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一夜之間，反對派里除了南黨之外，就剩下兩廣的軍閥，還有桂王朱由榔這樣的本地勛貴。

汪克凡回到桂林的第七天，何吾騶和郭維經等人在朝會上主動提出建議，在兩廣率先推行稅制改革，效仿天啟朝祖制，徵收商稅、礦稅、茶稅、海稅等等。

兩廣的軍閥戰鬥力太差，名義上是軍隊，乾的卻是保安的工作，在朝廷已經被邊緣化了，到哪兒都不受待見，比他們更不受待見的，是桂王朱由榔和他的支持者。

南黨知道大勢已去，和這樣的豬隊友一起，肯定是胳膊拗不過大腿，稅制改革勢在必行，擋不住了。

隆武朝廷堅決不同意，秦王早有人了。明初朱元璋的次子朱樉受封秦王，傳世二百多年，再封孫可望為秦王，朝廷禮制就成了兒戲。況且隆武朝廷實力足夠，沒必要對大西軍讓步太多，李過、高一功只是封侯，孫可望卻封一字王，這個關係很難擺平。

已經被搶走的東西，何必再爭？

隆武帝也沒有催他，過了一會兒，汪克凡終於開口。

他們緊緊抱著祖制，死活不同意再次加封孫可望，隆武帝無奈之下，只好向汪克凡尋求支持。

和隆武朝廷開始談判后，孫可望堅持請封秦王，名義上是爭一個封號，其實是為將來考慮，等到打敗滿清后，回到老家陝西當秦王，對孫可望來說當然是最理想的結果。

「哦，差點還忘了一個。」

隨便吧，想收多少商稅，和-圖-書就收多少商稅，想收多少礦稅，就收多少礦稅，反正和我沒關係。

隆武帝知道這件事後，雖然很生氣，但是鞭長莫及管不了他，乾脆裝聾作啞，全當不知道。但是這件事早晚得有個解決辦法，朝廷實力不夠，不可能對孫可望治罪，那就只好採取懷柔政策。

受封之後，孫可望並不甘心，沒有公布兩字王的御敕，在雲南內部仍然用秦王的名義發號施令，關起門來自己過癮。當然，這不僅僅是自己過癮，等時間長了，實力夠了，朝廷就只能被迫接受既成事實。

在王公勛貴中，受稅制改革影響最大的，其實是桂王朱由榔，但他沒有任何發言權，反倒是遼王和唐王突然反戈一擊，相繼公開表示，支持改革稅制。

孫可望既然要當一字王，就真封一字王，免得最後鬧開了，反而沒法收場。不過秦王重複了，是肯定不能封的，乾脆就封他為翼王。

「聖上英明，朱成功加封國公，可以提振軍心，有利於攻打南直隸的戰事。」

既然已經輸定了，乾脆就趁早認輸，以免傷亡過大，山不轉水轉，早晚還有扳回來的機會，保存實力才更重要。

孫可望退而求其次，又請封翼王，隆武朝廷有些猶豫，一部分官員主張接受，但楚軍恰好打贏了湖廣會戰，隆武帝的腰桿立刻直了起來，態度強硬的表示拒絕。

「西軍自成一體，朝廷對雲南鞭長莫ｈtｔps://wwｗ.ｈetubooｋ•ｃｏm.cｏｍ及，這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孫可望是親王也罷，郡王也罷，其實都沒有多大差別。只不過一個空爵，能換十萬西軍效命，微臣以為可行。」

這個時候，反對派已經元氣大傷，但是最沉重的打擊還沒到。

「西軍如果能聽從朝廷調遣，汪克凡多少會有所顧忌吧……」和鄭芝龍相比，和弘光朝的江南四鎮相比，楚軍還算不上囂張跋扈，隆武帝並不認為汪克凡會造反。但是有些事情必須防患於未然，能和楚軍相抗衡的，現在只有西軍，隆武帝沒指望把西軍變成自己的嫡系，只是適當的拉攏，對楚軍起一個平衡作用。

湖廣戰役打敗了十幾萬清軍精銳，擊斃勒克德渾和耿仲明，這樣的戰果不但讓隆武朝廷有了底氣，也把大西軍嚇住了。孫可望雖然還想當一字王，李定國和劉文秀卻勸他放棄，在大西軍內部，孫可望、李定國和劉文秀是老大老二老三的關係，孫可望並沒有絕對的權威，在他們兩個的堅持下，孫可望最後只好讓步，受封兩字郡王。

給鄭成功陞官，他應該會出兵了吧？

按明朝制度，一字王為親王，二字王為郡王，之間的差別很大，一字王的地位高得多。

東林黨的突然反水，讓反對派的聯盟立刻土崩瓦解。

隆武帝笑容更濃，看著汪克凡說道：「雲台雖然年少，卻屢建奇功，湖廣會戰後，你剛剛升了梁侯，轉眼又立下和*圖*書南昌之戰的功勞，這樣吧，你也和鄭大木一起，都升國公好了。」

