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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堂堂的江南總督，馬國柱是不怕譚泰的，哪怕官司打到多爾袞面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團漿糊，最後不了了之……但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就怕這些手握兵權的武將突然犯渾，譚泰如果端起征南大將軍的架子，當場就要給馬國柱治罪，馬國柱肯定會吃個眼前虧，再落下什麼口實憑據的話，將來還不好翻案。

黃澍像倒豆子一樣，一下子拋出了好幾個問題，還都問在關鍵的地方，馬國柱雖然早有準備，一時也不知怎麼回答。見他張口結舌，結結巴巴的樣子，黃澍突然一拱手，笑著賠罪道：「這都是大將軍的原話，下官只是奉命行事，督撫大人莫怪，您不用急著答話，考慮好了直接去找大將軍就好。」

但是，譚泰的反應卻極其反常，對丟失雞籠山、新建鎮的責任隻字未提，就像沒有發生過這兩件事一樣，對所謂的「大捷」卻非常上ｈtｔｐs://ｍ•heｔｕbｏｏk•cｏｍ.ｃｏm心，不但派人仔細詢問相關的細節，還特意囑咐馬國柱，一定要把所有的繳獲都完完整整的運到豐城縣。

「莫非是請君入甕之計？」馬國柱再也邁不動腿，搞不好這是一個圈套，就等他傻乎乎地往裡跳。

他命令部隊暫時停在城外，一邊派人進城通知譚泰，一邊召集蘇瑾、田友、熊立春等人，商議對策。

走到半路，馬國柱的心裏卻打起了鼓，離著豐城縣越近，越發忐忑不安。

「嗯……大將軍現在何處？為何不來見我？」馬國柱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現在應該顯得很生氣才對！剛剛從戰場上撤下來，還帶著各種繳獲和上千個明軍的首級，譚泰卻一直不露面，還派人來責問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著他的背影，蘇瑾憤憤不平。

接到譚泰的命令后，馬國柱立刻加快了行軍速度，風風火火向豐城縣趕去。

「啊，那也只好如此ｈｔｔｐs://m•hｅtubook•cｏｍ•ｃom了，聽天由命吧。」馬國柱最後的一絲僥倖也被打破，他本來還想掉頭離開豐城縣，被熊立春這麼一說，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進城之後，熊立春和田友忙於安置手下的部隊，沒有一直跟在馬國柱身邊，現在突然冒出來這麼大一個麻煩，還得把他們找來一起商量。

這幾個文官武將以隨軍參贊黃澍為首，剛見面的時候，黃澍還算客氣，對馬國柱的禮節絲毫不缺，等到進城之後，找了幾間院子把這幾千綠營安置下，又點驗過繳獲的裝備和「楚軍首級」，黃澍卻突然變了臉。

時間不長，熊立春急匆匆的趕到，見面第一句話，就讓馬國柱和蘇瑾瞠目結舌。

「怎麼，實話實說嗎？」蘇瑾又搶著發問。

蘇瑾搶著說道：「事到如今，只能硬扛到底了，譚泰大將軍雖然橫加指責，大人卻千萬不能承認，免得將來落下把柄！」

豐城縣就在眼前，灰濛濛的城牆，空和-圖-書曠的田野，四周一片冬日的蕭瑟景象，城中隱隱傳來軍鼓號角的聲音，帶著一股肅殺之意，彷彿暗藏著什麼不知名的危險。

「黃澍這廝，好生無禮，竟敢在督憲大人面前擺出這樣一副嘴臉！」

把自己的顧慮一說，蘇瑾等人也愣住了，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啊，譚泰又不是幾句話就能哄住的三歲小孩，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熊立春嘿嘿一笑：「不是實話實說，而是要盡量說的嚴重些，而且越嚴重越好！」

「不錯，我也覺得正該如此。」馬國柱沉吟片刻，又說道：「不過這件事關係重大，還是把熊立春他們找來商量一下。」

旁邊馬國柱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什麼叫實話實說？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蘇瑾和田友也一起勸說，馬國柱終於不再猶豫，迎著頭皮留在城外等著，時間不長，城裡有幾名文官武將出來迎接，代表譚泰請馬國柱進城。

「這世上，從來不缺趨炎附勢之徒，黃澍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過是譚泰的走狗，何必和這樣的小人計較。」馬國柱皺著眉頭，非常擔心地說道：「可慮的是，譚泰如此做派，分明是要與我為難，我又該如何答覆他的責問？」

熊立春倒還鎮定，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已經到了城下，不進城肯定不行。再說南昌已經破圍，咱們的後路已斷，唯一的脫身之計就是坐水師的船撤退，所以不管怎樣都得進城。」

事出反常即為妖，譚泰的過分寬容和熱情，反而讓馬國柱疑神疑鬼，猜不出他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督撫無須憂慮，譚泰大將軍乃是武人，行事只會直來直去，他既然請督撫來豐城，就不會有別的變故……」

「大將軍讓我問你，雞籠山之敗，督撫大人為何只派劉良佐孤軍去救，卻未及時通知其他各路兵馬？新建鎮再敗，督撫大人又為何棄營逃走，以致楚賊渡過贛江，南昌破圍？還有，寧州綠營熊立春所部兩千餘人，卻一戰破敵五和_圖_書千，斬首兩千余級，其中可有誇大之詞……」

速度不快不行，因為戰場形勢迅速惡化，再磨蹭下去有危險——聽說汪晟已經和金聲桓會師，譚泰正要乘船撤往九江，這個時候如果沒有跟上大部隊一起逃走，肯定是死路一條，得趕緊去豐城縣混一張船票。

「末將以為，督撫大人應該開誠布公，不妨把大將軍的這些指責都認下，找他去請罪好了！」

把道理和大家一講，綠營官兵也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用馬國柱再多加催促，就拼了命的往前趕，曉行夜宿，日行百里，一天一夜都沒怎麼休息，終於趕到了豐城縣。

「大將軍軍務繁忙，暫時無法來見督撫大人，不過督撫大人可以去找他，下官先告退了。」黃澍行個禮，轉身去了，把馬國柱等人撂在了軍營。

他準備了一整套推卸責任的說辭，還聲稱打了一個大勝仗，但自己也知道那都是騙人的鬼話，糊弄一下幾千裡外的北京還差不多，不可能瞞過同樣身在前線的譚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