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那怎麼辦啊？沒了這塊地，一家人都沒法活了，請青天大老爺發發慈悲，指一條明路！」劉嬸咚咚叩頭。

好在如今湖廣的形勢，比當年孫傳庭在陝西的時候有利一些。

但是，他終歸還是慢了一拍，劉嬸的剪刀已經刺入胸口，眼看著沒進去兩寸來長，鮮血立刻冒了出來。好在被汪克斌一推，劉嬸的剪刀歪了歪，沒有刺中要害。

「這個，怕是贏不了的，他楚軍都是自家人，當然會偏幫。」王夫之木然說道。

到了最後，王夫之卻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宣布退堂，命衙役暗中尋了地方，把劉嬸一家悄悄安置下來。

就像導火索一般，這場血案立刻引爆了整個湖南，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流言，版本越來越離譜，越來越誇大。

告警的鑼聲驟然響起，從軍營里衝出來數百名楚軍士兵，向鬧事的人群殺了過去，雖然有人在暗中煽風點火，但鬧事的終歸是一群烏合之眾，楚軍士兵剛剛和*圖*書衝到跟前，就一窩蜂抱頭鼠竄，轉眼逃了個乾乾淨淨。

雖然如此，劉嬸還是兩眼一翻，身子軟綿綿地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

雖然如此，汪克凡也非常謹慎，先在井岡山地區進行小範圍的「土改」，摸索經驗，培養人員幹部，然後藉著湖廣大捷的餘威在湘東湘南地區一步步推開，具體的步驟再分成好幾個階段，先是丈量土地，再進行減租減息，盡量減少社會矛盾。

如果搞出人命的話，事情可就鬧大了，其他幾個工作隊的成員都被百姓攔著，汪克斌顧不得想太多，只是拚命衝上去，拚命要攔住劉嬸。

「殺人了！楚軍殺人了！」圍觀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叫起來。

整整兩天，劉嬸一家都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這天晚上，王夫之突然微服來訪，又向劉嬸問了些細節后，告訴她湘潭縣也管不了這個案子。

孔有德一進一出，地主階層遭到嚴和*圖*書重打擊，南明朝廷的控制力也遠遠比不上崇禎時期，最重要的是，現在的楚軍足夠強悍，足以壓制地主階層的反彈。

「和軍痞打官司？那能贏嗎？」劉嬸一臉失望，心中非常焦急。

大門前，劉嬸正舉著一把鋒利的剪刀，向著自己的胸口猛的一捅！

這天一早，楚軍工作隊的住所外突然來了一群百姓，吵吵嚷嚷要告狀，前面的苦主正是劉嬸，跟著的還有她的一對兒女，以及同族鄉鄰等六七十人，外面還有幾百閑人圍著看熱鬧。

在劉嬸一家的案子上，工作隊的處理方式本來就欠妥，被有心人抓住大加渲染，在百姓民間到處流傳，民心輿論一邊倒的站在劉嬸一方，楚軍卻被描繪得異常殘暴，不但魚肉鄉里，敲骨吸髓，而且仗著手裡有刀有槍，對敢於反抗的百姓都進行血腥鎮壓。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楚軍想要籌錢籌糧，從土地田賦上想辦法是最快捷的，和士紳地主之間和圖書的矛盾就無法迴避。

無數的拳腳落在汪克斌的身上，十多個楚軍士兵都被百姓們圍著痛打，楚軍士兵舉起刀槍恐嚇攔阻，那些百姓卻仗著人多勢眾，紅著眼睛硬往上沖，轉眼間衝突就無法控制，刀槍揮舞，接連有人倒在血泊中。

丈量土地，補交偷漏的田賦稅款，在大道理上是沒有錯的，士紳地主不敢明著反對，一開始的時候很順利，但這裏面牽扯的問題方方面面，凡是有田者的利益幾乎都被觸動，地主、自耕農甚至佃農都有不滿，各個州府里全都暗流涌動，只是在楚軍的刺刀威脅下，暫時還沒有爆發。

場面立刻就是一陣大亂，百姓們群情洶洶沖了上來，大聲喊叫著，一副拚命的架勢，其中混雜的一些人，甚至去搶奪楚軍士兵手裡的刀槍。

劉嬸一輩子沒打過官司，鼓足了勇氣才到湘潭縣來告狀，在鄉下人看來，湘潭縣令王夫之就是天大的大官，只要他願意主持公道，那兩畝四https://www.hetubook.com.com分地肯定能要回來。

「不要用刀！不要殺人！」汪克斌死死護著劉嬸，劉嬸明顯是個關鍵人物，決不能被這些鬧事的人搶走。

過了好半天，汪克斌勉強站了起來，佝僂著身子強忍傷痛，鼻青臉腫，衣衫破爛。

留下的，只有十多個死者和傷員，滿地的狼藉和鮮血。

剛到門口，汪克斌的兩眼突然瞪大，腎上腺素急劇增加，一個虎撲就沖了上去。

「請大老爺開恩，我們一家人全指著這塊地啊，要不回來的話，明年春荒都熬不過去！」劉嬸跪下磕頭。

士紳地主到處串聯，雪片般的狀子遞到了各地衙門，還有人到桂林去告御狀，楚軍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汪克斌被調回長沙府後，被分到湘潭縣參加丈量田畝的工作，這是他在後勤部門的最後一項工作，只要順利完成，就會再次提拔，轉調其他部門進行鍛煉，沒想到在最後一班崗上，卻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起來！起來https://m.hetubook.com.com！這又是何苦呢！」王夫之說道：「你們這個案子，本縣實在愛莫能助，但所謂求人不如求己，如果你們願意拼一回的話，本縣哪怕潑著這七品烏紗不要，總得為你們主持公道！」

王夫之苦笑一聲：「哎，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這件事本來就不歸縣裡管，狀子遞到縣衙也沒用的，你們得到楚軍那裡打官司。」

聽說有大群的百姓鬧事，汪克斌連忙出來查看，他最近連連提拔，已經恢復了七品把總的軍階，在工作隊里擔任副職，雖然是掛職鍛煉，但工作隊的事情太多太雜，他也要獨當一面。

擊鼓喊冤，縣衙升堂，劉嬸在一雙兒女的陪同下，戰戰兢兢地把請人寫好的狀子遞上去，那年輕的縣太爺卻很和氣，和顏悅色地仔細詢問案情，讓劉嬸一家又生出了強烈的期望。

……

劉嬸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到底是身手高強的武進士，上一刻，他還在七八尺外，下一刻，就衝到了劉嬸身前，一把抓住劉嬸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