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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啊。」

猴爺嗯了一聲，這個結果他是預料到了的，但沒想到這麼快，看來抗生素在這個地方真的是神葯。

光這一點，猴爺下定決心弄死他一點都不虧，真的。

猴爺在適當的時機砍了一刀，這讓掌門大人抬起頭狠狠看了他一眼，但卻只能無可奈何的放下了筷子。

「哎呀，你都這麼老了。我可沒法當你師父了。」

沒有了那個老伯伯，猴爺這頓飯吃的格外香，流蘇一個人吃了六條魚，當初說好的不喜歡吃魚肉的人呢？這種口嫌體正直而且做的這麼徹底的人，當世之上猴爺反只服流蘇。

聽到流蘇的聲音，堂堂蜀山掌門居然身體僵直了那麼零點幾秒，他雖沒有回頭，但臉上卻出現了表情：「是啊，女俠。這樣都被你認出來了。」

「對！我都餓了。」流蘇點頭，然後把好肉都倒到了猴爺的碗里，自己則把魚頭夾了過去：「師父不喜歡吃魚肉。」

「放屁！」猴爺順手就又倒了回去：「屎不臭你都能吃三斤下去，少給我來這套，我們有的是錢，隨便買放開吃！」

掌門大人倒也是個坐得住的，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目不斜視，根本就把在他對面的猴爺當成空氣。

灰頭土臉的從外頭拎了一罈子黃酒回來，發現流蘇已經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而那個高冷的蜀山掌門則一直在逼逼叨叨的沒完沒了。

「真是奇怪，以前他不是這樣的。」流蘇雙手托腮：「真是奇怪。」

誠然，蜀山掌門不管是從實力還是從境界其實都不用去當誰的徒弟了，但人到了一定的年紀，總會對自己的困頓越來越無能為力而對自己的成就越來越淡漠。所以他的青春，即使是那段時間他過的並不好，也完全阻礙不了他在這個年紀為逝去的韶華而感覺惋惜。

李時珍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外頭，帶著一股子興奮和焦急，他推開窗瞄了一眼，發現猴爺正戴著口罩在幹活，嚇得連忙關好了窗戶，自己則站在窗戶外頭喊道：「師父！那和*圖*書姑娘的體溫降下來了，呼吸也流暢了。剛才清醒了一陣，現在已經睡下了。」

猴爺微微一笑：「蜀山要有大動作，這幫人真的是聰明，隨便找點什麼事都能炒作起來。」

人經常會被「如果」這個詞困在某個時間點：家庭生活不幸福的女人總是會想，如果大學時候就選擇了那個苦追她不得的屌絲會是怎麼樣。輸了錢的賭徒總是會想，如果剛才壓的是那個點現在就翻身了。

他在說這個萬中無一的時候，咬字非常重。也許流蘇聽不出來，但猴爺卻聽得真真兒的，這顯然是話裡有話的那種一語雙關。

吃過飯就是午休了，午休的時候猴爺一個人在實驗室里鼓搗鼠疫和天花，這段時間他總是研究一些奇怪的東西，在他的實驗室里，有一個密封的玻璃瓶，如果打破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這個鎮子恐怕就要變死城了，所以這裡是整個流蘇門的禁地。

「那是。」果然，流蘇並沒有聽出來，她得意洋洋昂著頭：「小道士，你現在在幹什麼呢？為什麼落魄的要當腳夫？」

吃魚，吃魚，噎死你個王八蛋。

猴爺頓時就快爆炸，沒見過這麼不懂事的，他低著頭雙手握著拳頭，呼吸沉重……

「我他媽……」猴爺話說到一半，硬生生把下半截給吞了下去：「我去拿。」

是的，不用太明白。蜀山現在在造勢，比武招親這個名頭到底是不夠大，所以他們瘋狂的宣傳，把一系列的活動都整合了進去。三天後的比武招親，當天晚上就有品酒大會，品的就是猴爺工坊里出產的一批勾兌酒精，其中包括三倍劑量迷魂酒。嗯……他們稱之為醉生夢死。

「你們吃，我還有事，先走了。」

現在猴爺知道這個老哥哥來這幹啥的了，他很可能真的是單純的過來看一眼流蘇的，所以他用了一個低賤的身份而沒用那個高高在上的蜀山掌門。

雖然下決心要弄死他，但他的感受猴爺倒是多少能明白。對面坐著和圖書是年輕時愛慕並且一直愛慕到老的女神，女神身上沒有一絲一毫時間流逝的痕迹，而自己卻已經從青絲垂鬢變成白髮蒼蒼，這種感覺恐怕不光是悲涼，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苦澀和哀愁。

