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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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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二十七章 巴黎墓匠

第五卷

第二十七章 巴黎墓匠

剎那間,伴隨著一聲巨響,彷彿有記重拳打在她的後背上,幾乎戳斷脊椎骨的份量,讓她整個人推了出去,迎面撞在塔樓石壁之上。
子彈力道巨大,猶如黑虎掏心的重拳,卻還是沒能穿透防彈衣。安娜的后腰疼得不行。她用鮮血淋漓的匕首對準霍爾施泰因博士。她本可以立即了斷他的性命,轉念一想,既然給這男人去了勢,不如就讓他生不如死地度過餘生吧,這是比剝奪生命更殘酷的懲罰。
黃昏的小巷,隱蔽在聖母院塔樓陰影下,根本無人注意。歐陽安娜一隻腳踩著博士後背,掏出槍來對準他的後腦勺,用法語問候道:「博士,別來無恙?」
神父卻說,塔樓是聖母院的禁區,大主教請來騎士們守衛,任何人不得上去。
安娜如彈簧跳出棺槨,手裡握著一個鐵匣子。而當她退出來,鎮墓獸卻慢慢安靜,胸口靈石的灼熱變冷,恢復死寂。
這是希臘文,意為命運。
歐陽安娜明白了,所謂「騎士」便是工匠聯盟的大漢,硬闖已絕無可能。
「不,他來不了。」歐陽安娜蹙起娥眉,「秦北洋派我來巴黎的,他是秦氏墓匠族的繼承人,理所應當得到工匠聯盟第一代大尊者秦晉的遺產。」
「安娜小姐,你跟秦北洋一樣愚蠢。我就是被納粹黨派來奪取《秦氏墓匠鑒》的。法國政府封存的十角七頭鎮墓獸,也是我從阿爾卑斯山上盜取的。我承認他們是惡魔,但我情願跟惡魔為伍,只要能實現抱負。」
「這到底是鎮墓獸還是盔甲?」霍爾施泰因提出疑問,「好像是中國與歐洲風格融合的盔甲,集結了東西方最強大的鋼鐵防護裝備。」
博士驚得幾乎跳起,正欲轉身逃跑,卻見到一個神仙般的中國姑娘。歐陽安娜三十二歲了,即便不施粉黛,卻還像二十多歲的妙齡女郎。
這便是工匠聯盟第一代大尊者,亦是秦氏墓匠族正宗傳人秦晉的墓誌。
「安……安娜小姐……你怎麼會來巴黎……」
「我若不狠,你便已經死了。何況,我是在仁慈地幫助他結束痛苦。」
歐陽安娜想起1919年巴黎和會期間,為何四翼天使會載著秦北洋與重傷的九色,飛到巴黎聖母院的塔樓?
安娜喘出一大口氣,脫下厚厚的外套,原來內襯全是真絲——這是一件真絲防彈衣。
秦氏墓匠鑒
「人形盔甲鎮墓獸。」
她回頭再看東方的地平線,層層疊疊的屋頂背後,泛起黎明的魚肚白。
空氣中飄散過硝煙的味道。卡爾·霍爾施泰因博士握著一支槍。他冷笑著走近安娜,並從她手裡抓起鐵匣子。
巴黎艷陽下,聖母院的一對塔樓直衝雲霄。安娜步入拱門內的大殿,八百年古建築的涼意,從腳下直達頭頂。玫瑰花形的彩色玻璃圓窗,將灼熱的陽光折射成幽暗、絢爛而細密的碎片,如同點點星光灑在她琉璃色的眼眸上。
但這盔甲比在博物館里見到的歐洲貴族板甲、日本戰國當世具足相比,體型壯大了不少。彷彿鋼鐵外殼裡包裹著一個身高兩米五,體重三百斤以上的巨人,果然要用野獸般的形狀才能完全保https://www•hetubook.com•com護「他」的身體。
「博士,你變了。」
1932年,巴黎的夏天。
她看到了一個人。
她從霍爾施泰因博士手中搶過工具,三下五除二破壞鐵門,博士在後頭說:「萬一有鎮墓獸呢?」
「但總比落到你說的惡魔手裡要好。」
「巴黎和會以來的十三年,世界發生了大變化,我也不可能不變。」
今晚的行動,歐陽安娜知道會有危險——最大的危險就是霍爾施泰因博士。她是上海灘青幫老大之女,從小目睹黑道之間的爾虞我詐。為了以防萬一,她重金購買了一套真絲防彈衣,外面再披上普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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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夜。
十九世紀,便有人發明了絲綢纖維的防彈衣。其實,中國明清的棉甲也有減少火器傷害的功能。據說薩拉熱窩刺殺事件時,斐迪南大公也穿著防彈衣,但刺客向著大公脖子開槍,從而避開了防彈衣。
已是黃昏,巴黎聖母院內沒剩下多少人。安娜在最後一排坐下,向著聖母像祈禱,如何才能進入塔樓,打開第一代大尊者秦晉的秘密?
