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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世子抖了抖嘴唇：「連伴伴，你不知道，我……」

尤其是沈栗，湘王世子記得，就是這個人堅持將他從儀仗中帶走交給太子，使他得到及時救治。

大皇孫無恙，太醫又開始不急不忙地嘮叨：應是因暑熱，大皇孫身上了汗，小孩子身體弱，稍微見些風便著涼。

地方有了，剩下的就是安排用具，接待先生，間或過來督促學生們刻苦讀書，也就是所謂學監的活計。沈淳與沈栗商量了一番，便交給了沈梧。主要是給他找個事做，不然成日里閑著容易胡思亂想，早晚還要搞出事來；二則通過做「學監」的過程，也可以讓他這個未來族長在兄弟們中間樹立些威信。

湘王世子一路教溫率折騰的厭煩，知道這人一來找准沒好事，便一直拖著沒理。如今卻又後悔起來。

湘王世子進來，先去瞄皇帝與太子的臉色，見他們並無暴怒樣子，心下稍安。又向兩旁看，瞧見幾個年輕臣子，其中就有霍霜和沈栗。

這話說的……邵英咳了一聲，想起太子的面子問題。

驪珠、霍霜及雅臨、郁辰等人彎腰垂頭，保持個豆芽菜的姿勢，微微回頭看向沈栗，眼裡有些幸災樂禍。

沈栗教他謝出一身冷汗，禮賢侯府位置敏感，沈栗又是東宮伴讀，實在不想和湘王世子論交情。

這種場面，有眼力見兒的都想走，他們是來著早，不好退出去了。方才還羡慕沈栗有機會避開，結果被點到的恰是沈栗。

這時候誰都m.hetubook.com.com不會勸皇上仁恕的，那些宮人內監許是清白無辜，但他們的性命安危無疑是沒有大皇孫重要的。

向外看了看，見遠處宮人似無所覺，連安鬆一口氣道：「世子，此話萬萬不可再提，小心被人聽去，若是……若是有人造謠生事，老奴拼上性命也要與他們理論，世子您在東宮只在這小院子里，半步不敢出處，連大皇孫的面都沒見著，怎麼可能給人過了病？」

太子：「……」作為太子，他的主職不是看孩子。何況兒子病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很心疼。著急的父親被著急的祖父訓斥，真是沒道理可講。

好在邵英了解沈栗為人，又知曉湘王世子的脾性，倒沒什麼猜測忌憚。見沈栗苦著臉偷偷打量他與太子的神色，促狹之心大起，擺出一副黑臉，驚得沈栗心中躊躇。

見湘王世子頻頻看向沈栗與霍霜，邵英笑道：「你認識他們？」

不跑是傻的！這會兒看了皇帝訓斥太子，回頭就會被嫌棄不知機。

湘王世子在親爹面前都活的委委屈屈，到了皇宮之中，父親的對頭家裡，萬一有個風言風語的，說不定就要丟了小命。

邵威算省心的太子了，在邵英面前從來老實誠懇，從來不著急抓權，待兄弟們也算客氣。若是碰上漢朝那樣的，沒事拿棋盤砸人，跑到街上打個架，那才叫不安生的。

「哎吆，我的世子。」連安跺腳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著那女m.hetubook.com.com子？」

湘王世子鄭重上前道謝。

看著湘王世子誠惶誠恐，忐忑不安的臉，再看看太子沉著穩重的樣子，皇帝總有一種詭異的滿足感，這也是他願意見一見湘王世子的原因。

好在邵英並不是個只管開玩笑的皇帝，稍後就叫驪珠送來賞賜，終於讓沈栗放心。

連安嚇了一跳：「此話不可亂講啊世子！」

湘王世子難過道：「真到了那個地步，還有誰會聽我們辯白呢？」

沈梧是從小當世子培養起來的，不犯渾的時候，做起事來也是有模有樣。知道對他來說是好事，便也欣然領命，認真籌辦起來。

東宮大肆鎖拿宮人，嚇壞了湘王世子。抓著連安團團亂轉，不知是去見皇帝為好，還是老老實實地眯著妥當。

「那世子等著皇上宣召就是，若無宣召，便可不去。」連安遲疑道。

沈栗心裏暗暗叫苦，後悔走的太快，竟沒早些現皇帝正在訓斥太子，以致一頭衝進來，不及避讓。此時皇帝盛怒，露出獠牙要擇人而噬，逮找誰誰倒霉。

太醫忙道：「陛下不需擔心，小殿下有些著涼，如今已經安泰。」

湘王世子眼睛一亮，透出些親切來。當初他在儀仗中病著，雖然口不能言，其實還有些意識，知道有人去探視他。因為這些人到來，溫率悄悄讓人過來撤了幾個冰盆，教他緩了口氣。

邵英立時忘了太子，忙問太醫：「不必拘禮，快講，元瑞如何了？」

沈栗愈恭敬道：https://wｗw•hｅtuboｏk•ｃoｍ•com「陛下與太子殿下議事，微臣位卑職低，不知可否一聽。故此打算先迴避迴避。」

原來溫率早聽了何密兄弟的主意，想法子給湘王世子透了信兒，叫他趕緊「痊癒」，出宮與湘王府屬臣匯合。

邵英點頭道：「那個是霍霜，乃玉琉長公主之孫，論親戚你要叫他一聲表兄。這個是沈栗，翰林院編修。」

皇孫這一病，不管是被人算計還是因照顧的疏忽所致，要牽連不少人。無論這些宮人有沒有錯，皇帝都要大張旗鼓地興師問罪，意在殺雞儆猴，叫心懷叵測的人都警醒些。算是保護皇孫的一種方式。

