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看情況吧。」楊燦沒有當場拒絕，給朱昆難看，已是極為難得。

心細的朱家人，都能看到，朱昆往日挺直的身子，變得佝僂起來。

「時程已到，我該上路了，再不去，有人該著急了？」朱昆笑了，笑容是那樣的詭異。

「朱昆？好吧，我去見他。」

武考在即，楊千山趕到盤龍鎮參試，順便將那一場大戰，原原本本地稟告楊燦。

「無妨。」楊燦搖了搖頭，他能看出，朱昆掩藏在心底的那份自傲。

朱昆用哀求的神色瞧向冷雲，看他始終沒有鬆口的意思，不由長嘆一聲。

「以你的性格，這種清貧的日子，恐怕你過不慣。」

楊燦沒有虛假客套，在這異世，能陪他下棋的人，同樣不多。

「既然這樣，這棋再下，也就索然無味，就此罷手吧。」

楊燦放下手中的棋子。

「請！」

「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朱昆眼中，突然充滿了感激和欣賞。

「胡說八道！」朱昆一聲怒斥。

朱昆揚起手來喊道。

「好。」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坐在院子中的小亭子里，正在獃獃地望著滿院春色出神。

朱昆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

以太極為基，楊燦善能相人，他能瞧出，朱昆對他，絲毫地沒有惡意。

朱環淚眼婆娑，慘痛的變故，終於讓她懂點事了。

朱昆眼中，露出一絲淡淡的wwｗ•hｅｔubooｋ.cｏm.ｃom笑容，眼下他能做的事情，都已做了，如今，該去聽從命運的審判了。

馬車一路前行，不一會兒功夫，就消失在茫茫細雨中。

「以血洗罪！所有的罪過，由我一個人承擔！」

窗外，飄起細雨，天色陰沉灰暗，一如當下這些人的心境。

「爹，你到那裡去，我不讓你走。」

朱昆拍著桌子大叫，人已老邁，威勢猶存。

「你來幹什麼？楊村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替我回了吧。」

「什麼？真是飯桶？平日里養你們這些廢物，幹什麼用的？」

「拿酒來，聽到沒有？」

「少爺，有人請。」

「那麼，你找我來，究竟為什麼？」楊燦一本正經地問道。

楊燦訝然驚道，縱然知道要贏，可是局勢變化，不該如此快速。

「看來，你真的被當成了棄子。」楊燦嘆了一口氣，「我能幫你點什麼嗎？」

楊燦搖了搖頭，武考在即，他不能忙於應酬，而忘了備考的大事。

「好！好！我答應你，無論如何，一定回來。」

「我失敗了。楊村的村長楊帆，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我實在打不過他……」

兩個人你來我往，棋子交錯縱橫，不多時已進入中局。

……

楊燦喝了一口，感覺這茶入口甘醇，喝到腹中，口裡留下的多是苦澀。

……

朱和圖書昆端起面前的茶杯，向楊燦舉手示意。

「陪我下一局棋，好嗎？」

楊燦拈起棋子，走了一步炮二平五，這是最常見的布局之一。

眾人一陣沉默。

「那你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回來。」

兩個人開始喝茶賞雨看菜，久久不語。

楊千山遞上拜帖，態度極為恭敬。

「拖不住了。」

「果然是年輕氣盛。」

朱昆。

「楊公子，最後聽我一言。」

楊燦料到，朱昆必然有大事找他，否則，應當在家靜養，不會這麼快趕來盤龍鎮。

「我知道，你要我來，一定是有話要說。」

楊燦徑直走了進去，只見種了滿院青菜，在春雨的滋潤下，散發著盎然生機，一片欣欣向榮景象。

楊千山一臉擔心，怕朱昆會惱羞成怒，狗急跳牆。

楊燦走在細雨中，按照請帖上的地址，左拐右拐，居然到了一處民居。

「這可能是我下的最後一盤棋，喝的最後一次茶，賞的最後一次春雨和青菜了。」朱昆眼中，流露出濃烈的不甘。

朱昆言語中充滿誠意。

楊燦愣了。

朱昆臉上，閃出一絲興奮的神色，讓他的臉上，平添一份異樣的紅暈。

「小心有詐？」

「有福一起享，有刀一起挨！」

難道兩人之間，還會有著什麼關聯不成？

冷雲惱怒異常，驀地一劍飛出，勁力貫處，眼前的劍靶，被刺了一個透www.hetubook.com.com明窟窿。