歐陽安娜的多出的這個心眼救了自己的命。
博士看著地上兩具屍體,沮喪地說:「看來我們也要被工匠聯盟追殺了。」
歐陽安娜不敢再觸碰《秦氏墓匠鑒》,生怕自己口中呼出的氣息,會讓六百年前的紙張灰飛煙滅,趕緊把古書重新放入鐵匣子合上。
「如果鎮墓獸和古書屬實,最有可能就在我們的頭頂!」
霍爾施泰因掏出手槍,射出兩發子彈。塔樓上響起一聲慘叫——他只打中其中一人。博士想要再開槍,一道劍光閃過頭頂,工匠聯盟正要取下他的人頭。
「那就讓我們同歸於盡吧!」
她看到墓誌正文里還有六個漢字——
忽然,背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看守樓梯口的兩條黑衣大漢,循著聲音衝上來了。
霍爾施泰因博士索性竹筒倒豆子了。這十年來,他在歐洲各地流浪,尋找工匠聯盟第一代大尊者的遺迹和故事。傳說這位來自中國的工匠大師,隨身攜帶一本中國古書,記載了無數鬼斧神工的技藝。當年刺客聯盟為了復讎,派人刺殺工匠聯盟大尊者秦晉。大尊者重傷后存活了三個月才死去,在此期間,他計劃要為自己製造一尊鎮墓獸,但誰都不知道鎮墓獸是否製造成功?
密室里還有一道鐵門,隱隱可見一口石棺。如秦北洋的描述,是中國風格的船型棺材。
歐陽安娜的心臟就快跳出嗓子眼了。
一記斷子絕孫的重擊。博士當場慘叫,雙腿之間鮮血橫流,肝腸寸斷,比滿清大內給太監凈身還要兇狠。
此時此刻,為何他出現在巴黎聖母院?博士是來祈求上帝的寬恕嗎?不,這傢伙被羅馬教廷開除出教會,一定另有目的。
熱氣球從郊外的森林出發。沒有月光。幾乎隱藏在黑暗中。熱氣球下的吊艙里,歐陽安娜穿一身鼓鼓囊囊的外套。霍爾施泰因博士問她為何穿成這樣?畢竟還是夏天。
博士先下意識地用母語德語,接著說法語,最後變成北京和_圖_書話,轉身衝出大殿。
卡爾·霍爾施泰因從死屍底下爬出,渾身血污。他驚魂未定地檢查另一個傢伙,此人被子彈擊中胸口,還有最後一口氣。博士抖抖豁豁地撿回手槍,正要再開第二槍,安娜便射出第二支鋼箭,準確刺穿對方心臟。
「你也知道?」
安娜找到旋轉樓梯,踏著石頭台階爬向塔樓。十多年前,這是秦北洋與受傷的九色藏身之地,也是工匠聯盟第一代大尊者秦晉的棺槨所在。
神父問她犯了什麼罪孽?
霍爾施泰因感到不可思議,明明她已經中彈了?
