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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可為，只能另尋良策……」

……

「是啊，一隻虎賊逆實力尚在，不除掉這個心腹大患，咱們在湖廣就站不住腳。」孔有德說道：「我準備渡江之後就趕往岳州府，請勒克德渾暫且回兵，然後與你兩路並進齊攻常德，先消滅一隻虎的忠貞營，然後再圖謀長沙！」

對於孔有德來說，湖南肯定要打，現在卻不是最佳時機。

「黃河大！黃河大！黃河大……」孔四貞的聲音越發尖利，他和孔廷訓經常鬥嘴，每次都佔盡了上風，像機關槍掃射一樣不停地叫著，把孔廷訓急得面紅耳赤，卻說不出話來。

「笨蛋，這不是河，這是長江，江當然比河大！」那個小男孩一臉鄙視，終於找到一個勝過妹妹孔四貞的機會，顯得非常得意。

尚之孝，是尚可喜的次子，他也希望有個盟友，但不願受孔有德的控制，所以委婉地拒絕了對方的試探。況且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孔四貞這小丫頭被寵壞了，刻薄尖酸，連自己的長兄都不知道禮讓，並非兒子的良配。

尚可喜不聲不響，就把一切安排的如此妥當，讓孔有德自愧不如，他就狠不下心腸把幼子留在北京受苦。不過這也難怪，尚可喜子嗣眾多，他孔家卻人丁不旺，當然要把孔廷訓這個唯一的繼承人帶在身邊，以安眾將之心。

十幾位文武高官都緊閉嘴巴，鼻觀口，口觀心，看都不看何騰蛟一眼，來的可是滿清的多羅貝勒勒克德渾，手下都是精銳八旗，足足四五萬大軍，迎戰不是送死嗎？

隨ｈｅtuｂoｏk•ｃom•coｍ著楚軍的捷報不斷傳來，他的脾氣也越來越大，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控制，湖南不可避免的捲入了戰局。

「誰說江一定比河大？咱們路上見的黃河就好大，比……比好多好多江都大！比這條長江也大！」孔四貞想不出具體是哪條江，就提高嗓門大喊大叫，似乎聲音越大就越有理。

這怎麼行？他原本希望坐山觀虎鬥，看忠貞營、楚軍和韃子拼個兩敗俱傷，然後來個漁翁得利，沒想到汪克凡禍水南引，把勒克德渾這個大殺星帶到湖南來了！

何騰蛟最近的心情別提有多壞了。

傅上瑞第一個叫了起來：「萬萬不可！贛州城堅河深，才能堅守半年，勒克德渾遠非金聲桓可比，軍中帶有無數紅衣大炮，一炮糜爛數十里，長沙怎麼守得住？」

「老尚，你是不是想起世子了？世子是天聰十年四月的生日吧，正好比小女年長半歲，這兩個孩子幾年沒見了，若是見到肯定開心。」

尚可喜卻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呵呵一笑說道：「之信這孩子既然入宮，沒個三五年就回不來，四貞若是悶得慌，就讓之孝常來走動些。」

「督輔三思啊！」

陳泰所部在通城遭到重創，率領兩千殘兵敗將倉皇逃竄，半路上遭到汪晟、張家玉的阻擊，被堵在湘陰一帶無法脫身，勒克德渾親率大軍來救，又調集佟養和和耿仲明一起撲向湘陰。

常德是湖南重鎮，堵胤錫和忠貞營最後的地盤，如果清軍攻佔了這裏，他和_圖_書們要麼退入湘西山區被困死，要麼進入湖南和何騰蛟的部隊爭食，時間長了糧餉都會出問題。孔有德親自去岳州府，耿仲明等部肯定要聽他的指揮，勒克德渾不至於捲入湖南太深，這樣一步步壓縮忠貞營的生存空間，是當前形勢下最穩妥的選擇。

隆武三年的二月底，忠貞營趁著孔有德分兵黃州府的機會，組織了一場規模驚人的大撤退，超過二十萬人的軍民分批離開湖北荊州府一帶，撤往長江南岸。孔有德和尚可喜率部追擊，但苦於兵力不足，沒能攔住忠貞營，只有負責斷後的劉芳亮、劉體純一部被堵在了長江以北，向西退進了三峽地區。

令出多門歷來是軍中大忌，清軍的戰線拉得太長，還隔著洞庭湖兩線作戰，無論後勤補給還是協同調度都有問題，除了戰略上的配合之外，孔有德和勒克德渾現在是各打各的，更像兩支互不統屬的友軍。

閑聊幾句后，孔有德突然問道：「老尚足智多謀，怎麼看待眼下的湖廣戰局？」

傅上瑞用堅定的目光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鄭重說道：「當下之計，唯有暫避韃子兵鋒，讓出長沙，退往衡陽！」

看到他們眾口一詞的樣子，何騰蛟的勇氣突然消失的乾乾淨淨：「既然如此，那，那眼下該怎麼辦？」

就在前不久，他的兒子尚之信被選中擔任宮中侍衛，所以留在了北京。對於清廷勛貴來說，能在皇帝跟前擔任個「一等蝦」「二等蝦」什麼的，就是最好的鍍金經歷，尚之信和順治小皇帝搭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了關係，將來板上釘釘會繼承王位，只要順治帝不倒，尚家最少可保三代榮華富貴。

