說道：「兩三千總該要的，疏通費也不止這點錢呢！」

串串許久沒有回家，吃飯的時候也不老實，在桌子底下鑽來鑽去，這隻腳聞聞，那隻腳嗅嗅，虧得秦風一家人都沒有臭腳丫子，不然要是換做建築工地，這貨絕逼要橫死當場。

秦建國不服道：「你懂什麼，等你和阿蜜結了婚，每天柴米油鹽過起日子，該吵的還得吵。」

秦風淡淡道：「當然是認真的，這種事怎麼能開玩笑？」

現在倒好，排水口被垃圾堵了，反倒全都是他的錯，感情這條巷子里幾十戶人家，平時全都乾乾淨淨，根本不扔垃圾？

當然如果說非要買幾個億的私人遊艇，幾個億的鑽石珠寶，那又另當別論。可秦風覺得，那種日子，他和hetubook.com.com蘇糖都不會喜歡。相比在價值幾個億的遊艇上裝逼，他更喜歡找一片小魚塘，安安靜靜地躺一個下午。這就是小人物的好，沒見過世面，就不會有比較，沒有比較，就沒有那麼多的野心和慾望。秦風甚至想，如果哪天真的能一年掙一個億，或者退一步講，年利潤達到1000萬，他就不會再擴大生意的規模，到那個點，就夠了。安安生生的，不僅自己一家子過得好，跟著他乾的那些人也都能過上好日子，這樣就挺好。

秦風不吭聲。

「沒那麼多，一天純利潤六七百左右。」秦建國打斷道。

「捐什麼款？」秦風聞言一怔。

「小老闆，我那不是開玩笑嘛！」王浩一臉無所謂地說著。

秦風三個人在屋裡頭打掃了一個早上，快到午飯的時候，終於把樓上的電器全都歸到原位。

秦風站在原地算了算賬，不由嘴角一彎。

要說企業內部的人事關係，確實需要一點所謂的「人緣」。

等里裡外外弄得差不多乾淨了，秦風走到院子外頭一瞧，巷子里那些要人命的電線也都基本快收拾乾淨，眼見著又能開門做生意，秦風馬上給豬肉劉打了個電話，讓他明早按老樣子送貨。

吃過晚飯，王艷梅還是不太敢開電器，不過難得有坐在一起的時間，一家人倒也無所謂看不看電視，玩不玩電腦。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秦建國和王艷梅跟秦風和蘇糖聊起了家常。

剛才送給黑社會——哦，不對，是送給居委會的錢，貌似賺回來了啊！

閻五豪這時候就顯出點不要臉的本色，跟秦建國和王艷梅套著近乎，時不時在蘇糖身上撇幾眼，假裝在看藝術品似的，狀態倒是自然。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秦風推開院門，見到滿地的黃泥，還是不由被嚇了一跳。

閻五豪明明才來了不到半個月，秦風卻已經把他當作預備店長來用，可小趙幾個人，就沒法給他這種靠得住的踏實感。

然後意見上的衝突，很快就演變成語言上的衝突，兩個人吵成一團。

王浩哦了一聲，屁顛屁顛跟在秦風身後。

颱風從下午2點鐘開始刮，一直持續了將近四五個小時才停下來，等到雨勢稍歇，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一開始擔心短路的王艷梅，見外頭的風小了，終於同意把等打開，秦風和秦建國互相搭手，給坐在客廳里的娘兒倆弄了頓簡單的晚飯。

十來分鐘后，閻五豪和王煉到了秦風家，兩個多少都顯得有點拘謹。

辦完這些和-圖-書事情，秦風又挨個把店裡的女員工都通知了一遍，讓她們明天早上準時回來上班。

閻五豪跟王浩談不上什麼交情，點點頭就轉身走了，王煉倒是個念舊的，走到秦風身邊，小聲問道：「老闆，耗子不幹啦？」

「你讓耗子接電話吧。」秦風也不廢話。

東門街內一片熱鬧。

王浩怔了怔，「小老闆，你認真的啊？」

「當然是給你發工資啊！」秦風道，「你不是辭職了么？」

走到前台，秦風掏出錢包里的錢，數了數，發覺不夠，又道：「跟我去銀行。」

秦建國繼續發揮道：「我就不懂了，好端端的，你給他們買什麼社保啊？他們又沒要求，你這不是給自己添負擔嗎？萬一哪天生意不行了，你到時候壓力得多大？」

秦風笑著搖了搖頭，心說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淡淡道：「這個月工資正常算，下個月起就當你新入職，從臨時工做起，同意就過來，不同意就算。」