「多謝。」

楊燦知道朱昆意中何指，是敬他心懷坦蕩，不懼下毒。

朱昆用手指著石桌上的棋盤，盛情相邀，上面早就擺好棋子。

「何事？」楊燦有點好奇。

朱昆的神情好熟悉，腦中靈光一閃，記起來了，黑衣人的臉上，正是這樣的一種表情。

朱嵐沉聲道，一直以來，他都是朱昆最得力的助手和最親密的兄弟。

「不放棄，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要輸，輸得精光一場。」朱昆一臉愁容。

縱然楊燦一眼就知道，這人必是朱昆無疑，卻不是他熟悉的那個朱昆了。

冷雲正在練功房中練劍，他出劍異常地飄忽不定。

這不是常見的布局，可楊燦見多識廣，怎會受朱昆所惑，沉著應戰。

最終還是朱昆忍不住發話。

朱昆連連地點頭，在他的話語之中，實是充滿無限的疼愛。

楊燦坐在朱昆對面。

朱昆聲音中，有著極為濃重的感慨。

楊燦點了點頭，對這一場大戰的結果，他絲毫不感到意外。

一把油紙傘。

楊燦淡然笑道，他洞察世情，早就認識到，人性有極為矛盾的一面。

朱昆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死就在冷雲一念之間。

朱家一群高手，都圍坐在朱昆身前，一個個愁眉不展。

朱昆神色還算平靜，只是難掩，他一身憔悴神色。

「是朱昆。」

兩人說話的和_圖_書樣子，象是打著機鋒。

只是想到，楊家人總算擺脫朱家人長久的欺壓，而感到由衷的欣喜。

「喝茶，聊天，下棋，賞菜……真是人生至樂，可惜……」

冷雲臉上，露出極訝然的神色。

朱嵐套好馬車，這一趟進城，由他親自駕車護送。

朱昆仰天一聲長嘆，令眾人心情備感沉重。

「這盤棋，你怎麼是要放棄了？」

瞧著朱昆離去的身影，朱家人齊刷刷地跪倒在地上，送別他們的老族長，這一番前去，生死未卜。

「其實，我一開始的願望，是想成為一個菜農，一輩子種菜為生，日出而作，日幕而息，想想看，多平淡的日子，可又是多難得的生活啊？」

從表面上來看，處於膠著狀態，可是楊燦知道，他的優勢已顯，這麼下去，有勝無敗。

在兩人身後，朱家人哭倒一片，朱昆用自己的熱血，換來了他們的繼續生存。

「不準。」

朱嵐扶著棺木歸來，聲音哽咽，實在說不下去了。

朱昆摸著朱環和朱虎的頭，嘆息著說道。

「如有機緣，還請照顧小女環兒，別讓她受壞人欺負。」

冷雲神色冰冷，顯得極為無情。

酒，一杯一杯地喝著，掩蓋不住無盡的愁意。

「冷公子，我來了。」

朱昆臉上，露出悠然神往的神情。

恐怕朱昆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他竟會死在猴爪功之下。

一夜之間，朱昆彷m.ｈｅｔuｂook.ｃom•ｃｏm彿老了十歲，往日神采消失殆盡，如至風燭殘年。

「冷公子，你這次下的是死任務，我請求以罰贖罪。」

「傻孩子，人生有事，怎能不去面對呢？」

「是啊，我過不慣。所以，這些菜，都不是我種的。我只是空閑時，來看看它們而矣，我不是它們真正的主人。」

院門未關。

「請！」

「難道你不該問問，我找你來，究竟幹什麼嘛？」

「環兒，虎兒，你爹說過，他一定會回來。如今，他回來了。他這一生，從未食言……」

此刻的朱昆，象極了種田的老農，身子極其衰弱，就象風中的枯草。

「一路走好。」楊燦站起身來，告辭離開。

「你不能。」朱昆搖了搖頭，「天下沒有人能夠。要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比死還要可怕。」

朱環說著話，和朱虎一起走進屋來，眼中儘是戀戀不捨。

……

「不必。」

朱昆笑了笑，考慮半天，應了一步順炮。

在路旁跪接的朱環和朱虎兩人，忍不住嚎啕大哭，淚流難止。

楊千山一臉訝然，顯然想不到，朱昆為什麼要請楊燦。

「該啟程了。」朱昆站起身子，緩緩說道。

朱昆彬彬有禮，做足了客套。

朱昆話語極為跳躍，楊燦倒也不以為意，陪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朱昆用力一抖手，勁力貫處，插入他自己的心臟，整個人瞬間倒了下去。

「你遠來是客，請執紅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