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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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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八十二章 穿越北疆

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八十二章 穿越北疆

秦北洋敏感地一顫:「但願老天爺來救我們。」
九色聞過白俄人的氣味,由它帶路保准沒錯。馬蹄踩著中國故土的熱海北岸,小鎮墓獸突然興奮,追逐一群野馬。秦北洋費了好些周折,才將它呼喚回來——自從在巴黎死而復生,染上「毒癮」,九色就越來越不聽話了。
「嘿!九色無所不能,他聽說你夢想要挖出狗頭金,就立刻幫你實現了心愿。」小郡王摸著小鎮墓獸的腦袋說,「這傢伙對古墓和地下世界太熟了,它知道哪裡藏著礦脈。」
本地的吉爾吉斯人、俄國哥薩克移民,都用警惕目光盯著突如其來的三個中國男人與一個俄國女人。幸好秦北洋會說流利的俄語,打聽到伊萬諾夫上校的探險隊,剛去了伊塞克湖畔的普熱瓦爾斯基墓。
「我在新疆挖了十年的金子,第一次才挖到狗頭金!現在,你們是我的恩人了,我給你們做嚮導吧。」
民國九年,1920年9月26日,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
小郡王以國會議員之尊,拜訪地方官員,得知昨天有一支白俄探險隊路過,首領自稱伊萬諾夫上校,已經逃出中俄邊境。
老金顫顫巍巍地接過狗頭金,撲通一聲跪在秦北洋和九色面前,連磕三個響頭:「你們才救了我的命啊!」
「卡佳?」
今早,白俄強盜們滿載戰利品,離開喀納斯湖,往西南方向而去。
沃爾夫娜難得綻開笑顏,對套馬的漢子大聲說:「如果我是瑪利亞,我也會愛上你的!」
此湖大於中國的青海湖,在世界高山湖泊中水深第一、集水量第二。儘管地處寒冷的高原,圍繞數座海拔四五千米的雪山,伊塞克湖卻是終年不凍,漢文古籍稱為「熱海」。秋已深了,雪山半腰上的森林變得五顏六色,吉爾吉斯人遷移到了湖畔的冬牧場。
秦北洋點起篝火,卻發現沃爾夫娜不見了。九色咬著他的褲腿,鼻子指向黑漆漆的湖面。月光撒出個鑲著金邊的銀盆,而這盆子瞬間被波紋打碎,一條美人魚翻滾著劈開水浪,拖著濕漉hetubook.com•com漉的長發。
秦北洋開始習慣於喊她的閨名而不是夫姓。
秦北洋與小郡王面面相覷,想起地宮流沙下埋葬的白俄人。原來他們並未死絕,至少伊萬諾夫還活著,可能他根本沒進入地宮,發現前頭情況不對,就趕快撤退逃跑了,正與來到李陵碑前的他們前後腳。
蒙古西征七百年後,成吉思汗的第二十五代孫,鄂爾多斯多羅小郡王,孛兒只斤·帖木兒,騎著頓河馬,隨同好兄弟秦北洋,俄國美人沃爾夫娜,掘金大叔老金,還有小鎮墓獸九色,沿著蒙古西征的大道,前進……
他又把老爹臨死前對自己的期望說給老金聽。這塊狗頭金的價值相當上萬大洋,足以改變一個人甚至一個家族幾代人的命運。當然,也可能令無數人死於非命。
秦北洋主張繼續追擊——新疆與中亞的邊境漫長曲折,伊萬諾夫那幫白俄匪徒,隨時可能又竄犯中國境內。對面正處於無政府狀態,紅軍與白軍正在激戰。世界大戰中的土耳其獨裁者,恩維爾帕夏也流亡到了中亞。
「看啥?」
翻過海拔四千米終年積雪的山口,穿過吉爾吉斯人放牧的森林和草場,望見一大片幽藍色的水面。
「這畜生是幹嘛咧?」
這位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名叫老金,原是甘肅的礦工,聽說阿爾泰山古稱「金山」,常有人掘到價值連城的「狗頭金」,便從口內流浪數千里而來。他觀察山谷形勢,認定藏有黃金礦脈,便在李陵墓上方挖掘,結果挖通了古時候的盜洞,失足墜入地宮。幸好他還綁著繩子,成了秦北洋與小郡王的救命稻草。
小郡王對鎮墓獸說話,它卻白了白眼,意思是請不要烏鴉嘴。
