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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皇上原本是同意和親的？」兀輪追問。

忽然，靠近大廳的一間屋子的牆壁竟整個倒了下來，賓客與女伎們紛紛驚呼。然而這驚呼聲忽然又停止了。

「莫非是宮裡的細作還沒清乾淨？」霍霜疑道。

那掌柜苦著臉道：「都是小的沒長眼，幾位大爺饒小的一遭吧，小人家裡還有……」

「他說什麼？」鴻臚寺卿萬奇用匪夷所思道：「他向我鴻臚寺要女人？」

兀輪迴到處所，心裏仍轉著沈栗的話：「要是能證明身體無恙，想必此事還有轉機。」

沈栗不知在思量什麼，忽然叫掌柜進來：「如今可清醒了？」

兀輪自是惦記和親之事的，若能娶到公主，對他的好處著實不小，若有半點希望，他也不想放棄。

沈栗滿臉真誠，深刻同情道：「殿下年輕有為，與公主正是玉人一對，奈何相隔兩國，時也命也！」

沈栗頗為欣賞兀輪此時的臉色。

只是到底要怎麼證明自己「無恙」呢？此事又不可拿出來與人商量。

如果沈栗不知情，自己是不是應該忍下來？畢竟，霍霜兩個人就在門外坐著，殺了沈栗，就算自己能逃出盛國以後也絕不可能再來了，就是以後和親之事有了轉機，也和自己沒關係了。

「聽說如今還有很多大臣上摺子贊同和親之事，皇上正在猶豫。」沈栗似已醉了，迷迷糊糊道：「要是殿下能證明自己……無恙，緇衣衛的懷疑不攻自破，想必此事還有和圖書轉機。」

兀輪艱難的開口：「這算什麼理由？這也……」

展現在大廳中人們面前的，是一個客人與幾個女子的「嬉戲圖」！

「小王就是不會提自己喊冤的？」兀輪道。

兀輪面無表情，半晌才轉過彎來：沈栗確定刺客被傷到了要害，而皇上不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刺客，於是，皇帝擔心自己這和親人選的「功能」——畢竟不能把公主嫁給一個「不成」的人。

萬奇用氣笑了：「他把我鴻臚寺當什麼？拉皮條的？要女人，秦樓楚館有的是，自己找！那個什麼翠蕊閣里美女有的是，讓他自己隨便挑！」

緇衣衛把自己當兇手，而真正的苦主卻不相信，兀輪心裏暗暗笑。

「什麼？」郁辰驚道。

「殿下不知道，這潑髒水也是很有講究的。比如說，緇衣衛前指揮使蒼明智您知道吧？他想陷害太子，可惜被學生喊了冤，結果玩火自焚。所以啊，要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那得找個不會替自己喊冤的。」沈栗得意道。

「可不是！」沈栗撇撇嘴，不屑道：「學生婚禮遇刺在前，隔日王子才現身景陽遞交請願，時間根本對不上啊。我看，明明就是那個邢秋交不了差，胡亂搪塞的。」

真人版的！沒有任何遮掩的！額，似乎激戰正酣的……

兀輪敢在盛國國都謀划趁著沈栗婚禮時取他人頭，對自己的身手還是很有自信的。起碼沈栗這個書生是沒法招呼他的。

兀輪咬和-圖-書咬牙，長吁一口氣道：「無事，小王只是想到人生在世，竟不能娶到自己欽慕的女子，心中抑鬱而已。」

客人們往來不絕，喧鬧不止。

這小子果然沒死心。

兀輪只覺心裏打翻了五味桶，說不出什麼滋味了。

刺客確實是自己，沈栗不信，但沈栗咬定刺客「不行了」；自己當初掃尾乾淨，盛國皇帝查不出刺客身份，而緇衣衛懷疑自己，於是，皇上不確定之下，終於為了一個不能擺上檯面的理由拒絕了和親之事。

兀輪下手時早就準備好替罪羊，自然不怕被人查到身上。如果真是為了此事攪黃了和親，倒不如叫人查下去。

沈栗道：「昨日我父子蒙皇上召去乾清宮，今日兀輪就拿著此事前來試探。」

「欸，」沈栗微醉搖頭道：「方才都說了，和親之事比刺殺之事重要的多，就算是殿下下手，皇上衡量之下，因為不會深究的。再說，事情過了這麼久，也查不出來什麼來了。真正動搖陛下心思的，是那把彈弓啊。」

一身冷汗！兀輪當夜能在重傷的情況下逃脫，身手確實不會差。沈栗一直與他打機鋒，幾次感到兀輪身上殺機，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萬奇用沒想到，自己的回答竟被兀輪解讀成了某種暗示。