在清軍援兵趕到之前，楚軍對陳泰發起總攻，一舉將其擊潰，陳泰率領五百多人奪路而逃，從楚軍有意放開的口子突圍而出，渡過汨羅江進入湖南，勒克德渾急速趕來救援，意圖與楚軍決一死戰，汪克凡卻率領部隊且戰且走，尾追陳泰而去，兩軍也先後進入湖南。

隨著水量的增加，長江似乎變得更加寬闊，千舟競渡，百舸爭流，清軍的渡江船隊往來穿梭，運送著士卒輜重，黑黝黝的大炮像要擇人而噬的猛獸，如林的軍旗幾乎遮蔽了江面，居中的一艘樓船上面赫然插著兩面王旗，王旗下面卻探出兩個小小的身子，一男一女都是十一二歲的模樣，滿臉興奮地看著這壯觀的場面。

尚可喜一生善於審時度勢，以「睿智」著稱，所以才得了個智順王的封號。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後世的三藩之亂，吳三桂起兵反清，尚可喜卻兩頭下注，他自己還當大清的王爺，擺出一副「忠貞報國」的模樣，卻讓兒子尚之信起兵協助吳三桂，等到吳三桂兵敗之後，尚之信順利得到赦免，尚家幾乎毫髮無損。

無人回話。

尚可喜擊節贊道：「好！若是恭順王坐鎮岳州，大事可定矣！我軍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南蠻就沒有可乘之機，最多三五個月定能消滅忠貞營，平定湖廣！」

把攤開的巴掌重新收成拳頭，堂堂正正地與明軍作戰，看那個汪克凡還有什麼陰謀和圖書詭計！

「長沙決計守不住的！」

尚可喜在清初三藩里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物，他的祖父就是遼東軍將，包括他父親在內，一家人幾乎都死在抗清戰爭中，和滿清本來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尚可喜本人在皮島總兵毛文龍手下擔任鹿島副將，毛文龍被殺之後，他仍然堅持抗清，卻遭到明朝官吏的百般排擠，最後走投無路投降滿清，皇太極聽說悍將尚可喜來降，喜出望外之下大呼「天助我也」，把他的部隊命名為天助兵。

「黃河沒有長江大！」一奶同胞的孔廷訓奮力抵抗。

孔有德兵不血刃佔領了荊州府和承天府，立刻派人向北京送去捷報，然後整頓兵馬渡過長江。

在「三順王一順公」里，耿仲明像是孔有德的部將，尚可喜的地位卻更超然一些，孔有德對他早有籠絡之心，笑呵呵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張獻忠死後，忠貞營在殘存的抗清武裝中實力最強，按照多爾袞的命令，孔有德南征湖廣的首要任務就是消滅忠貞營，他準備搞一個鉗形攻勢，從洞庭湖兩側同時對常德發起進攻，然後再對付湖南的何騰蛟。

「諸位，韃子已經佔了湘陰，距離長沙不足百里，誰願引兵迎戰？」何騰蛟很想轉身就跑，但又捨不得把長沙拱手讓給清軍。

尚可喜皺起了眉頭：「湖廣戰局像一團亂麻，越解頭緒越多，一隻虎已經跑掉了，咱們雖然佔了荊州府和承天府，也沒有多大意思，若是勒克德渾一意孤行，這仗怕是不好打了……」

樓船的上層甲板上，孔有德和尚可喜並m•ｈｅtｕｂｏok.ｃoｍ.ｃｏm肩站在船舷邊，笑嘻嘻看著一對小孩子吵架，兩個人的表情都非常慈祥，混不像平時殺人不眨眼的模樣。

雖然是閑聊的口氣，孔有德卻有意無意的把尚之信和孔四貞扯到一起，這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如果能結親可是一樁美事，大家以後都要在江南就藩，通過和親結成統一戰線，成本低，效果好，就看尚可喜是否同意了。

「既然這樣，那就只好堅守長沙，以死報國了！」何騰蛟苦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萬元吉死守贛州半年有餘，終於引來陛下御駕親征，一舉轉危為安，我也打算堅守長沙，把韃子擋在這裏……」

其他文武紛紛附和。

汪克凡剛剛回到湖廣的時候，他及時讓出岳州府地盤，是非常得意的一箭雙鵰之計，既解決了楚軍這個不安定因素，又逼著他們去和韃子拚命，為湖南守住大門……沒想到的是，汪克凡竟然對這塊地盤毫不在意，先是出兵黃州府，又突然殺回通城縣，一個來回就引來好幾萬清軍，像是捅了馬蜂窩。

「大哥，這條河好大呦！比遼河還大！」那個小女孩容貌俏麗，雖然年紀尚幼，但已經能看出是個美人胎子。

萬里長江和一般的河流不同，從雪山高原奔流到東海之濱，所以一年有兩個汛期，除了七八月份的主汛期外，每年的三四月份由於上游冰雪融化，也會造成長江水量大幅增加。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孔有德打個哈哈，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孔四貞是他的掌上明珠，若是嫁給尚家的嫡長子還算般配，卻不能嫁給尚之孝這個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