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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和皇帝是一派的，和內閣天生是冤家，南明時期的皇權大幅降低，太監也跟著威風大減，但不管怎麼說，司禮太監掌握著「披紅」的權力，可以和內閣相互牽制。

「噢？是燧發槍么？」汪克凡心中一動。

「真的對不起，一支也不能賣，這是總督大人的命令，如果把槍賣給你，我們回去會被槍斃的……」

恭義營進入廣東境內后，遇到了前來迎接聖駕的明軍。

隆武帝正在用人之時，對施琅狠狠誇獎了一番，又囑咐他策反福建施福的部隊，施琅也對隆武帝拍了胸脯。

汪克凡見談不攏，就先不說了，客客氣氣和他們又聊了一會，告辭離去。

這支明軍是傅冠派來的，領兵的將領正是施琅，同行的還有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太監，氣度不凡。

他在崇禎朝就是宮中的御馬太監，李自成攻入北京時，龐天壽恰好「奉敕至南京」，南京陷落之後，他又逃到福建，擔任隆武朝廷的司禮秉筆太監。（司禮秉筆太監很牛的，曹化淳、魏忠賢、馮保都干過這個職務。）

他因為信仰天主教，所以在宮中大力推行西方文化。在真實的歷史上，隆武帝掛了之後，龐天壽又投靠永曆帝，把兩宮太后、皇后以及永曆的太子都發展成了教徒，在永曆皇帝的皇宮裡蓋了一座教堂，帶著太后皇后和太子一起拜耶穌，永曆衛隊的旗幟上也都畫上十字架和拉丁文……

清軍進逼福建的時候，隆武手中沒有兵權，處處受制於鄭芝龍，就派龐天壽去澳門向葡萄牙和圖書人借兵，他也不辱使命，向澳門當局借來了三百葡萄牙洋槍兵，還有一門紅衣大炮。

龐天壽如獲至寶，欣喜不已，拉著汪克凡猛聊希臘神話和聖經故事，汪克凡雖然知之不多，但像宙斯、耶穌和雅典娜什麼的，比較有名的人物還是知道的，在關鍵時刻附和幾句，正撓在龐天壽的癢處，老年人天生話多，越聊越開心。

從南明各地派來的援軍亂七八糟，傅冠不懂軍事，在施琅的協助下才把這些部隊一一調配到位，將近三萬人都集結在南雄府一帶，後勤輜重也基本運送到位，隨時可以出兵救援贛州。

……

「汪將軍不知道吧，這伙佛郎機兵用的是新式的西洋火槍，不用火繩的！」

汪克凡有意湊趣，是因為龐天壽值得拉攏。

這支葡萄牙兵既然來幫南明打仗，一時半會就不會返回澳門，早晚都有機會的。

汪克凡開起了玩笑，旁邊的幾個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龐天壽卻眼睛一亮，又驚又喜，彷彿他鄉遇故知。

大家互相介紹，這位神父是個德國人，中國名字叫瞿紗微，在這支葡萄牙部隊中威信很高。

司禮監是內務府12監之首，司禮秉筆太監算朝廷「內相」之一，離太監界的老大「司禮掌印太監」只有一步之遙，隆武帝身邊的太監不剩幾個了，龐天壽必然會在宮中坐大，甚至會出任司禮掌印太監。

「嗬！你連燧發槍都知道么？」龐天壽驚訝無比。

「我要的不多，你們有三百支燧發槍，賣給hetubook.com.com我二十支吧。」汪克凡準備仿製燧發槍，二十支燧發槍，應該夠工匠進行研究了。

一見汪克凡，這老太監就虔誠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以他這種性格，在哪都混不開，路總是越走越窄，最後走投無路的時候，只好改換門庭，投靠另外一股勢力，所以他才會在明清兩方搖擺不定，先後幾次叛變投降。

龐天壽早在天啟年間就加入了天主教，給他洗禮的就是有名的湯若望神父，因為和傳教士來往密切，龐天壽和西洋人的關係一直很好。

龐天壽，是南明歷史上著名的大太監。

汪克凡定睛一看，這老太監的胸前竟然掛著一個閃閃發亮的十字架，看樣子是個天主教的信徒。

沙定洲的實力並不算強，帶兵進了昆明之後突然發作，沐天波和雲南總督巡撫猝不及防，才著了他的道，他要稱霸雲南，也不符合其他土司的利益。

「差不多吧。」汪克凡笑著點了點頭：「我已向皇上舉薦，由你擔任贛州之戰的水軍統帥！」

汪克凡隨口捧了他一道，施琅卻偏偏就吃這一套，立刻露出笑容，非常高興，兩個人坐下細聊，才知道施琅剛剛立了一功。

Achilleus，就是阿喀琉斯，《荷馬史詩》里的英雄，他的父親是凡人，他的母親是海洋女神，阿喀琉斯出生后，被母親提著腳後跟倒浸在冥河水中，全身上下刀槍不入，只有腳後跟是弱點，後來被阿波羅一箭射中腳後跟掛掉了，這就是「阿喀琉斯之和圖書踵」的來歷。