命運的安排,吊艙竟然掛在埃菲爾鐵塔之巔。歐陽安娜再次放下軟梯和纜繩,將鐵匣子綁在身上爬下去。狂風吹動她的身軀,稍有不慎,就會從三百米高空墜落。但她彷彿被一雙大手抱住後背,就像秦北洋的手,自遙遠的蘇州城外飛來,牢牢地溫暖地保護她攀上鐵塔。
霍爾施泰因先做禁聲手勢,又指了指頭頂塔樓。
歐陽安娜揮舞起一把鐵鎚,用盡全力砸向石棺。鐵鎚如同雷霆萬鈞,在石棺上砸出個大坑,裂開數道縫隙,揚起數百年的石頭碎屑與灰塵,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歐陽安娜扔下博士,帶著《秦氏墓匠鑒》的正本,爬出巴黎聖母院塔樓。熱氣球依然懸浮在半空,一根纜繩寄在塔樓邊緣。她脫了真絲防彈衣,忍著疼痛爬上軟梯,回到熱氣球吊艙中。她再用匕首割斷纜繩,任由風吹起熱氣球,飄向巴黎夜空的雲端。
「巴黎聖母院?塔樓上有鎮墓獸?」
博士知道歐陽安娜厲害,驚恐地往後縮了縮:「我……我是來找鎮墓獸的……」
她打開鐵匣子,露出一本中國線裝古書。雖在巴黎聖母院的塔樓中沉睡了六百多年,卻依然保持中國古書的墨香。安娜小心翼翼將書捧出來,只見封面上五個大字——
安娜嘴上硬氣,心裏卻怕得要命。她過了十幾年相夫教女的生涯,親手殺人絕非易事。剛才連續奪取兩人性命,怕是上海灘青幫老大乃父的基因作祟吧。
但它沒有獸的四肢與形體,卻有人類的雙臂、雙腿還有五官。它頂著一副獸頭盔甲,形如兇猛的獅子,明顯鋼鐵材質。兩隻獅眼瞪在盔頂,腦袋兩邊垂下蓬鬆金黃的鬃毛。全身都是野獸形狀的盔甲,雕飾複雜的花紋。唯獨胸口兩塊巨大的橢圓形鏡面鐵甲,歷經數百年而光滑燦爛,立即照出了歐陽安娜與霍爾施泰因的臉龐。
歐陽安娜咬緊牙關爬起來,拄著自己后腰,艱難地走了兩步,又從博士手中奪回鐵匣子。
這是墨子之道,也是工匠與遊俠之道。
工匠聯盟大尊者秦晉墓誌
「你是……」
歐陽安娜畢竟是北大歷史系畢業,她看出這尊鎮墓獸穿戴唐朝明光鎧,手臂與膝蓋關節又像是歐洲中世紀騎士的板甲。尤其頭盔有一大塊鋼鐵護面罩,雕成獅臉形狀,完全覆蓋住面部,這也是歐洲騎士板甲的規格。
「我覺得,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在守衛什麼?否則也不必處心積慮建造鎮墓獸了。只是第一代大尊者的墳墓,是他們必須要保護的。何況如今鎮墓獸和圖書與『靈魂機械體』流行,他們更不能讓外人得到這些寶物。至於打開大尊者秦晉的棺槨,至少工匠聯盟沒人敢這麼做。」
「工匠聯盟大尊者秦晉的棺槨?」
巍峨的塔樓已在腳下,黑夜中似有無數蝙蝠飛舞,巴黎聖母院的小怪獸雕塑。博士放下熱氣球的錨鏈,懸停在西北塔樓上空,再放下一截軟梯。
「安娜小姐,你可知工匠聯盟已經控制住了巴黎聖母院塔樓。」
樓梯上出現兩名黑衣大漢,胸前衣襟有「獨眼金字塔」的標誌。安娜想起工匠聯盟依然在懸賞秦北洋的人頭,心底嗖嗖發涼。但她不能立即逃跑,以免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裝作遊客,用標準的法語問為何不讓上去?對方只用含混的法語回答,這是大主教的意思,便粗暴地將她推到底樓。
歐陽安娜心一橫,嘴裏叼著手電筒,把手伸到棺材中,彷彿盜墓的小木,要從屍身底下挖出寶貝來。霍爾施泰因要去拽她,以為她要被棺材吞噬,卻被安娜一腳踹遠了。
※※※
安娜又說,我愛上帝,想要到聖母院的塔樓上,感受上帝之愛。
「這是秦北洋傳授給我的進入墓穴必備的裝束。」
歐陽安娜坐到霍爾施泰因身邊,低聲用法語問:「說出你的罪?」
「你拿出了什麼?」
霍爾施泰因博士用手電筒照射安娜手中的鐵匣子。
可惜六百多年前,秦晉是在遭受刺殺,身受重傷的情況下,才將自己製作成鎮墓獸。就像九色也是一尊活體鎮墓獸,利用上古神鹿為活體,外加秦氏墓匠族的人工材料。九色可在墓穴里存活千年,秦晉卻是難逃一死。失去了活體的靈魂,就算還有鎮墓獸的靈石,也只是一堆枯骨與鋼鐵機械。
歐陽安娜倍感頭疼,便去大殿內懺悔神父的小亭子。
果真是一尊鎮墓獸,難道就要復活了嗎?人形鎮墓獸的手指頭動了,頭頂的獅子盔甲發出咕嚕聲,所有鬃毛一根根豎起。霍爾施泰因斷定下一秒鐘,歐陽安娜就要被這鎮墓獸撕成兩段。
「是,博士你來到聖母院大殿,顯然也不是來祈禱的吧。」
她在空中隨波逐流,眼前一片雲霧散去,迎面竟是埃菲爾鐵塔的塔尖。安娜想起十三年前,五月四日的清晨,她跟秦北洋爬上埃菲爾塔頂,看到太陽與四翼天使的瞬間。
「我要的可不是鎮墓獸本身。」
歐陽安娜強迫自己瞪大雙眼,哪怕看到一具腐朽的枯骨,或是保存完好如唐朝小皇子般的屍身,甚至一堆寄生在腐屍之上的蛆蟲毒蛇……
那兩具骨骸依然躺在那兒,一個嬌小的女子,一個畸形佝僂的男人。這便是維克多·雨果在《巴黎聖母院》中描述的鐘樓怪人卡西莫多與吉普賽少女艾斯美蘭達。
巴黎!巴黎!