「話不是這麼說的嘛，咱們做生意，不也是擔著風險呢！」秦建國道，「而且每天忙裡忙外的，自己辛辛苦苦、戰戰兢兢的，幹嘛把白白把錢分給別人？」

王浩皺起了眉頭，用一種指責的口吻道：「小老闆，你怎麼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呢？」

今天捐給居委會的錢，就當喂狗了吧……

街道和居委會的人也都來了，湊在一起跟老人協會討論著哪些地方需要撥款救援。

王浩沉默半天，迫於他爹的淫|威，終於還是服了軟：「好。」

秦風聽得好笑，且不說他每天晚上都親自把垃圾扔到幾百米開外的垃圾屋裡，就說他規規矩矩又是交衛生費又是交管理費的，這些錢難道就白交了？

秦建國的麵館最近已經開出聲勢，因為董建山手藝了得，現在回頭客越來越多。秦風和蘇糖在外頭玩的這幾天，秦建國又多招了兩個工人，就是原先在十八中後巷店裡當保安和勤雜工的羅永超、徐曉慧夫婦。現在羅永超負責晚上送外賣，徐曉慧就白天在店裡打下手，外賣偶爾也出去送，分擔了店裡不少壓力。不過相比起原先在秦風店裡，在秦建國那邊待遇就稍差了一些。每個月工資只有2000元，包吃兩頓，但是沒有休息日。秦建國也越來越有奸商的潛質，閉口不提秦風店裡已經開始給員工交社保，不然這倆夫婦保准要鬧。

秦風盯著王三豹看了幾秒，微微嘆了口氣，「王叔，那可說好了，就這一次。不然他這麼進進出出的，我這個老闆就沒辦法做了。」

和_圖_書秦風呵呵笑了笑。

然後閑扯了幾句，才總算回了自己店裡。

蘇糖在王艷梅房間里待了20來分鐘出來，喊秦建國進去。

現在每個月每月的社保至少是700塊錢，秦風店裡十來號人，光這一項每個月的支出就要大幾千，一年下來就是好幾萬。秦建國以前在廠里做工作，總覺得不為員工著想的老闆就該天打五雷轟，可現在自己當家知了柴米油鹽貴，態度轉變之快簡直就跟翻書似的。現在他倒不怕天打五雷轟了，如果每年能多省下幾萬塊成本，被雷劈一下又怎樣？

秦風笑道：「爸，這種事要看技術的。」

爸媽房間的房門一關上，秦風和蘇糖也就不在客廳裡帶著，洗漱一番，回房睡了。

王三豹也不勉強，說道：「那行，改天咱們再吃頓飯，好好謝謝你！」

秦風馬上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跟皮主任握手。

剛走到巷子口，一輛奧迪就緩緩跟了過來，車窗一打開，王浩他爹王三豹就忙對秦風道：「小秦，上來，去我那兒吃中飯！」

「老闆，怎麼了？」閻五豪和王煉聽到動靜，全都跑出來問道。

這時站在一旁的江濱街道的一個約莫40出頭的女人，才笑嘻嘻說道：「你這麼支持我們工作，回頭我給你的店宣傳宣傳。」

秦風搖了搖頭，2000塊錢才換來一句2秒鐘的廣告詞，媽的價格比報紙都離譜，居委會做生意也太黑了……

好不容易哄下來，王艷梅扭過身背對著秦建國，抽泣著跟他耍彆扭。

秦風很想給老秦同志支招說，夫妻之間沒什麼是一炮不能解決的，如果有的話，那就兩炮。

「小秦，別開玩笑了，要毒我也毒死耗子那個小王八蛋啊！學什麼不好，學人家辭職！你看這事情辦的，這麼大的人了，做事還不長腦子！」王三豹數落著王浩，然後呵呵笑著下了車，「小秦啊，我家耗子笨，做事說話不知道輕重，你給我面子，再讓他跟你手下多待一段日子，不給工錢都行啊！」

先是聊了聊最近的生意。

秦風擺擺手，心情完全不受影響道：「沒什麼，你們繼續。」

說著，快步超過秦風，趕在秦風之前跑出院子，還不忘重重一摔大門以示氣憤。

「別說廢話了，走，跟我去銀行，我先把你這個月的錢結了。」秦風說著，徑直就往外走去。

那頭卻傳來王三豹的聲音：「小秦，是我啊，我和孩子現在在你店門口，你方便過來嗎？」

踱回店外，站在院門口，秦風就聽到裡頭王浩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