龐天壽本人也非常特別。

施琅剛剛從隆武帝那裡出來，臉色紅紅的還處在亢奮中，看樣子和隆武帝之間談得很不錯。

「嗯，我也是聽佛郎機人說的。」汪克凡隨口應付過去，抬頭一看，前面就是那三百名葡萄牙兵，還有一名隨軍的神父。

「神父，我想買一批燧發槍，可以么？」

「上帝保佑萬歲爺！汪將軍就是上帝派來拯救苦難的使者，咱家在這裏多謝了！」

汪克凡恍然大悟。

「啊，我很想幫助你，但是很難買到，買到也很難運來中國。」

「此事當真？」隆武帝將信將疑，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可又犯了一個大錯誤。

「十支，十支就行，價錢隨你開！」汪克凡深知燧發槍的好處，執拗著不肯放棄。

汪克凡是正二品的龍虎將軍，施琅是從三品的僉都督，汪克凡的品階高一些，但是大家互不統屬，施琅沒道理對他下跪，行參見之禮，過了。

除了文化方面，龐天壽還懂西方的科學知識，他主持鑄造了一批紅衣大炮，在抗清鬥爭中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卑職十七歲從賊，素習水戰，在水上施某稱第二，無人再敢稱第一！」施琅得意地吹了半天，才突然反應過來：「怎麼，皇上要用我打水戰嗎？」

「噢！原來是阿喀琉斯，公公的腳後跟是不是有點軟呀……？」

「卑職見過汪將軍，此番得到皇上重用，還要多謝將軍舉薦之恩！」施琅單膝跪下，行的是下屬參見之禮。

但是財帛動人心，沐天波世代和*圖*書鎮守雲南，富可敵國，他的家產都落在沙定洲手裡，只要把這個消息散出去，四川明軍就有了出兵的動力……

「請問公公怎麼稱呼？」

性格決定命運，施琅現在雖然投靠了隆武帝，但隆武帝的馭下之術並不高明，南明內部的矛盾又非常複雜，施琅早晚還會混不下去。等到那個時候，只要汪克凡這個伯樂伸手拉一把，就能輕易收服他。

「不行，這是我們的武器，不能賣！」瞿紗微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大明朝沒幾個人知道《荷馬史詩》，龐天壽起了這個洋名字，心裏雖然非常得意，但每次說出去都沒人理解，只和西方的傳教士才有共同語言，汪克凡能一口道破這個名字的來歷，立刻被他當成了知音。

「施將軍不但是將才，還能以國事為重，汪某佩服……」汪克凡跟他扯了幾句，又突然說道：「聽說施將軍擅長水戰，此次救援贛州，必可為朝廷再建奇功！」

「千真萬確，陛下偏居福建，消息不靈，但此事已經傳到了湖廣……」汪克凡的解釋合情合理，湖廣緊鄰四川，雲南有什麼事情，當然知道的快一些。

「咱家的聖名叫『亞基樓』，Achilleus，能聽懂嗎？嗯，沒入教之前，咱家還有個俗名叫龐天壽……」那老太監竟然還會說幾句外語。

仔細看這些葡萄牙兵的裝備，果然是燧發槍，請他們試射了一下，無論是操作性還是射擊精度，都比火繩槍高出很多。

汪克凡把話題漸漸扯到了那三百名葡萄牙兵身上，說起火槍和-圖-書大炮什麼的，他的知識就不亞於龐天壽了，兩個人聊得更加投機。龐天壽興緻高漲，猛吹了一通這支佛郎機洋槍兵如何厲害，汪克凡欲擒故縱，表示不信，龐天壽就非要拉著他去見識一下。

施琅這傢伙在歷史上名氣太大，只要看過韋小寶的故事，都知道他的性格特點——仗著自己會打仗，整天牛皮哄哄把人都得罪光了，有點恃才傲物的意思，屬於情商過低的那種人。

燧發槍在西方也算先進武器，各國軍隊正在用燧發槍大量換裝火繩槍，不會當做商品出售，更沒人萬里迢迢運來中國販賣。

這就是下一道旨意的事情，並不難操作，關鍵是要給隆武帝一個接受和確認的時間，後面不用汪克凡操心。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哎——，施將軍受皇上重用，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和汪某有什麼關係？」汪克凡笑著把他扶了起來。

施琅覺得自己是千里馬，但總是碰不到欣賞他的伯樂，汪克凡就打算扮演這個伯樂。

回到自己的軍帳，施琅正在等著他。

四川的官軍還有一定的實力，打不過大西軍，打沙定洲卻沒有問題，可惜隆武帝處置失當，把沐天波當成了叛賊，卻給了沙定洲合法的身份，四川貴州的明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懶得跑到雲南多管閑事。

他們首先拜見隆武帝，說了好一陣子話，隆武帝留下施琅單獨召見，這老太監出來之後，就找到了汪克凡。

這個人，將來用得著！

「阿喀琉斯？這麼翻譯太好啦！我不叫『亞基樓』了，我以後就叫阿喀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