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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明

作者:半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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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憑空呵氣,倒補乾坤 第七十五章 移風易俗的榜樣

第五卷 憑空呵氣,倒補乾坤

第七十五章 移風易俗的榜樣

花曉月二十四歲,在這個年代屬於標準的老姑娘,但她一點沒有身為剩女的覺悟,反而喜不滋滋地說道:「沒人要啊!我想嫁也嫁不出去,過兩年再說吧。」
「如果你真的不願嫁人,我也不會逼你的。但你想過沒有,女人如果不嫁人,不生孩子,一生就過得不完整。我知道,你是擔心成家后就只能相夫教子,一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你這樣的性格,憋也憋死了……」
「不願意也得願意!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父母不在了,終身大事就得由我做主,黑魚把你當寶貝,嫁給他你一輩子享福。」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和所有剩女的父母一樣,汪克凡恨不得閨女趕緊嫁出去,成家生子之後,自己就不用再操心了。
汪克凡並不是一個女權主義者,但是天下除了男人就是女人,男人當兵打仗,耕田做工,女人卻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這些年天災人禍不斷,人口不斷減少,勞動力嚴重匱乏,只有也必須把女人解放出來,才能滿足發展的需要。
往大里說,讓婦女撐起半邊天,湖廣和江西的發展速度會大大加快,往小里說,花曉月可以當做一個移風易俗的榜樣,先在楚勛集團內部帶一個頭。
「是啊!憑什麼女人就得圍著孩子鍋台過一輩子,我不甘心。」花曉月搶著插話。
花曉月女扮男裝,在恭義營內部本來就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像史無和_圖_書傷、京良等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沒人去告訴那些新兵。
汪克凡越發警惕,都敢在自己面前耍小性子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大家沒有這麼熟吧。
「花醫官,你來一下。」
「是啊,為什麼不能呢?咱們楚軍最缺醫官,你成親后要是願意接著干,我去和黑魚說好了,他要是敢說半個不字,我大腳丫子踢他的屁股!」
當初收留花曉月姐弟的時候,汪克凡還沒有自保能力,所以小心翼翼,瞻前顧後,現在卻沒有那些顧慮。
「太好啦,天天戴著這個玩意,早就煩死了!」
解放女性,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但只要推開這扇門,會有越來越多的女人找到合適的工作。
花曉月眼睛閃了閃,光彩流動:「師父這話的意思,是說我還能接著當醫官么?」
野戰醫院外面的小路旁,有十幾根砍掉枝葉的圓木,整整齊齊地碼成兩堆,應該是搭建營棚剩下的材料,月光下看得很清楚,圓木上很乾凈,汪克凡走了一天腳有些酸,就過去坐下,對花曉月說道:「不用賭咒發誓的,坐下好好聊聊吧。」
對此汪晟、譚嘯等人大都一笑了之,沒有放在心上。
花曉月不由得呆住了。
周圍的醫生護工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花曉月,彷彿第一天認識她。
汪克凡三言兩語,為她勾勒出一幅嶄新的人生前景,未來的生活彷彿豁然和圖書開朗,女人可以出來做事,甚至還可以做官,光想一想就覺得好過癮!
「不用,從今天起就不用了,咱們楚軍一向和別人不同,難道還容不下一個女醫官嗎?」汪克凡笑道:「這不是逼你嫁人的條件,你只管放心,我還準備再招收一些女兵,也放到醫館做護工。」
汪克凡不想再兜圈子,直接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應該找個婆家,再這麼下去將來可嫁不出去。」
汪克凡點點頭,笑著說道:「你放心,黑魚和一般的迂腐男人不同,你成家后要是還願意出來,他不會攔著的。」
汪克凡吩咐一聲,轉身向院子外面走去。
花曉月在對面坐下,夜風習習,除了有些冷,氣氛還不錯,見她的情緒平靜下來,汪克凡再次開口勸解。
醫館里的人都知道,花醫官的醫術非常好,性格卻孤傲,平常一向不怎麼理人的。有些年輕的醫生護工荷爾蒙分泌過盛,對這個年輕的女醫官很好奇,經過仔細觀察,最後得出結論,花醫官其實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就是性子有些冷,身上彷彿還帶著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