然而,她看到的是一尊鎮墓獸。
翻開第一頁,歐陽詢的字體。開篇講述墓匠族源起。按照秦晉生活的年代來算,此書屬於宋版書。但由於手工抄寫,不是雕版印刷,又不同於價值連城的宋版書。安娜平時收藏不少古書,認出這本書用皮約紙,即以桑樹皮和楮樹皮製成,色白而厚,兩面光潔,多為浙本、蜀本https://m.hetubook.com.com所用。
忽然,人形鎮墓獸胸口的兩片銅鏡盔甲下,開始散發熱流,響起機械轉動之聲。那聲音與氣場讓人難以靠近,霍爾施泰因立即明白了——靈石。
安娜確信這就是秦氏墓匠鑒的正本,被工匠聯盟第一代大尊者秦晉帶到歐洲,最終陪伴人形鎮墓獸長眠于巴黎聖母院。
大災難前最後的和平年代,大蕭條正以不可阻擋之勢滌盪這個星球。世界花都的巴黎,也難以逃脫飢餓與衰敗,更多的少女走上街頭出賣身體,工人為抗議裁員和失業而遊行。保王黨期待著第三共和國的覆滅。軍人們籌劃下一次世界大戰,要麼繼續把德國大卸八塊,要麼被德國反推。
安娜想了想說,我錯過了自己所愛之人。
歐陽安娜握著一支十字弓,這是秦北洋給他的武器,也是工匠聯盟俄國捕獸夾大師的武器。她藏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看到霍爾施泰因只擊中一人,便迅速射出鋼箭,將命懸一線的博士救了回來。
這回輪到霍爾施泰因倒地不起,他是再也爬不起來了,匕首非但割斷了他的子孫根,還刺傷了他的腹股溝神經。
博士驚恐著說:「你好狠!」
神父說你更應該愛上帝。
「那伙人的領袖是個大惡魔——十角七頭鎮墓獸跟他相比,簡直就是個寵物了。」霍爾施泰因長出一口氣,「我必須阻止他們,否則歐洲會有大災難。」
「鎮墓獸在歐洲已不是稀罕物件了。」博士用法語、德語夾雜著北京話說,「我親手改造出來的十角七頭鎮墓獸的殘骸,原本被法國政府封存在阿爾卑斯山脈的洞穴之中。就在上個月,有人從雪山上盜取了它的殘骸。」
他曾是歐洲最離經叛道的武器專家,在北洋政府的南苑兵工廠擔任工程師多年,畢生研究「靈魂機械體」,改造出了第一尊現代鎮墓獸。巴黎和會期間,秦北洋幾乎將他殺了,卻因惻隱之心放了他。從此以後,霍爾施泰因博士銷聲匿跡了十三年。
「問題來了,我們如何把這尊人形鎮墓獸運走呢?」
霍爾施泰因博士問道:「工匠聯盟要守衛的就是這個嗎?」
※※※
歐陽安娜已經面色蒼白,剛才切身感受到了靈石的威力。她後退幾步,回到卡西莫多與艾斯美蘭達的骨骸旁邊。
安娜的手電筒照出鐵門下的石碑,露出一行顏體漢字——
歐陽安娜記得十角七頭,安祿山的鎮墓獸,經過霍爾施泰因的機械化改造后,淪為絕對的邪惡,曾在凡爾賽製造過大屠殺。
「在哪裡?」
「你也要它?」霍爾施泰因手指頭頂的巴黎聖母院塔樓,「難道說,秦北洋也來了?」
霍爾施泰因擦去臉上血跡,跌跌撞撞爬到被安娜砸碎的石棺旁邊。塵埃散盡,強烈的手電筒光束之下,暴露出棺材內部的墓主人……
「是誰乾的?」
霍爾施泰因沒想到這中國姑娘如此莽撞。他吃了一口灰屑,咳嗽著後退到鐵門外,生怕被鎮墓獸抓住碎屍萬段。
