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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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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三十八章 三巨頭

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三十八章 三巨頭

克列孟梭總理端起酒杯,全然忘了幾個月前,向他射出八發子彈的刺客,就是法國人自己。其中一顆子彈,將嵌在他的心臟附近陪伴終生。
鏡廳的地板上,鋪著一幅地毯般的世界地圖。三個老頭坐在地圖上,正在用三隻2B鉛筆,任意勾畫未來各個民族國家的版圖。
「請不要對德國仁慈,必須拆分其領土,摧毀其資源。強迫德國人接受條件,遠好過跟他們討價還價!」克列孟梭仍在兩個「盟友」面前長篇大論,「法國為戰爭付出了慘重代價,五百萬軍民傷亡!西線戰場絕大部分在法國,我們必須得到足夠的賠償。為懲罰戰爭的發動者,已經退位的德國皇帝,甚至應被當眾處死!」
「除非英國本土的種族純粹性受到威脅,但願這一天永不來到。」
「但我還是得感謝總理閣下與首相閣下,國際聯盟還是成立了。這是我提出的十四點主張的核心,也是美國參加大戰的基礎。我一直在克服美國盛行的孤立主義,希望將美國捲入世界大潮,但和圖書也要得到英國與法國朋友的支持。巴黎和會的談判過程,我們三個人爭吵過無數遍,有時甚至想要不歡而散。」
「什麼波蘭人?南斯拉夫人?阿拉伯人?朝鮮人?中國人?」克列孟梭依次在地圖上圈出以上國家,「其實,全是德國人派來的,這些惡棍只為阻撓正義的審判。」
「請理解英國的傳統國策——歐洲大陸的平衡戰略,我們不希望打破歐陸均勢,對德國不能太過分。」
勞合·喬治同時握住克列孟梭與威爾遜的手。這位英國首相本是律師出身,深諳合縱連橫之術,忽而聯美製法,忽而聯法制美,為大英帝國獲利良多。
「兩位閣下,所有參加巴黎和會的國家,都已同意簽字——唯獨中國除外,他們還想爭取在條約上增加對山東問題的聲明。那麼在明天的簽字儀式上,中國人會不會來?」
民國八年,1919年6月28日,剛過子夜零點。
「等一等!」威爾遜總統皺起眉毛,指了指頭頂,「好像有人在說話?似乎還和*圖*書是德語?」
又有人想要「殺下皇帝的頭」。英國首相勞合·喬治聽不下去了:「總理閣下,您要考慮到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畢竟是君主國,我們的國王喬治五世與德國皇帝威廉二世是表兄弟關係,國王不希望再重演另一位表兄弟——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悲劇。」
「感謝上帝,讓我們三個人站在一起,讓三個偉大的國家站在一起!」
「反正我們三個人都看不到。但你們終將走回老路,保持光榮獨立,脫離歐洲大家庭。」克列孟梭又覺得自己在痴人說夢,「大概是二十一世紀吧,除非把該死的德國開除出歐洲。」
「所以,我們一度反對成立國際聯盟。」勞合·喬治轉頭面朝一直沉默的美國總統威爾遜說,「很抱歉,總統閣下。」
托馬斯·伍德羅·威爾遜,兩任美國總統,儀錶堂堂,意志堅定,公認的理想主義者。他確實為中國和殖民地人民說過話:「我們不能讓世界得出這樣一個印象:各大國首先瓜分了m.hetubook.com.com世界上無力自衛的地區,然後才建立國際聯盟。」
「他們開槍打死自己的外交官?」
躲在穹頂壁畫后的秦北洋,聽到克列孟梭與勞合·喬治對中國的侮辱,忍不住爆了一句德語粗口:「Arschloch!」
凡爾賽宮鏡廳,這座宮殿最奢華輝煌的部分,全長76米,寬10米,高達13米。牆上鑲有17面大鏡子483塊鏡片,反射富麗堂皇的穹頂壁畫,面對17扇落地大窗。鏡廳是法國的瑰寶,也是路易十四、路易十五、路易十六接見外國使節的大殿,斷頭王后瑪麗·安托瓦內特是它最後的主人。
法國總理克列孟梭說了一串英語。他已連續多天沒有合眼,疲倦已極地躺倒在地圖上,仰望碩大的水晶吊燈。穹頂壁畫深處,正有幾雙烏黑的眼睛偷窺著他。
「有道理!」
「一旦加入歐洲大陸的聯盟國家,你們會不會再因某種原因退出?我沒說世界末日。」
虧得威爾遜總統還想到了中國,勞合·喬治卻踩著世界地圖上的「Rm•hetubook.com•comepublic of China」,輕描淡寫地說:「我敢打賭!以我對中國人的了解,他們一定會來的!他們渴望以戰勝國的身份而簽字,因為從1840年的中英戰爭開始,中國就從未做過戰勝國!」
雖然,克列孟梭綽號「老虎」,但也有人覺得他像幽靈。他少言寡語,常在別人討論時閉眼,緊握戴著灰手套的手,刻薄地說幾句英語短句,犬儒般地狡猾或一錘定音的固執。這是凱恩斯的觀察——他對法國抱有幻想,對人類卻失去了一切幻想。這個老人所有的記憶和想象都留在過去而不是將來。
「除非大英帝國衰弱到了某種可怕的地步,但願這一天永不來到。」
聽到這句話,克列孟梭紅光滿面,就差舉杯了:「是,有色人種無法管理好自己,必須由智力和道德水平都更勝一籌的歐洲人來治理。」
「尊敬的勞合·喬治首相、威爾遜總統,再過十個小時,在這座偉大的鏡廳之內,即將舉行凡爾賽條約的簽字儀式,這將是一次正義的審判!」hetubook.com.com
「首相閣下,我向您道歉。」
喝過紅酒的克列孟梭笑著說:「我怎麼沒聽到?總統閣下,您是擔心有刺客嗎?放心吧,現在是和會閉幕的前夜,凡爾賽宮絕對安全。」
克列孟梭與勞合·喬治相視一笑,他倆還真開了瓶紅酒,饒有興緻地碰杯慶祝,彷彿一個甲子前火燒圓明園的英法聯軍,十九年前打進北京城的八國聯軍。
克列孟梭沉默半晌,捋著白鬍子說:「我們做個大胆假想,如果未來歐洲大陸聯合為統一的國家,英國會不會加入?」
此時此刻,又一顆手槍子彈,從鏡廳的穹頂壁畫之中射出,旋轉著沖向法國總理的額頭。
「苦肉計。」
就在槍響同時,窗外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整個凡爾賽宮劇烈顫抖,子彈恰好擦著克列孟梭的頭皮飛過。
美國總統威爾遜拒絕了紅酒:「我聽說,最近巴黎刺客橫行,今天下午,一名德國高級外交官遇刺身亡,刺客是波蘭民族主義者。」
「總理閣下,不開玩笑了,英法兩國都有龐大的海外殖民地,我們都不贊同民族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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