秦北洋的肺葉卻煞風景地痛起來,胸口猶如烈火翻騰。他煎熬般地滾下馬鞍,急切地喝了一小口湖水。望向大湖西岸,越過那片雪山,便是七河的源頭,唐朝稱為碎葉城,安西四鎮之一,李白的出生地。他正要信馬由韁向西,卻發現一片營地,到處是白俄和圖書探險隊的痕迹,篝火餘燼還是溫的。四人沿著馬蹄印子的方向,掉頭向東奔去。
秦北洋正要揮舞馬鞭,卻被小郡王拽住韁繩:「北洋,我們被困了七天七夜,剛被救出來,哪裡再有力氣連夜趕路?何況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必要吃虧,不如在此休息一晚,養精蓄銳,明早再出發不遲。」
一晝夜間,他們來到伊塞克湖最東端,肥沃的高山草原間,坐落一個小鎮,有個俄國名字:普熱瓦爾斯基。
老金是個好人,拿出身上的水和乾糧,分給這些即將餓死渴死的人們。他甚至把水放到九色面前,卻被小鎮墓獸嫌棄地躲開。雖說只是些窩窩頭,打個半飽,但小郡王彷彿吃了頓滿漢全席,闊綽地掏出幾十塊大洋作為酬謝。
老金在阿爾泰山掘金多年,跟這些圖瓦人都認識,下馬詢問才知——數天前,有群白俄人來到喀納斯湖,大約四五十人,為首的叫做上校。這些人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在風景如畫的湖畔休整幾天,頭兩天還算規矩,只在山上打獵。圖瓦人勸他們少打點,正是動物產崽的季節,反而惹怒了這幫強盜,立馬打劫村子。白俄人善用快槍,圖瓦人還用弓箭和鳥槍,男丁幾乎被殺光了。
七天來,她總是睡在第三道地宮,與兩個男人保持距離。但七天不能洗漱,也無法更換衣服,衣裙早就破得全是爛洞,感覺無臉見人。
「我們這就追上去,給村民們報仇。」
普熱瓦爾斯基——這個名字在秦北洋的腦中定格,他瘋狂地跳下馬,衝到沃爾夫娜的跟前,抓緊她的肩膀說:「你一定知道這個秘密。」
小郡王舉起望遠鏡,那批野馬奇形怪狀——頭部長大,頸粗,耳比驢短,蹄寬圓,外形似家馬,但額無長毛,頸鬃短而直立,行動極其迅捷。
一大片沙土從盜洞滑落,彷彿流沙再度襲來……
狗頭金就像命|根|子,被老金反覆裹在包袱中,斜跨在胸前,騎上一匹騸馬。他找到幾匹白俄人遺留的馬匹,秦北洋、小郡王、沃爾夫娜各自騎一匹。
和*圖*書老金親吻了一下狗頭金,卻交到秦北洋手中:「小兄弟,這寶貝是你家的畜生髮現的,我怎麼能獨吞了呢,你們快點把它帶走吧,免得我看得掉眼淚。」
「九色啊九色,等到我們餓死渴死,請給在地宮裡刨個墓穴。到時候啊,你就成了我們的鎮墓獸。」
「這是幹嘛咧?小兄弟,常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救人一命,那還不跟放屁一樣容易?快把錢收回去,不然哥翻臉嘍!」老金哈哈一笑,「要是我挖出了狗頭金,要多少大洋有多少,要討幾個媳婦有幾個,要生幾個娃有幾個啊……」
落日下,一條長長的月牙形湖泊,如同藍寶石鑲嵌在山中,周圍是雪山、森林、草原……夕照送出層層金光,猶如九色的青銅鱗甲,勝過人間仙境。
小郡王縱馬賓士下山,秦北洋緊跟在後頭,一溜煙到了湖邊。馬和人都撲入水中,那個冰涼激爽啊,恨不得一輩子浸泡在喀納斯湖裡。
九色的琉璃火球,照亮一張灰頭土臉,穿著來看是個漢人,拿著把挖礦的鎬頭,腰上綁條粗壯的繩索,連接盜洞上方。
「難道它發現了?」秦北洋剛邁出幾步,就覺得不妥,回頭拽著老金說,「還是你第一個去看看更好!」
「我的老天爺呢!」
她從幽幽的湖水中升起,洗去地宮中七天的塵垢,像枚被剝光殼的雞蛋,月光黯然失色。他閉起眼睛,回到篝火邊。沃爾夫娜披上白色長裙,若無其事地坐在旁邊,借火光烤乾身體。她甩了下金色髮絲,撩到秦北洋臉上,帶著喀納斯湖水的冰涼,便鑽入帳篷睡覺了。
老金也曾在這一帶淘金,自願繼續嚮導。三男一女,四匹馬,一條「獵犬」,衝出中國邊境,順流而下伊犁河草原,進入俄屬中亞的七河省,也是曾經的中國故土,直達天山北麓的阿拉木圖,很快打聽到伊萬諾夫的蹤跡……
老金將信將疑地衝過去,發現地下藏著塊烏漆墨黑的石頭,就是九色掘出來的。撿起這塊沉甸甸的石頭,他眯起眼睛仔細辨認,突然面色大變。他和_圖_書跑到山谷溪流邊,小心地用水沖刷石頭表面,露出金燦燦的底色……