兀輪抖了抖嘴唇。

悶頭喝了杯酒，兀輪狀似無意地問：「閣下方才說，貴國皇帝叫你去問刺客之事？」

霍霜哼道：「怪不得來求公主，這傢伙倒是長和圖書了一張好臉。」

既然盛國皇帝不好意思讓女子來試試自己，那自己主動提出要個伺候的不就好了。

霍霜皺眉道：「不管怎麼說，宮內之事不可輕易打探，竟還給北狄人知曉！此事要跟邢指揮使打聲招呼。」

「閣下就真的不懷疑小王么？」兀輪盯著沈栗道。

看著兀輪鐵青的臉，沈栗感嘆道：「其實，學生覺得若不是出了這個紕漏，皇上還是很看好和親的。」

良久，方有人嘀咕道：「這可比避火圖精彩多了。」

低頭看了看，兀輪暗暗咬牙。沈栗安裝的彈弓的確厲害，饒是兀輪躲得快，仍然受了傷，好在並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沈栗偷眼觀察兀輪的神色，抬手斟酒：「不過，緇衣衛既然懷疑殿下有嫌疑，那皇上不同意和親也就不奇怪了。」

「什麼意思？」兀輪莫名道。

兀輪走了，沈栗又精神了。

景陽最大的青樓翠蕊閣仍如往常一樣，暗香盈袖，歌舞未停，梳著高髻，環佩叮咚的美人兒紛至沓來。

「欸，這人是北狄王子兀輪啊！」有人驚呼道。

沈栗嘆道：「官面上當然不會這麼說。不過也怪不得皇上，畢竟，皇上也不能派個女子去『試試』王子吧？太過不成體統了。」

可如果沈栗知情呢，那他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出言諷刺自己！如今他是不是正在心裏洋洋得意，暗暗嘲笑呢？

霍霜兩人進屋坐下，吩咐人換了酒菜用具。掌柜還想安排官伎https://m.hetubook.com.com伺候，叫兩人攆出去。

沈栗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撲倒桌子上大睡起來。

「也可能是有人通風報信。」郁辰道：「何澤這些天與兀輪湊得近。」

「如是懷疑殿下又何必與殿下提及此事呢」沈栗笑道：「學生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有把握的。」

沈栗幽幽道：「這傢伙的消息很靈通呢，似乎對宮裡的風吹草動也頗為敏感。」

「打住，」沈栗道：「我不管你家裡還有什麼可憐人，有一件事你給我辦好了，今天的紕漏就作罷，不然，就拉著你去晉王府。」

在屋子裡轉了半晌，兀輪出門召喚鴻臚寺派來的官員。

沈栗笑道：「這麼說吧，這刺客沒有被當場抓住，殿下您呢，當時又正好在求娶公主，您想想，與兩國和親一比，學生遇刺是多麼微笑的一件事！所以，把刺客的名頭安在殿下的頭上，皇上是不會為了學生找您的麻煩的。而我們這邊不追究，殿下當然不知此中關節自然也不會提自己喊冤。此事自然就這麼悄聲無息的了解了，邢秋這一手玩的好啊。」

沈栗訝然道：「殿下是怎麼了？觀殿下面色不好，可是有什麼不妥？」

兀輪左思右想，神色陰晴不定。

有那麼一瞬間，兀輪是想暴起殺人的。

兀輪心中一跳，追問道：「怎麼，他們還懷疑到小王身上？」

「為什麼？」聽到有關和親，兀輪不禁追問道：「就是有嫌疑，也該查問清楚，小王問心無愧，貴國豈ｈttｐs://wｗｗ•hｅｔuboｏk•ｃｏｍ.ｃom可因一個『嫌疑』就否定小王的請求？」

所以還是我自己作的？兀輪麻木地想。

很有把握？狂妄自大，此子不足為慮。兀輪心裏道。

老子很不妥！

沈栗點點頭：「是啊。說起來緇衣衛還懷疑過殿下呢，可笑，怎麼可能呢？」

然而他並不確定沈栗是否真的知道他口中提到的刺客就是自己。

沈栗同情地看著兀輪：「所以和親這事真不是學生攪黃的，殿下，時也命也。」

兀輪的長相的確堪稱俊美，大約隨了他的生母，騙騙姑娘是足夠用了。

兀輪深深呼吸，呆坐半晌，起身推門走人。連個招呼都沒和霍霜兩人打。

沈栗又喝了一杯，醉意更濃，湊近兀輪悄聲笑道：「殿下忘了？學生剛才提到那刺客被傷到了……『要害』，嘿嘿，皇上是擔心……嗯？」

霍霜看見沈栗面上露出一絲微笑，就像當初算計杜凝時那樣：「你在十里杏花做掌柜，這景陽城內的勾欄酒肆應該都能打上交道吧……」

「公子只管吩咐，小的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的！」掌柜賭咒道：「要是辦不成，不用您處置，小的立馬跳湖去！」

稟報的小吏苦著臉道：「那王子就是這麼說的。」

掌柜沒攔著北狄王子找晉王外孫的麻煩，要是被沈栗拉去晉王府告狀，不知能不能撈著棺材板。

「你就這樣肯定？」兀輪試探道。

沈栗真誠道：「皇上還是很想與北狄緩和關係的，反正學生覺得邢秋提起刺客之事後皇上才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