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汪克凡的目光從眾將的臉上掃過，大家都露出興奮的神色，挺起胸膛迎向他的目光，汪克凡點點頭，猛然提高了聲音：「望諸君奮勇向前，同取富貴，共建不世之功！」

何騰蛟從巡撫到總督，經營湖廣好幾年了，根深蒂固，手下有一套文武班子，還有十幾萬軍隊，其中郝搖旗、王進才等人的戰鬥力還很強，恭義營哪怕有隆武帝支持，也未必能與之抗衡。

救駕這種事情，救不到罪很大，救到了又不顯功勞，無論哪個皇帝，只要沒到走投無路絕望的時候，被救出來也會覺得理所當然，是自己天命所歸，命不該絕……你現在急慌慌地衝到福建，把隆武帝接走了，隆武帝也沒感到什麼危險，不會給太重的封賞。

這都是為了自我標識，撇清和湖廣的關係，獨得救駕的功勞，汪晟幾個一拍即合，倒是沒有爭吵，但是說到具體的名字叫什麼，軍旗該怎麼設計，幾個人又爭了起來。

「老帖放心，這件事一了，你最少也能提個參將，副將嘛也是早晚的事情。」汪克凡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在恭義營普遍存在，連他本人都是低配，以參將銜統領近萬人馬，換到別的部隊都可以當總兵了。

……

帖兆榮話一吐口，就有些後悔，「救駕要慢些去」這種話不符合臣子之道，正擔心汪克凡會不會翻臉，心裏惴惴不安，沒想到汪克凡如此沉穩，讓他喜出望外，立刻踏實了不少hetubook.com.com。

既然要去勤王救駕，當然希望藉此機會得到皇帝的重用，汪晟等人就想到給恭義營改個名字，重新做一面軍旗。

這個時候，汪晟等人的話題又拐彎了，扯到了軍旗和恭義營的名字上面。

看來汪克凡早有考慮和準備，此人年輕輕輕卻有大將氣度，做事也非常老辣，值得追隨！

「退回廣州太保守！只憑廣東廣西兩個省，能有多大的作為？」譚嘯在指責汪晟。

「諸位，不要爭了！」

「花天師，能給本將算一卦么？」

看他們有些興奮過頭，汪克凡終於打斷了他們：「想把皇上救出來，得先把韃子打敗，博洛手下都是八旗精銳，李成棟的綠營兵也不是善茬，想想如何打好這一仗，比做軍旗更重要！」

八九而得善終，可以解釋為八九七十二，也可以解釋為八十九，還可以解釋為十之八九，反正總是不錯的，哪怕帖兆榮明天就死在戰場上，也是因為做了什麼錯事，另外那十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發生了。

既然已經跑題了，就聽聽他們的真實想法。

花曉月看了看帖兆榮的面相，又掐指算了一回，然後向帖兆榮一拱手。

提到鄭芝龍，立刻又把話題引偏了。

汪克凡擺擺手，讓花曉月出去了，然後對幾位將領布置了一番，安排部隊第二天就開拔出征，但在趕到汀州之前還要注意保密，暫時不能在部隊中擴散wｗw•hｅtuｂｏok•ｃoｍ•ｃom這個消息。同時，他又命令帖兆榮派出一支騎兵擔任先頭部隊，趕往汀州探查軍情，搜集情報。

汪晟等人雖然領兵為將，但除了滕雙林的年紀稍微大一點，其他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秀才，最喜歡指點江山，又沒有在南明官場這個大染缸里泡過，性格上的稜角還沒有磨平，多少都有些書生氣，一不留神就爆發了激烈的爭論。

汪晟等人爭個不停，帖兆榮在旁邊如聽天書。

「你問什麼？」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跑題了，還沒打下大雁，就為怎麼煮怎麼吃爭得面紅耳赤。

他們兩個在軍事上都不是外行，最後不得不承認，堅守福建超過了恭義營的能力，哪怕隆武帝再調集幾萬軍隊幫忙，也於事無補。

勤王救駕之功只是一塊敲門磚，隆武帝接著去哪裡，的確是個重要的問題，這關係到南明政權的重心分佈和國策方針，以及抗清鬥爭的整體策略，同時，這也關係到恭義營本身的發展方向。

他根本不關心這些，反而對花曉月更感興趣，蹩到她的旁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恭喜！恭喜！帖將軍的命格貴不可言，於八九而得善終也，子孫世代為我大明公侯。」

「多謝汪將軍栽培！」帖兆榮連忙施禮，又向著周國棟等人瞄了一眼，看他們還在激烈地爭論，就壓低聲音對汪克凡說道：「汪將軍，只要時間來得及，去汀州最好走慢些，否則在https://m.hetubook.com.com皇上面前不顯功勞……」