「莫不是普氏野馬?」
回到阿爾泰的天空下,死裡逃生的沃爾夫娜,沒由來地緊緊抱住秦北洋,把頭埋在他的肩頭說:「秦,我突然好想要活下去!就算失去了最寶貴的孩子,但我也不想輕易死去。」
「九色,你能聞到金子的氣味?就像你能找到古墓的方向?對嗎?」
「老金,不枉我沒看錯你。九色幫你找到狗頭金,為了感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秦北洋將狗頭金還給他,「收下吧,回去買房子,娶媳婦,生娃!」
正在被複發的癌症煎熬,苦苦尋找古墓續命的秦北洋,不禁多問一句:「這位普熱瓦爾斯基是誰?」
老金騎著騸馬,帶著秦北洋等人走出山谷,九色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後。一行人在巍峨的高山中,穿過鬱鬱蔥蔥的森林,到了一處山坡,小郡王興奮地指著山下:「喀納斯!」
秦北洋掐指一算,他們已在李陵墓的地宮裡被困了七天七夜。
隨著幾塊石頭掉下,有團黑影摔在地宮,傳來男人的聲音:「哎呦媽呀!啥鬼地方啊?」
長約七寸,寬約五寸,厚約三寸,份量超過十斤,酷似獒犬腦袋。金塊有許多鏤空點,粘著或許有幾萬年的砂石泥土,乍看就像鎮墓獸的靈石,散發耀眼的金光。
秦北洋一陣尷尬,面紅耳赤,不知該怎麼掙脫?只能一遍遍呢喃:「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秦北洋浮出水面,發現湖泊南側,有片冒著黑煙的廢墟。他和老金騎馬奔去,原來是當地居民圖瓦人的村落,幾個老弱病殘的村民,正在收攏血跡斑斑的屍體。
一塊如假包換的狗頭金。
話音未落,頭頂響起嘎嘎的聲音。他們都以為是幻覺,被困的七天七夜,這種幻覺經常出現。
說話間,九色撒開四蹄,跑到一塊寸草不生的碎石地上,往下刨了幾石頭子兒,便發出刺耳的鹿鳴。
老金從未聽過一條「大狗」會發出鹿的叫聲。
伊塞克湖。
一位老哥薩克反覆說著那個俄語hetubook.com.com名字——Пржева?льский……
翻過險要的果子溝峽谷,來到蒼翠的伊犁河谷,宛如塞外江南,終於看到飄揚的五色旗。
任何人掉到古墓里,發現秦北洋這伙兒人,加上幼麒麟鎮墓獸,都會被嚇得半死。
這裡有墓?
「從前我在鄂爾多斯,就聽說阿爾泰山的喀納斯湖,沒想到此生還能親眼目睹。北洋,跟你出來這趟冒險,值了!」
老金是經驗豐富的礦工,激動地點頭:「對啊,只要有金礦脈,狗頭金便可能存在任何地方,因此也難以掌握規律,只能盡量到溪流河谷邊尋找。」
在掘金者老金的帶領下,大伙兒攀援繩索,逃出頭頂的盜洞。
次日,旭日從阿爾泰山上升起。
「據說是全世界所有馬的祖先,極為稀有。」
第二道地宮,漢畫像石的世界,鄂爾多斯多羅小郡王,已經奄奄一息。最後半牛皮囊的水,剛被三個人小心翼翼地喝完。只有小鎮墓獸,不需要水和食物,可以與天地共存亡。
滿載而歸的哈薩克小夥子,從俄屬中亞逃難到新疆,騎在馬上彈著冬不拉,唱起悠揚的民歌,說的是俄羅斯姑娘瑪利亞,就像一朵可愛的玫瑰花,愛上了哈薩克牧羊青年都達爾。
白俄小寡婦沃爾夫娜走到秦北洋身後,在耳根子后吹氣如蘭:「秦,我們真的會死嗎?」
「天哪?您不知道嗎?這座小鎮就是以他命名的,俄國最偉大的探險家——尼科萊·米哈伊洛維奇·普爾熱瓦爾斯基。」
秦北洋又發現了小鎮墓獸的一項新技能,九色眨了眨琉璃色的眼珠子,表示正解。
「這又是什麼東西?」
是夜,喀納斯湖畔。
追了七天七夜,在布爾津縣渡過流入北冰洋的額爾齊斯河,經過准格爾盆地北緣,進入塔爾巴哈台,再入博爾塔拉,一路都是蒙古土爾扈特部與哈薩克人,臂彎上停著碩大的獵鷹,展開翅膀俯衝抓住兔子。幾條精瘦的獵犬動如閃電,長途跋涉圍捕狡猾的赤狐狸……看的秦北洋和小郡王都著了迷。九色對此毫無興趣,它站在食草動物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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