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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心情喜悅，望著姜述出門，心中十分欣慰，又想起大姑一事，又煩心起來，心道大姑若是遭人陷害，得找個明眼人來指點一下，忽記起六叔姜戰曾任青州賊曹掾史，見多識廣，或有妙招能解大姑之厄。想到此處，周氏心中立時亮堂起來，打發人速請姜戰前來商議。

周氏接過祭文，仔細看了一遍，見文筆通暢，文才斐然，字體雖非常用小彖，但是美觀大方。周氏讀完祭文，不由大喜過望，細細品味祭文，其中透出強烈的悲痛之意，想起亡夫英年早逝，不覺又凄然淚下。

總賬房水平雖高，但是古時計算效率甚低，查賬時只查關鍵賬本，小賬若從總綱上看不出異常，一般只是抽查。家用賬本屬於小賬，又非常繁瑣，一般很少核查。婢女方才取走一本賬本，如今夫人又派人來召，總賬房以為賬目出了問題，忐忑不安地來到前廳，道：「主母有何吩咐？」

姜述中文本科畢業，寫文章自然不是難事，不假思索道：「能。」

姜述自四歲在族學啟蒙，族學老師都是周氏所請，知曉這些老師無人通曉術數，周氏見老賬房如此模樣，對姜述所言已是信了十分。周氏內心歡喜異常，打發老賬房出去，走到姜述眼前，撫摸著他的臉龐，神色激動，道：「述兒乃神授也，祖宗保佑，日後必成大器。」

周氏接過話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頗為自豪地說道：「述兒乃天授也。」

「述兒曾經詢問，神人只是不答。所授知識很雜，天文、地理、文學、術數、兵法均曾涉及。」姜述正色答道。

小婢此時取了賬本送來，周氏遞給姜述，問道：「述兒，此為何物？」

「布購入一錢，出一錢二分，出19匹，利多少錢。」

「每月購十石糧入庫，月損耗一成，四個月庫糧累計多少？」老賬房出了一道難題。

姜述不假思索，道：「正東，約二百里。」

姜述道：「略通。」

周氏聽得姜戰如此評價，更是喜不自勝，止住眼淚，將姜述拉到身前，慈愛目光看了又看，將姜述當成稀世珍寶一般，弄得姜述甚是尷尬。

姜述見老賬房如此神情，自能猜得七分，翻開賬本，將誤處逐一道來。老賬房見姜述所言有板有眼，粗略計算一下，所指數處果真有誤，但對姜述能夠查賬還是半信半疑，心思此事即便自己去查，至少也要一兩個時辰，不到半個時辰便指出錯誤，後面定有高手相助，老賬房打量房內又無別人，心中更是疑惑不解，問道：「少主學過術數？」

姜戰與姜述祖父同父同母，同輩兄弟七人，以他文名最佳，因受黨禍牽連，近年去職在家。姜戰與姜述父親姜乩雖然隔著一輩，但因年和*圖*書紀相仿，關係最是密切。當初族人鬧事之時，還是姜戰出力，又有田家支持，才讓周氏站穩腳跟，因此與嫡長房關係最好，因為無子，對姜述最是疼愛。起初見姜述進房呈文，不知內情，待弄清祭文為姜述所作，不由大是驚異，拿來讀了一遍，不由拍案而起，道：「吾家千里馬也。」

古時賬房與現代財務不同，大多存在一些貓膩，只要不太過分，同行之間一般不會揭底。總賬房曉得行規，也知賬本多少都有錯誤，但說姜述查出賬來卻是不信，以為夫人從外面請人查賬，擔心自己面上難看，而託言姜述所為。