「誰知道呢?歐洲快完蛋了。」卡爾·霍爾施泰因說了一句中國話,「義大利的法西斯黨、德國的納粹黨,都對鎮墓獸虎視眈眈。如今德國www.hetubook.com.com即將大選,飢餓的德國人將在台爾曼與希特勒之間二選一。我必須早點下手,不能讓納粹黨得到鎮墓獸。」
《秦氏墓匠鑒》的秘密,正綁在她的胸口,傾聽撲騰撲騰的心臟。
博士正要受死,只聽到金屬穿破肉體之聲。接著寶劍墜落,整條大漢壓在霍爾施泰因身上。一支堅硬的鋼箭,箭羽擦著博士的臉頰,一同折斷在地。
霍爾施泰因說了一遍德語,又用法語夾雜中國話說了一遍。
歐陽安娜戴一頂白色軟帽,穿著那年最時髦的裙子和高跟鞋,徐徐走下巴黎火車站。她在旺多姆廣場的麗茲酒店放下行李,換上乾淨利落的工裝連衣褲,頭戴黑色獵狐帽,腰間藏著一支手槍,前往西堤島上的巴黎聖母院。
歐陽安娜也抬起頭,她只知塔樓四周有許多石雕的小怪獸,以及關於它們的有趣傳說。
安娜坐到第一排,回頭再看這個男人——亂蓬蓬的頭髮,黑髮變成銀絲,一個德國名字跳到嘴邊——卡爾·霍爾施泰因博士。
歐陽安娜緊追不捨,衝出巴黎聖母院,轉到背後的小巷中。安娜穿著工裝褲和運動鞋,自然跑得飛快。霍爾施泰因博士的武力值幾乎為零,何況已快六十歲了,很快被安娜從背後擊倒。
卡爾·霍爾施泰因博士終於裂開嘴角:「其實,我已做好了準備,明晚一起行動。」
但只有打開秦晉的棺材,親眼目睹棺槨里的墓主人,才能明白這個道理——秦晉把自己做成了鎮墓獸。
這才是她萬里迢迢趕到巴黎所要得到的寶物。
「應該我問你才對,親愛的博士。」安娜將霍爾施泰因拽起來,讓他坐在牆角下,撫平他西裝上的褶皺,「請你老實回答,如果騙我的話,你馬上就沒命了。」
「是。」
歐陽安娜給出了回答。她從中國出發前,秦北洋在蘇州城外的棺材里告訴她的秘密——秦氏墓匠族失傳的技藝,工匠聯盟第一代大尊者秦晉才掌握,也是秦北洋所見的《秦氏墓匠鑒》里被撕掉的那幾頁。
安娜將他攙扶起來:「博士先生,我和你聯手可好?」
安娜從容回答,俯瞰巴黎的芸芸眾生。塞納河變成一條暗淡的帶子,唯有蒙馬特高地歌舞昇平。霍爾施泰因操縱著熱氣球,馬達驅動螺旋槳,藉著風勢靠近巴黎聖母院。
安娜還活著。不但活著,她還掏出袖子管里藏的匕首,猛然抬起胳膊,自下而上插入霍爾施泰因的褲襠。
塔樓內懸挂一口大鍾,更深處有扇鐵門。霍爾施泰因掏出工具,迅速鋸斷銅鎖,迎面一股腐爛之氣。安娜卻沒往裡走,而是用手電筒照亮牆壁,自牆角中覓到一行字母——
歐陽安娜先行抓著軟梯,爬到塔樓邊緣的窗格中。霍爾施泰因也下來了。謝天謝地,工匠聯盟的黑衣大漢沒在塔樓上,想必還在樓梯口守衛,誰會想到神兵天降?
安娜分別用漢語和法語說了一遍。
兼愛、非攻、救守
「為什麼?」
歐陽安娜代表秦北洋向這副棺槨下跪叩頭,念念有詞,祈求工匠聯盟大尊者在天之靈原諒——自己所作所為並非褻瀆,而是為了三千年來的秦氏墓匠族後繼有人,為了救活秦北洋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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