猴爺砰的一聲把酒罈放到桌上，流蘇也不在意，把酒罈往前一推：「小道士，給我倒酒！」

可是他到底對流蘇不了解啊，猴爺跟流蘇朝夕相處了十年多了，對這個傢伙的行為習慣了解的不行，她才不管是不是蜀山掌門呢，果然俗世對一個人的影響會是十分巨大的，即使是天下聞名的仙家老大也逃不開那紛紛擾擾的俗人念想。

看到他落寞的背影，猴爺幾乎是捶地大笑，這種感覺實在太爽了。就憑這個老雞|巴鐙子還想玩一出遊龍戲鳳、再續前緣？去他媽了個腿的，猴爺一定會及時提醒他糟老頭的身份的。

當時的流蘇比現在還要小白，雖然不是智障，但也許是因為劍靈的大腦構造問題吧，她的神經質和低能水準比一般人要高的多，但無疑這種蠢軸但好看的妹子，一般被稱之為蠢萌，這樣的姑娘最容易俘獲小處男的芳心了。

「沒事，就是告訴你，遊戲要開場了。」

而在品酒大會之後，還要一個別出心裁的品劍大會，誠邀天下群雄過來品鑒各種寶劍，其中設有抽獎環節，一等獎是玄鐵魔劍。

這句話之後，飯桌上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寂，掌門大人一杯一杯喝酒，流蘇眨巴著眼睛不明所以，而猴爺則在一邊欣賞著掌門大人的窘迫。

「哎喲，真是……」流蘇嘆了口氣：「你不如來我這裏吧，這裏環境不錯的，而且我徒弟特別能賺錢，你在這看個更、打個鍾，也好過你給人扛米背鹽的。」

「小道士，還沒吃完呢。你都沒吃魚。」

「師父，剛才我回去的路上，看到有大批門派弟子，比前幾天多了好幾倍，這是要幹什麼啊？」

肺炎的癥狀已經被壓制下去了，燒也退了，腦門上一層的汗，看樣子是沒和-圖-書有生命危險了，不過後續倒是還要持續治療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恢復。

在碰到妖靈之後，在混亂中他跟他的師兄弟走散了，然後就被流蘇撿到了，那時他已經是饑寒交迫快要掛掉了。

妖靈就是妖怪，幾十年前山裡還經常能看到，但隨著蜀山再次崛起之後，妖靈就跟大熊貓似的快絕種了，但那時候要是碰到一個兩個，可真的是會要命的。

「不用太明白。」

流蘇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看了猴爺一眼：「初心，去拿一壺黃酒來吧。」

四十多年前，這個小鎮還只是個漁村，蜀山元氣大傷的第四年。平時住在山裡的流蘇奉她師父的命來到漁村置辦點家用。然後就認識了這個小道士隨著他師兄下山買米買油，當時小道士不過十七八歲，什麼實力都沒有，在回山的途中遇到了妖靈。

而在這個過程中，猴爺悄咪|咪的把天花疫苗給她種上了，畢竟人體試驗么……要試驗就徹底一點，反正天花疫苗也是挺成熟的技術，不會有什麼意外。而鼠疫的疫苗猴爺暫時還沒開始滅活，所以種下去就等著黑死病爆發吧……

這個名字倒也貼切了，現在那東西根本已經不是人喝的東西了，基本上都能拿去當汽車燃料了，而且裡頭加的料也開始胡搞了，猴爺腦洞大開的在裡頭加入了大麻提取物和迷幻菇的孢子。哪怕是酒量能飛天的人，一杯不倒猴爺直播吔屎。

「嗯？師父，怎麼了？」

然後流蘇同樣也是用了一塊餅救了他的狗命，這個劇情跟猴爺一樣……後來兩個人就自然而然的認識了。

「是是是，你的徒弟，真的是萬中無一。」

堂堂蜀山掌門，就這麼站起身雙手拿著酒罈子給流蘇倒上了一碗溫熱的黃酒，然後他看了猴爺一眼，就這麼把酒罈子放下了。

家裡的主人看到猴爺過來之後，攜老扶幼的出門迎接，而猴爺連看都懶得看他們，直接鑽進了房間去觀察病人去了。

這讓然也是猴爺的注意，滌長老現在可是把猴https://www.hetubook.com.com爺當下金蛋的母雞，他只要想出來的招幾乎上都用上了，目的就是斂財斂財再斂財。