不過汪晟心思縝密,考慮的更加周全,聽到這些風言風語之後,特意對醫館的醫生護工下了封口令,如果誰再傳謠造謠,就會遭到嚴厲處罰。汪晟這麼做,並不是怕玷污了汪克凡光輝的統帥形象,而是知道在朝廷和隆武帝那邊,花hetubook.com.com曉月被看成一個法術高強的世外高人,保持她的神秘感,也許有別的用處。
「怕什麼!你剛才不是說了嘛,女人憑什麼就得圍著孩子鍋台過一輩子,只要能掙錢養家,女人就可以揚眉吐氣地活著,不必再看男人的臉色。將來你不但可以做醫官,還可以做醫館的主事,甚至更大的官,隨著楚軍一直打到北京去,把韃子皇帝趕下寶座,讓他看看我們大明女子的厲害……」汪克凡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就像一個不懷好意的怪蜀黍。
既然收留了花曉月姐弟,就得替他們的將來操心,汪克凡打算來個亂點鴛鴦譜,把花曉月儘早嫁出去,免得耽誤她一輩子。
時間能剝去一切的偽裝,日子長了總會露出馬腳,幾年下來,這個秘密在楚軍內部流傳開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連汪晟、譚嘯這樣的高級將領都聽到一些風聲,還隱隱約約和汪克凡連在一起。
「師父啊,我還是覺得不妥。除了那些小門小戶的,哪家媳婦都不會拋頭露面出來做事,我又是一個醫官,天天要碰臭男人的身子,嫁人之後肯定會被嫌棄的。」
「這段時間我太忙,對你關心不夠,你最近還好吧?」汪克凡乾巴巴地問了一句,明顯缺乏誠意。
誰都沒想到,這座冰山會在一個寒冷的冬日夜晚,毫無徵兆的融化了。
「挺好的,就是有點悶。」花曉月本來是個花樣百出,古靈精怪的www.hetubook.com.com性子,現在卻每天裝深沉,早就憋壞了。
「我不要!你這個師父是開玩笑的,做不得數!」花曉月叫道:「黑魚太丑了,你要是再逼我,我就真的出家當姑子去!」
農耕社會,每個家庭基本上都自給自足,男耕女織,吃穿用度基本上都由自己生產,最多購買一些必要的工具。這樣的生活方式充滿了田園風情,卻不利於社會經濟發展,商品生產出來沒有市場,女人也陷在繁瑣的家務中,嚴重浪費了勞動力。
按照後世的說法,花曉月在他們的心目中,就是一個無法接近的冰山美人。
「黑魚呢?黑魚不是喜歡你嗎?你要是願意,我讓他來提親。」
迎面碰到汪克凡,花曉月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對著他露出燦爛的笑容。眼睛彎彎,嘴角翹翹,鼻子微微皺起,這笑容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喜悅,溫暖而生動,立刻照亮了小院,頜下的假鬍子擋不住她的秀色,反而像帶著一個調皮的面具。
「我不願意!」花曉月突然綳起臉,好像生氣了。
所以就像皇帝的新裝,醫館里的醫生護工集體變成了睜眼瞎,看到花曉月露出什麼破綻也沒人說破,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彷彿不知道她是個女人。日子長了,花曉月也習慣了這種生活,總是一副男人裝扮,再帶上一副假鬍子,加上平常行事低調,深居簡出,避開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剩女往往都存在心理問題,最hetubook.com.com起碼是自己過獨了,和誰都處不到一起。這個時候一味採用高壓政策只會適得其反,得換個辦法說服她。
「好啊!早該這樣了!男人笨手笨腳的不說,還總是粗心大意的,換成女護工,肯定能把傷兵照顧好!」
男女之間的區別,可以形成互補,除了護士之外,還有很多工作對女人更合適。那些富家千金吃穿不愁,肯定不會來干伺候傷兵的護工,小戶人家卻沒這麼多講究,多一份收入才是更重要的。
他們和汪克凡天天在一起,對他的作息行蹤了如指掌,楚軍每天除了訓練就是打仗,汪克凡還有一大堆政務要處理,往往一兩個月都不會去醫館和花曉月說句話,這種捕風捉影的說法肯定毫無根據……況且退一步說,在一個士大夫以嫖妓為榮的年代里,就算汪克凡和花曉月之間有點什麼,也是無傷大雅的風流韻事。
花曉月邁步跟上,突然又停下來,轉身鑽進一間營棚,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把那件沾滿血污的白袍隨手交給一個護工,然後急匆匆追了出來。
平常在花曉月面前,汪克凡總是一本正經的板著臉,突然換個腔調說話,把花曉月逗得咯咯直笑,捂著肚子好半天才喘過氣來。
花曉月突然一抬手,像唱戲的演員摘掉髯口,把假鬍子摘了下來,團吧團吧,遠遠地扔了出去。
「那,那是不是,我以後都不用再扮男人了?」花曉月心情激動,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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