連安見雅臨態度堅決，知道沒有門路，只好替湘王世子整理好衣衫，伺候他去見皇帝。

湘王世子忙道：「臣記得是當日將臣接來的人中有這二位大人。」

得知大皇孫沒有危險，安心落意，皇帝想起拿人問罪了，吩咐將大皇孫的幾個乳母及一應服侍人等都押往司禮監。

家事還未忙活完，東宮又出了事：大皇孫病了。

「又怕人說我做賊心虛。」世子臉色蒼白道：「我是因著涼病著的，如今大皇孫也著涼……會不會有人說是我給大皇孫過了病？」

連安道：「皇上駕臨，世子去覲見一番也是好的。」

沈栗忙道：「折煞小臣。當日乃是奉了命太子殿下之命，世子若謝，當謝太子殿下。」

到了大殿，連安是不得進的，只好在外面替世子擔心。

「回陛下的話，微臣身為伴讀ｈeｔｕｂook.ｃom•cｏm，東宮不安，臣自然要來看看。」沈栗低頭道。

此時自然不是和沈栗打招呼的時候，湘王世子的禮儀是不差的，上前給皇帝和太子見禮。

湘王世子道：「太子殿下要謝，二位也要謝的。」

沈栗眼角瞄著人來，忙道：「陛下，似是太醫來了。」

邵英只不過是要找人出氣，也沒打算要沈栗回答：「你又跑什麼？」

邵英點點頭，余怒未消地埋怨太子：「連個孩子都看不好！」

湘王世子搖頭道：「陛下定在盛怒之中，我……我不敢去。」

禮賢侯府的宅第是先帝賞下來的，佔地不小。雖然沈家人口漸漸增長，其實比起真正的世家大戶還算少的，因此頗有幾個空院子久無人住。沈淳選了一個臨街的，將通向內宅的門封了，只叫走外門，沈家的族學便暫時安排到這裏。

湘王世子喃喃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我是湘王世子，有些事總躲不過去的。如今又有大皇孫生病一事，再說，我……我想見舒娘。」

沈栗如今只是七品官，按說不會得到一個藩王世子的注意，但湘王世子偏是個例外。他在父親和兄弟姐妹眼前都活的艱難，這樣長大的人，要麼會滿心怨恨，仇視所有比他過得好的；要麼就如湘王世子一般，別人待他半分好，哪怕只是順帶，不說多麼感激，至少他會記在心裏。

門外傳來請安聲，原來是雅臨到了：「皇上宣湘王世子覲見。」

邵英以為他是給湘王世子面子，哪知道湘王世子巴不得教他給忘記。

www.hetubook.com.com湘王世子一把抓住連安，連安心中也慌神，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塊玉珏來塞給雅臨，賠笑道：「雅臨公公，卻不知陛下召我們世子是為何事？」

這是邵英頭一個皇孫，自打有了這個寶貝，太子都不可愛了。

邵英宣湘王世子並不是要問罪，湘王世子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邵英根本沒懷疑他與大皇孫的病有關。叫他來，也就是順便打個招呼。

湘王世子後悔道：「早知如此，不如聽溫長史的提議，出宮去王府。」

「不安？東宮什麼時候安生過！嗯？」邵英怒道。

連安忙道：「這可不成。世子，老奴早說那溫長史不是好人，他肯定又是要拿您做筏子，不知要作什麼妖。」

沈栗將頭低了又低，悄悄撇撇嘴。

來自湘王府的東西雅臨是不敢收的，忙推回去：「陛下的意思，奴才怎敢猜測？陛下正等著呢，世子爺快著些。」

「著涼？」邵英愕然，心下狐疑莫非還有人敢如對待湘王世子一般對待自己的孫子，在大熱天里濫用冰盆？

「回來！」邵英眼角瞥見沈栗剛剛探出身，便轉頭往回跑，嘴角抽了抽：「沈栗，你來做什麼？」

沈栗記得還是宮門夜開案時，東宮才有如此沉悶的氣氛。他趕到時皇帝正對太子脾氣，當著一干屬臣的面，將太子罵的狗血淋頭。

連安雖然一心護著湘王世子，到底只是內監，又是在王府聽用的，伺候同樣很少見外人的世子，其實見識並不多。到了此時，也拿不出什麼好意見。只能陪著世子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