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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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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十八章 紅磨坊

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十八章 紅磨坊

管他到底是誰呢!他繼續追。刺客跑得快,沖入一間花花綠綠的建築,屋頂有個紅色大磨坊。門房正要阻攔,卻被一拳擊倒。
「哥哥,我來救你。」
他又用中文重複了一遍。
「你就是被她叫做哥哥的那個人?」
秦北洋摸摸自己灼熱的胸口,肺葉還在燃燒:「我知道,我快死了。」
凌晨三點,巴黎,蒙馬特高地。
越南人並未驚慌失措,反而陰慘慘地笑起來,好像自己才是獵手,秦北洋則是獵物。
他有一種預感,光,就在附近。
阿幽十六歲了,青春無限好的豆蔻年華,聲音很輕很細,貓兒叫似的。
墜入無底深淵,好像是墳墓,又好像地獄。秦北洋昏迷了一小會兒,老鼠在身邊穿梭,潺潺流水裡有腐爛死嬰的臭氣。
第一個高大魁梧,小山似的身坯堵住門口,穿著巴黎下層階級的衣服,就像個鋼鐵工人,卻有一副年輕的亞洲人面孔。他是刺客,名叫脫歡。
刺客徑直穿過人群,沖入正在頓足、踢腿、旋轉的舞娘們中間。眾目睽睽之下,秦北洋追上舞台,推開脂粉蕩漾的姑娘們,心頭狂跳https://www•hetubook.com•com,臉頰緋紅。音樂還沒停,刺客逃進後台,響起一片更衣和卸妝的女孩尖叫。
「我不需要你救。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救。」
「光?你是說那個小女孩?她還活著。」朝鮮人的日語和秦北洋一樣好,「我的同伴還活著嗎?」
「可你的日語?」
要是有九色就好了!它會在黑暗中變身,成為幼麒麟鎮墓獸,吐出琉璃火球,燒死那些壞蛋,又用雪白鹿角刺破牢籠,這些鐵欄杆根本關不住他們。
「光在你的手裡?」
這張臉被十幾張鏡子反射,從四面八方包圍秦北洋。她烏幽幽的眼睛,相比十年前光緒帝陵的地下密室,似乎從未變過,依然幽怨絕望地凝視。只是當年的小身體,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還穿著中國女孩的衣服,像北京街頭貧民家的大妞兒,在巴黎格格不入。
就是這個人!
暗紅色燈光下,街對面有個陌生的亞洲人。看起來還很年輕,嘴裏叼著煙,跟他四目對視。秦北洋在日本讀書時,見到過很多朝鮮人,知道他們的和_圖_書相貌有共同特徵——這個傢伙,十有八九就是朝鮮人。
只有真正的石頭才能天長地久。
裡頭是個夜總會,舞台上幾十個美麗的姑娘,穿著暴露的衣裙,伴著歡快音樂,高高踢起大腿,裙底春光乍泄,台下一片掌聲與尖叫。他闖入了巴黎赫赫有名的紅磨坊夜總會,正在表演香艷的康康舞呢。
「我不是日本人。」秦北洋抓著欄杆,「我是中國人。」
刺客總是與刺客混在一起,越南人逃入紅磨坊,阿幽等人出現在此,絕非偶然。
「你不知道,你現在有多麼危險。」
深呼吸,坐在鐵欄杆后,今夜發生了那麼多事,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對,他來拯救光。
又是一個陷阱?