其實如此題目放在後世，小學生也能計算出來，只是遞減而已，姜述筆算一下，霎那間得出答案，驚得老賬房目瞪口呆。

聞聽如此異事，周氏不由愕然，道：「授你者何人？授何知識？」

老賬房道：「恕小的無禮，請教少主幾個問題。」

「汝父祭日將到，能為父親寫祭文否？」周氏道。

姜述答道：「先是糧鋪出事，又傳出姑母之事，述兒認為兩事必有關聯。又聞田家內宅換為孔氏主事，而孔氏為田讓妻妹，糧鋪尋釁者恰是田讓，從其中關聯分析此事，根源應是內宅爭位奪權。若此為陷害案，得益者便是此案嫌疑者，因此此事應與孔氏有關。若此事為孔氏所為，其欲奪內宅之權，尋常事又ｗｗw•ｈｅtｕbook.ｃom•cｏm不可能讓姑母去位，故而重金收買或脅迫丫環翠花為內應，藏了男衣于姑母室內，故意引得姑父生疑嚴查，再有翠花供詞，此事便成了八分。按照以上推斷，翠花應為同謀。馬夫情況不明，不能定義其是何角色。述兒已派人去翠花娘家探聽消息，若是其家近期有異常之事，或可查出其被人脅迫或收賣的證據，便可認定姑母遭人陷害。孔氏既然想要姑父休妻，自然不想讓姜田兩家和平共處，田讓此時尋釁滋事，再搬弄是非，便是要引發兩家衝突，欲借外事離間，而行內事之奸計。若是姜家克制不住，兩家衝突升級，即便日後證實姑母為人冤枉，兩家仇怨已生，姑母在田家地位也會大不如昔。」

姜述明白今日若不弄出文章，方才所編理由會顯得有些牽強，讓人心生疑惑。姜述當即讓小婢取來筆墨紙張，用阿拉伯數字開始筆算起來。流水賬實是正常的加減法，計算起來非常簡單，兩刻鐘不到算出結果，尋出四處錯誤，銀錢相差五兩一錢。

姜述寫好祭文，正好給周氏送來，見姜戰坐在廳內，先是上前行禮問安，然後恭恭敬敬將祭文呈給周氏，道：「祭文已經寫好，請母親指點。」

「1000錢。」此題太易，姜述不假思索答道。

周氏連續發問，姜述逐一答覆。周氏儘管知書達理，對天文卻是一竅不hｔｔps://m•hetｕｂoｏk.cｏｍ.ｃom通，地理也不甚明白，因為掌管家事，熟知幾條商路，問完這些問題，已是江郎才盡，見姜述所答與自己所知大略吻合，內心已是信了三分。

周氏見姜述用特殊符號計算，用時不長尋出錯誤之處，有些半信半疑，讓婢女請總賬房過來。姜家家大業大，總共有五位賬房，除了這位總賬房，其餘四位賬房各管一攤，分工明確。

「東北，約三百里。」姜述答道。

古代記賬亦是家傳，即便周氏出身大戶，只能讀書識字，記賬卻是不會，看賬也是走馬觀花。聽聞姜述一語道出賬本內容，已是信了七分，道：「述兒可將誤處記出。」

周氏心裏歡喜，又問道：「述兒現在能文否？」

「三錢八分。」此題亦易，姜述未曾動筆。

姜述明白老賬房的用意，笑道：「請問。」

賬本是用蔡候紙製成，右緣鑽了六個小孔，用細麻繩捆制，與後世賬本外形全然不同。姜述翻看其中內容，其內所用並非阿拉伯數字，而用漢字書寫，記錄異常繁瑣，厚厚一本賬只記了一月家用。姜述大致翻完，道：「這是記錄家用支出的流水賬。」忽然看到其中一處明顯不對，心中默算一會，道：「此處有誤。」

周氏暫且擱下大姑之事，默思一會，起身踱到門口，吩咐枝兒道：「去賬房任取一本賬本，從速送來。」轉回來坐下，問姜述道：「臨淄在濟南郡m.hetubook.com.com治地東平陵那個方位？距離多遠？」

周氏將姜述所言複述一遍，姜戰尤自不信，但又親眼目睹祭文和新字體，心中狐疑不定，問道：「以述兒之見，你飛葉姑母一事何解？」

自古都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皆有望子成龍之心，姜述如此能耐，周氏喜出望外也屬正常，卻不知彌天大禍因此而生。

「東萊郡治地黃縣位於那個方向，距離多少？」周氏又問道。

姜戰一怔，道：「這從何說起？」

周氏指著姜述面前的賬本，道：「述兒方才說此賬差了五兩一錢銀子，讓你來核算一下。」

「少主真乃大才。」老賬房問到這裏，心中再無疑惑，對姜述拱手行禮道。

姜戰三十齣頭，為姜述嫡親叔爺，前番姜述病危，便是他去請了卜懷前來，救得姜述性命。姜戰來到前廳，聽周氏說完此事過程，思索一會，道：「自古捉姦抓雙，姦夫失蹤，田家應當不敢定性。此事不須著急，先讓下人仔細打聽情況，再議對策不遲。」

姜戰才學出眾，見姜述所書字體，卻是見所未見，筆畫秀麗，筆意雄厚，令人賞心悅目，道：「真是好字，述兒所書師從何人？」

「一錢一布，九錢一絹，百布百絹，共計多少錢。」

「這個不難，述兒這就去書房書寫。」姜述躬身行了一禮，退出前廳徑去書房。

姜戰聽到這裏，對神授之事信了八分，又問道：「如何破解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