一想到可以參与這種決定國家命運的大事，汪晟等人都是熱血沸騰，全都變成了胸懷天下的謀國之士，都想用自己的想法說服別人，越吵越激烈。

這種事情沒法表態，意會就行了。

兩個人轉為支持呂仁青，贊成把隆武帝送到長沙，恭義營還回湖廣發展，一場更加激烈的爭論又開始了。

汪克凡擺了擺手，不置可否。

封侯封公太遠，眼前的封賞更實際。

在考慮國家大事的同時，他們幾個也夾帶著小集團的利益，考慮如何對恭義營更加有利。當然，「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是絕對不會說的，但藉助隆武帝抬高恭義營的地位，卻是眼瞅著的機會。

鄭芝龍身為堂堂的國公，竟然要投降滿清，斷送福建一省不說，還置隆武帝于險境，讓汪晟等人十分憤慨。如果鄭芝龍降清，福建的局面該如何收拾，也引起了大家激烈的爭論……

而且汪克凡最近也囑咐過她，不許隨便給人算命，對她還有重要的安排。如果是個人就幫他算命，算錯了砸招牌，算對了也自降身價，沒了神秘感。

「老帖，你想要個什麼封賞？」

「我想提一級，提個參將就行，要是副將當然最好了……」算上在荊州休整的一千多騎兵，帖兆榮手下有三千多騎兵，如果換成別的部隊，最少也是個副將銜，但他現在還是個游擊將軍，小馬拉大車，和*圖*書見人矮一頭。

「哦，這個就不必算了吧，勤王救駕是臣子的本份，怎能只想著封賞？」這種事情馬上就會得到驗證，花曉月當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萬一算錯了，不，萬一蒙錯了怎麼辦？

子孫世代為大明公侯，你帖兆榮肯定官更大，就踏踏實實好好乾吧，但同時也存在一種可能，你帖兆榮混的不算太好，你兒子孫子卻當了大官……

在他的部下中，就有好幾名游擊將軍，游擊將軍管游擊將軍，名不正言不順，和其他部隊接觸的時候，也覺得自己的官職太小，很多時候辦事不方便。

帘子突然一挑，京良把身子探進中軍帳查看，一臉緊張地神色，右手還按著佩刀的刀把，他以為帳內出了什麼意外，帶著一隊親兵要來保護汪克凡，汪克凡擺了擺手，把他轟了出去。

吵著吵著，大家把何騰蛟的舊賬也扒出來了，從對恭義營的排擠，到何騰蛟經營湖廣的舉措，都一一加以指責，言語中也沒了顧忌。

「何騰蛟威福自用，聖上哪怕去了湖廣，難道就天天幫我們恭義營出頭么？到時候受了氣，還不是得強忍著……」滕雙林不贊成回湖廣，主要就是擔心何騰蛟。

汪晟等人都敏銳的意識到，救出隆武帝對恭義營是個難得的機會，而南明政局也將發生重要改變，乃至於整個抗清鬥爭的走勢都會受到影響。

汪晟等人吵了一陣，譚嘯和周國棟最先敗下陣來，他們兩個提出堅守福建，甚至御駕親徵https://www.hetubook.com.com發起反攻，都是出於一時意氣，沒有仔細考慮各種條件，汪晟、呂仁青和滕雙林連珠炮般地提問題，把譚嘯和周國棟問得啞口無言。

「嗯，問前程，再問問壽數如何，我能活多少歲。」帖兆榮更關心自己的將來，大將難免陣前亡，會不會橫死在戰場上，自己這麼拚命，又能不能拼來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這些模稜兩可的話都是算命先生常用的，花曉月的專業水平非常熟練，隨口道來就滴水不漏，況且她現在籠罩在天師光環里，帖兆榮對她深信不疑，當下如獲至寶，喜出望外。

「是，是，是，花天師教訓的是……」帖兆榮連連稱是，一抬頭和汪克凡的目光碰上了，連忙心虛地一笑，汪克凡卻也和藹地一笑。

「多謝花天師指點！嗯，花天師還能再幫我算一卦么，這次勤王救駕，本將能得個什麼封賞？」

「哈！只憑我們恭義營就能守住福建么？」汪晟在攻擊周國棟。

眾將都是一凜，終於靜了下來。

「北進中原有什麼用？南京浙江才是必爭之地……」滕雙林和呂仁青吵得不可開交。

「哈，你怕他作甚，何騰蛟再不堪，也不敢對皇上無禮，你以為他是鄭芝龍么……」呂仁青和周國棟卻意見相反，對隆武帝的權威更有信心，何騰蛟說到底還是一個文官，不是囂張跋扈的武將。

「諸位，這一仗關係到我大明氣運，也關係到恭義營的前途，一定打出恭義營的威風，讓皇上看看你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