他開始無比思念巴黎聖母院塔樓上的鎮墓獸。
秦北洋做不到非禮勿視,雜糅混亂的化妝間里,他已把刺客死死堵住,唐刀在水泥地板上劃撥,發出金屬碰撞的火星。
化妝室里有十幾面鏡子,每一面鏡子互相照射,彷彿出現了幾十張面孔……
無數次落入過陷阱的秦北洋,敏感地察覺到什麼,還來不及後退,身後出現四個人和_圖_書影。
巴黎的凌晨,蒙馬特高地,紅磨坊夜總會的後台化妝間,秦北洋麵對天下最厲害的幾位刺客。而他單槍匹馬,斷然不是四人的對手。
阿幽妹妹。
「所以,你們就到巴黎來行刺日本代表團了?」
面對槍口,彷彿看到子彈旋轉出槍膛,撕破自己的眉心。
他醒了,發現四面都是牆壁,前頭有一道鐵欄杆,不曉得什麼年代留下的。他被囚禁了。三尺唐刀去哪兒了?秦北洋在地上摸了半天,該死的,被朝鮮人拿走了?
煙霧散盡,刺客們早已不見蹤影,秦北洋仍不放棄,衝出夜總會後門。
「那得等我死了!」
阿幽似乎比他更心疼:「哥哥,請別再追下去了。」
如果九色死了……秦北洋不敢再想下去,他已把這頭小鎮墓獸,當成最好的夥伴甚至兄弟,就像《三國演義》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二個是位亞洲老者,黑中發白的兩撇鬍子,身著西裝,握著手杖,就像個老紳士,刺客們都叫他「老爹」。十年前,天津徳租界,秦北洋親眼看到這張面孔,殺死了自己的和圖書養父。
它受了傷,就可能會死。
「等一等!中國自古與朝鮮是唇齒之邦。甲午年,中國與日本一場大戰,北洋艦隊灰飛煙滅,還被割去台灣一省,我的外公就戰死於劉公島。如今,日本殖民統治朝鮮,兵臨東三省,又要繼承德國在山東的權益,想把中國變成下一個朝鮮。我們支持朝鮮獨立運動,等於在保護中國的獨立。」
「阿幽妹妹,你來巴黎做什麼?」
霍爾施泰因博士的X光片顯示,九色是個古老的生命體。既然是個活物,所謂有生必有死!哪怕它活了一千兩百年,正如曹操的《龜雖壽》所說「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第四個,秦北洋不想看她的臉,或者說,看到就會讓自己心痛。
他一拳擊打在鐵欄杆上,接著一盞馬燈刺入眼睛,看到一張朝鮮人的面孔,加上新鮮的燙傷疤痕。
秦北洋用日語說,他知道對方多半懂日語。
秦北洋心裏一陣欣慰:「對,她知道,我一定會來救她的。」
秦北洋將唐刀橫在身前,大聲質問刺客們的主人。
當秦北洋衝過街道,就要抓住對方時,腳下出現一個陷阱……
上回與阿和*圖*書幽分別,是一年前的天津大沽口,剛發現她是刺客們的主人,她卻來救他逃出重圍。她到底是什麼人?
第三個,不消說,就是刺客阿海。半個月前,他和秦北洋在紐約打過照面。看到他右臉上蜈蚣般爬行的刀疤,秦北洋想起自己的誓言,要親手殺死這個人,為養父母報仇。
這樣的回答,讓阿幽身邊的阿海一揮手,爆發出一團黃色煙霧,籠罩整個化妝間。秦北洋什麼都看不到,只能退入角落,揮舞唐刀保護自己。
「但你到了這裏,就意味著知道太多,必須死。」朝鮮人舉起黑洞洞的槍口,先用朝鮮語,後用日語呼喊,「大韓獨立萬歲!」
朝鮮刺客暫緩開槍,為之動容地說:「幾個月前,早已退位的大韓帝國皇帝陛下去世。陛下曾派密使前往海牙世界和平會議,謀求列強阻止日本吞併朝鮮。今年,有傳言皇帝陛下再次派密使出訪巴黎,因此被日本毒殺。三月一日,朝鮮學生聚集京城發布獨立宣言,蔓延為全國抗日暴動,成千上萬的民眾被害……」
「我叫秦北洋,在京都第三高等學校讀過書。我只是來尋找光的,她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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