「哦……謝謝初心。」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過了早課時間，流蘇帶著一身香粉味道來到了客廳，看到那個老頭之後，笑容陡然綻放：「小道士，你都變得這麼老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劇本！真的是好劇本啊，夠狗血，夠虐心！

「我……」掌門大人看了流蘇一眼，輕輕一笑：「我笨嘛，一輩子一事無成，到老了治好乾點營生。」

「這位阿伯，吃菜啊，菜都涼了。」

「後來被師父發現了，他罰我挑水，挑了一整年。」

「啊？什麼遊戲啊？」

「是啊，奇怪。」猴爺憋著笑，把魚肚子上的好肉全放到了流蘇碗里：「吃吃吃，他不吃，咱們吃。」

「那是，也不看我是誰。」

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流蘇好像經常能夠撿到快要餓死的小正太啊，猴爺是這樣，蜀山掌門也是這樣。

「握草！我這暴脾氣！」

猴爺坐在飯桌上，斜眼看著那個老頭坐在那，流蘇還沒下課，但她吩咐讓猴爺招呼一下這箇舊友。

「活該！誰讓你貪吃。」流蘇眯著眼睛，樂不可支：「不過你師父也太狠了。」

猴爺沒說話，只是低頭笑了笑，因為看這樣子，他應該是知道了猴爺乾的事，不過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他乾的哪一件事，不過都無所謂了，猴爺並不怵他。真的，一點都不，畢竟見慣了風浪，這樣的一個小掌門能算什麼？能算的了什麼？

簡要收拾了一圈后，猴爺帶著小李直接去了那戶人家。本來已經在準備後事的人家現在居然一片喜氣洋洋，門口的輓聯都撤下了，屋裡更是一副煥然一新的活力。

「女俠的吩咐，那隻能照辦咯。」

「嗯？我沒太明白。」

聽到這，猴爺實在忍不住的笑了出聲，不過倒是及時收住了。流蘇真的是太無公害了，恐怕普天之下只有她一個可以說出讓蜀山掌門來給她看門而且還不惹的人家掌和*圖*書門勃然大怒吧。

「傻樣。」猴爺笑著搖搖頭：「你是怎麼認識那個老頭的啊？」

果不其然，掌門大人也是啞然失笑：「女俠當年你可是要當我師父的，現在卻只讓我當個看更的老頭嗎？」

「小道士已經不愛吃魚了。」

這就很尷尬了好嗎，因為是流蘇的舊友，所以猴爺也不敢直接懟他，只能坐在那裝菩薩，即使不能幹死他，但想讓猴爺笑臉相迎也是不可能的。

這句話彷彿給了掌門大人一記暴擊，他幽幽的嘆了口氣，端起黃酒一飲而盡：「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數十載就這樣過去了，我都這麼老了。」

「初心，這一條是你的！」流蘇給猴爺夾了一條魚放他碗里，然後對面前的掌門大人笑著吹牛逼：「小道士，我跟你說，我這徒弟啊，比你當年不知道厲害到哪裡去了，跟你差不多的年紀，都已經是金穗了哦。你跟他這麼大的時候，才是青衣小道士，太笨太笨。」

而現在，掌門大人想的恐怕是「如果當年選擇跟她走，現在我會是怎麼樣」。啊……哈哈，這種命題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因為每每人困在這種問題中的時候，總是會充斥著各種負面情緒，這種負面情緒會讓人很不爽。而掌門大人不爽了，猴爺簡直爽飛天！

「師父？師父！」

然後劇本就正常了，小道士在那之後一直沒能忘記流蘇這個人，他就這樣記了一輩子。然後以她為目標，奮力追趕，用了一輩子成為了萬眾仰望的那個人，但轉身回去時候卻發現自己已是白髮蒼蒼，伊人卻依舊笑春風。

這就像一些老人總是會不厭其煩的回望當年。其實他們真的是懷念那段歲月么？真的不未必，因為年輕人沒有幾個是活得好的。然而他們的不厭其煩大部分都衝著的是那一段一段沒能完成又記掛一輩子的遺憾。

留下這句話，他輕輕戴上氈帽，轉身走出大門。

流蘇嘴裏塞滿了東西，聽到猴爺的話之後，三兩口就咽下去了，然後就跟水壩泄洪一樣開始給猴爺講起了當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