反對派里，最先退出的是一大批王公勛貴。

總而言之，加封孫可望為翼王，朝廷只是丟了面子，卻得到了裡子，收穫遠遠大於付出。但讓隆武帝感到無奈的是，這件事最大的阻力並非來自楚勛，而是朝廷里的其他文官。

這兩年來，隆武帝雖然大力編練新軍，但是和越打越強的楚軍比起來，差距反而越來越大。至於陳邦傅、焦璉那樣的地方軍閥，和楚軍根本一個數量級的，上不得檯面。

發生矛盾的時候，越是急於解決，產生的反彈往往就越大，放在一邊不理它，反而像成熟的果子，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就從樹上掉下來了。

「這個朕也想過，只能一起加封，否則的確于軍心不利。李過和姜瓖還罷了，金聲桓那邊絕不能出亂子，也一起加封郡王吧。」隆武帝頓了一下，突然露出微笑：「除了他們幾個，其他的有功之臣也不能忘了，鄭大木在廈門苦苦支撐，功勞不小，加封他為國公，可妥當么？」

這裏面，就是隆武帝做的工作了。

遼王年長德勛，威信很高，唐王則是隆武帝親弟弟，這兩位重量級的親王表態后，其他的王公貴族琢磨了一下，實在沒必要和隆武帝對著干，於是乎，要麼改變立場，要麼選擇兩不相幫。

楊廷麟，陳子壯，以及一大批東林黨骨幹明確表態，支持稅制改革。

對待武將也一樣wｗｗ.ｈｅtｕboｏk.ｃｏｍ•coｍ，除了楚軍之外，南明再沒有可戰之兵，汪克凡雖然還算知道進退，但是楚軍實力太強，總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孫可望控制雲南之後，名義上尊奉隆武年號，卻自稱秦國「國主」，建立行營六部，任命尚書侍郎等官員，儼然是國中之國。

經過幾天的發酵后，關於改革稅制的爭論漸漸變了風向，反對派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幾個死硬分子還在堅持，其他人都不再說話，與此相反，支持者卻越來越多，很快佔了上風。

這個想法隆武帝早就有了，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孫可望剛剛被封為郡王，平白無故又提成親王，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但是沒過多長時間，機會來了，調西軍進攻陝西，就是一個勉強能說得過去的理由。

東林黨的問題和王公勛貴一樣，他們的大本營在江南，已經被清軍佔領，為了子虛烏有的東西，何必爭個頭破血流。況且，經過那場流產政變后，東林黨的處境岌岌可危，半個身子已經掉進水裡，搞不好就會遭到滅頂之災，楊廷麟等人突然發現，改革稅制是個難得的機會，抓住就可能平安上岸。

「謝陛下！」汪克凡跪下謝恩。

「此乃一箭雙鵰之計也……」隆武帝越想越覺得合適。經過這幾年的鍛煉，他對帝王之術已經小有心得，朝廷里結黨拉派並不可怕，關鍵是不能一派獨大，大家誰也斗不倒誰，皇帝才能從容地掌握朝局，推行自己的施政方略。m.ｈetubｏok•com•ｃｏｍ

這些王公勛貴的封地大多在北方，逃到桂林后，家裡的田產和各種生意買賣自然都丟下了，田產屬於不動產，如果明軍能夠收復失地，田產早晚還是他們的，那些生意買賣卻肯定拿不回來了。

像胡四海那樣的小官小吏，家裡也沒有生意買賣，一開始反對稅制改革，只是跟風湊熱鬧，幫著自己人拉偏架罷了。突然間，汪克凡又提出增加俸祿，這可是關係到每個人切身利益的大事，中低層的官員只想著漲工資，再沒人關心稅制改革。

汪克凡先定下調子，然後指出問題：「但是孫可望加封翼王，李定國和劉文秀又該如何封賞？還有闖營的李過、高一功，南昌的金聲桓，大同的姜瓖，若是過於厚此薄彼，眾將難免心存冤望，將來反而多生事端。」

南昌會戰只是擊退譚泰，汪克凡半年前又剛剛陞官，這次來桂林的時候，沒想能得到太多的封賞，可是無巧不巧的，正趕上孫可望封親王，也算搭了順風車了。

「此事關係重大，容微臣想一想。」這對汪克凡來說，是個突然襲擊，他沒有急於回答，而是皺著眉頭思索起來，權衡其中利弊。

彼此各退一步吧。

豬隊友！

……

隆武帝的目光越發晶瑩透徹：「你和鄭大木兩個，都是朕看重的青年才俊，只要忠勉報國，朕決不做寡恩之君！將來若能收復故土，把韃子逐回關外，你我君臣中興大明，必為千古美談……」

接下來退出的，是中低層的文武官員。